青衣老者與麻衣老者緩緩停下腳步,看向那吳先生,支吾著道:“吳兄,有何話說?”


    吳先生道:“她們既然決心赴死,那也是舊國遺民該做的事情,你們又沒有這層身份,又何必跟著去赴難?”


    青衣老者與麻衣老者兩人轉過身來,低頭沉思著,向池塘看看,隻見水麵上層層波瀾,又看看吳先生,一時間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想了一陣,麻衣老者向吳先生問道:“國師大人不會怪罪我們?”


    聽了麻衣老者的話,那青衫老者有些生氣地道:“你也想投靠朝廷?別忘了咱們做過的事情?”


    麻衣老者道:“咱們哥倆活了大半輩子,仍是一事無成,幾年前遇到了姑娘,咱們想著能有一番成就,這才追隨姑娘的,可是你也看到了,姑娘投水而去,咱們還能做什麽?”


    敖澤在遠處看到席姑娘投身水中,心道,這姑娘竟是這麽決絕,怎麽就這樣跳水自盡了,正想要也跳進水中,將席姑娘救上來,卻被明已和尚給拉住。


    “你去做什麽?”明已和尚向敖澤問道。


    敖澤看了明已和尚一眼,道:“自然是去救人啊,看到有人投水,你這出家人就這麽無動於衷?”


    明已和尚悄聲道:“就算你去了,恐怕也救不了人。”


    敖澤奇道:“大師這話是什麽意思?”


    明已和尚道:“你算你把她們給救了上來,可是道最後不也是要落到那國師大人的手中,你想想,她們今後的境遇還能有一點兒好兒?”


    敖澤又道:“難道因為這個,就見死不救?”


    明已和尚又道:“你想想剛才席姑娘可有一句‘赴死’的話?”


    敖澤想了一下,道:“怎麽沒有,‘黃泉路上再見’,這還不是要赴死?”


    明已和尚道:“誰說黃泉路隻有死人才能走?”


    敖澤也沒了剛才的救人心切,道:“你的意思是,席姑娘有離去的法子?”


    明已和尚道:“公子是龍族,整日與水打交道,難道就沒有發現,那池塘水中有暗道與外界連通?”


    敖澤細細想去,突然喜道:“對啊,我怎麽忘了這一點。”


    …………


    國師大人向那青衫老者與麻衣老者道:“大丈夫活在世上,想要有所抱負,那就要有一定的舞台,現在車師國過往求賢若渴,如果能得到你們的投靠,必定會得到重用的。”


    青衫老者與麻衣老者低頭思忖著,過了好一陣子,緩緩轉過身來,向國師大人伏身拜道:“山野草民願意歸順朝廷,還望國師大人今後能多多提攜。”


    國師大人笑了一下,連忙扶起青衫老者與麻衣老者,道:“兩位既然願意歸順朝廷,以後咱們就是同殿為臣了,要相互扶持。”


    青衫老者與麻衣老者道:“豈敢,豈敢,全都要仰仗國師大人。”


    國師大人心中正洋洋自得,又向那池塘的水麵看去,此時水麵上隻有層層細微的波瀾,不見有溺水掙紮的樣子,不禁又皺了眉頭,忙向一旁的吳先生問道:“這池塘下麵可有水道與外麵相通?”


    吳先生聽了國師大人的話,立刻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連忙跑到池塘邊,將手伸到水中,細細感受著,竟然感受道池水在緩緩地流動著,那就說明這池水是活水,並不是自己一直認為的隻是一潭死水,有水道自己在這莊園中這麽長的時間,卻不知道池塘中竟然有水道與外麵相連,怪不得剛才席姑娘一直嚷著什麽“黃泉路上”,竟是要從這水下麵的水道離去的意思。


    想到這裏,吳先生悄悄舒了一口氣,又心道,自己與席姑娘幾人在這莊園中一同生活了這麽多年,多少還是有些情義的,自己自然也是不願見到席姑娘他們有什麽意外,此刻知道她們借水道能離開這裏,也算是緣盡於此了吧,今後相見就是陌路人了。


    吳先生站起身來,向國師大人道:“國師大人,小民雖在此生活了許久,卻實在不知道這池塘下麵是否有水道與外界相連。”


    國師朝吳先生大人擺了擺手,道:“罷了,你既然不知道,這也不能怪你什麽,不過,你可有法子去尋到她們的下落?”


    吳先生沉默了一陣,道:“國師大人可以先派人在方圓幾裏內的井口河道中去遵守搜尋,我想就算有水道能通向外麵,那也必須要有出口才能上來,國師大人隻要守住這四周的出口,我想,用不了多久,就會有她們的消息傳來。”


    國師大人嗯了一聲,道:“吳先生說的不錯。”連忙叫了幾個軍士過來,安排了一下,便讓他們趕快去布置。


    青衫老者與麻衣老者聽到有什麽水道,便又朝池塘中看了一眼,然後又向吳先生悄聲問道:“吳兄,什麽水道,這麽神秘?”


    吳先生道:“沒什麽,國師大人隻是懷疑這池塘是與外界相連的,席姑娘和常媽或許已經借水道逃了出去。”


    青衫老者與麻衣老者兩人不禁看了對方一眼,心裏也是都想到,剛才若是他們真有“赴死”的決心,那是不是也已經同席姑娘她們一樣,離開了這裏?


    …………


    國師大人安排好人手,去搜尋最終席姑娘她們的下落,然後又向敖澤和明已和尚看了一眼,便緩步向兩人走去。


    莫賀鳴見父親向敖澤與明已和尚走去,也忙跟了過去。


    敖澤見國師大人走到自己跟前,拱手向其行了一禮,道:“見過國師大人!”


    國師大人笑著道:“沒想到在這裏見到敖公子了,多謝公子救了犬子。”


    莫賀鳴也走上前,向敖澤道:“謝過敖公子。”


    敖澤忙道:“隻是舉手之勞罷了,國師大人和公子都不必如此掛懷。”


    國師大人又道:“敖公子覺著隻是舉手之勞,但是對犬子來說,卻是恩同再生,對老夫來說,也是感佩莫名,道聲謝還是應該的。”


    敖澤微微笑了一下,又向國師大人問道:“國師大人,這麽多軍士在這裏,是為了什麽啊?”


    明已和尚本來正低頭念經,聽了敖澤的話,眼睛睜開一絲細縫,朝敖澤瞧了瞧,不禁心道,這小子明知道是什麽事情,此時倒是一本正經地裝起糊塗來了。


    國師大人道:“剛才我也聽吳先生說了,敖公子與這位大師被困在這幾短短幾天,便發現了那些人的身份,還發現了這莊園中的許多機巧,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敖澤道:“隻不過是碰巧而已。”心中卻道,那吳先生既然已經投靠了國師大人,那麽對這莊園裏的情況自然是有所了解,不過自不過應該沒有聽說過他們,剛才就算聽過吳先生的話,應該隻是說了一些籠統的事情罷了。


    國師大人道:“讓二位見笑了,這車師國內出現了這麽一股龐大的勢力,我忝居高位,直到現在才摸清了他們的底細,精心布置之下,這才來搗毀這股勢力,沒想到讓你們給碰到了,真是見笑了。”


    敖澤道:“豈敢。”心道,這國師大人說得倒是輕描淡寫,不過這需要何等的雷霆手段,才能這麽短暫間將那麽龐雜的一股勢力給搗毀,別看這裏除了一片狼藉之外,並沒有什麽死傷,而外麵卻不知道要有多少血雨腥風了。


    寒暄了一陣,國師大人這才又離去,命人將徹底搜查這莊園,將一切可疑的東西都給搬走。


    莫賀鳴則留下來陪著敖澤,道:“沒想到在這裏見到了公子,剛看到公子時,我還真下了一跳,心想,公子怎麽與那明尊一夥人在一起。”


    敖澤道:“看到這麽多軍士突然衝過來,我們也是嚇一跳,就怕有什麽誤會解釋不清楚,也我們也一起給捉拿了去。”


    莫賀鳴則笑了一下,道:“有我在,就不會讓他們為難公子的。”


    敖澤又道:“當看到你在的時候,我們也是鬆了一口氣,就怕有什麽說不清的。”


    又閑聊了一陣,軍士將這莊園中的東西收拾一空,便又從涼亭下的地道慢慢退去。


    敖澤想看看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便對莫賀鳴道:“我想到那崖壁上去看看,在這莊園中待了這麽久,竟然還不知道這裏在哪個位置,真是慚愧。”


    莫賀鳴想了一下,道:“離這最近的出口還有二三裏,一去一迴可要費不少時間。”


    敖澤道:“咱們可以從一旁的崖壁上爬上去,用不了多少時間的。”


    莫賀鳴怔了一下,笑道:“差點兒給忘了,敖公子修為高深,這麽高的崖壁,對公子來說,還不是如履平地一般。”


    敖澤道:“隻是上麵還有一些軍士留下來的繩索,就是沒有多少修為,攀援上去也不是什麽難事。”又向明已和尚道,“大師,咱們上去看看如何?”


    明已和尚道:“那好,咱們上去看看,小僧也想知道這麽神秘的一樁莊園是在什麽地方。”


    三人走在崖壁邊,攀著那些繩子,很快便到了崖壁上之上。


    站在崖壁邊,敖澤向四周看去,隻見這莊園是在一片深坑之中,四周錯落有致地栽著一些大樹,而透過樹幹的間隙,還能看到遠處有一些低矮的房舍。


    敖澤突然覺著這裏有些熟悉,不禁向莫賀鳴問道:“敢問公子,這裏是什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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