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迴到一盞茶前。


    暖陽投下,馬車影子悠閑地前駛。


    “目無尊卑,她還是第一個不給本公主行禮,還敢對本公主口出狂言的人。”


    趙芷筠坐著柔軟墊子,手中捧著一盞冒熱氣的香茶,語氣意味深長。


    茶氣氤氳,香味彌漫在車廂內。


    ‘聞弦知雅意。’


    雅琴覷著她的神情,停下捶腿,迴道,“既然她的腿彎不下去,公主不如就遂了她的願,讓她這輩子都不用朝人下跪屈膝。”


    一陣沉默。


    懲罰太輕了,儼然不合公主心中所想。


    不行禮,口出狂言。雅琴低下頭,暗自琢磨。


    自打太後娘娘離世,公主的心思愈發難以揣摩。


    因著方才無意間瞧見了公主毒殺慶熙姑姑,公主差點還想殺了她。


    要不是她全家都捏在公主手上,隻怕今日難逃一死。


    想到季之玥身上那股天然而成的率真純淨氣質,雅琴眼神暗了幾分,開口又道:


    “古有戚夫人,因言獲罪,遭酷刑之苦。其舌被割,聲帶盡毀,終不得言。今若有人口出惡言,不分尊卑,公主何不效仿呂後之法,削去其舌,以示懲戒?”


    趙芷筠哼了一聲,踢她一腳,“那你還不快下去?想偷偷放了她嗎?”


    身體側翻,來不及穩住身體,匆匆跪地俯首。


    雅琴眼神晦澀:“奴婢一人之力,怕是擒不住她,可否允許奴婢多帶幾個人?”


    “帶誰?你是想讓皇上知道本公主是個多麽惡毒的人嗎?”


    趙芷筠語氣冷漠,丟下宮牌,“自己想法子去,明早要還沒個準信兒,你就別迴來了,去花房待著吧。”


    雅琴壓下心中的不滿,“奴婢一定盡力辦好。”


    她踉踉蹌蹌地站起身。


    趙芷筠冷掃她一眼,素手撇了撇茶沫,輕抿上一口。


    還未感受著茶水的暖意蔓延身體,茶盞轟然炸裂。


    “啊啊!該死,你怎麽泡的茶!”


    茶水濕了裙擺,碎片濺到嘴上,鮮血淋漓。


    趙芷筠站起身,捂住嘴,還沒來得及問罪,馬車就劇烈地顛簸起來。


    晃得她身體一個不穩,跌坐在馬車鋪著的地毯上。


    “公主!”雅琴上去攙扶,她想要怒斥車夫,還未張口,馬車便失控地向一側傾斜。


    一聲巨響。


    “砰!”馬車翻倒了,黑馬被驚,馬蹄高高抬起。


    一股巨大的力量將趙芷筠兩人拋向空中,隨即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雅琴充當肉墊,落地就暈了過去。


    趙芷筠身體腿被壓在翻倒的馬車下,一陣劇烈的疼痛瞬間襲來,她大聲痛唿。


    “來人!”


    她呻吟著,淚水不由自主地湧出眼眶。


    侍衛慌忙上前,擒住受驚的馬匹。


    幾人合力搬走馬車,卻見公主捂著腿,動彈不得。


    更糟糕的是,似乎有什麽東西劃到了公主,嘴跟臉頰滿是碎裂的小傷口。


    此刻,鮮血還順著嘴角往下流。


    “太醫,隨行禦醫何在?!”侍衛用盡全力喊道,聲音中充滿了恐懼。


    迴去命不知道還在不在,反正一頓板子是跑不了了。


    太醫迅速趕到,看到眼前的景象都驚呆了。


    他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檢查她的傷勢。


    “公主的腿肯定受傷了,需要立刻處理。”侍衛焦急地說道。


    太醫心想:要你說。有眼睛的都看到了。


    “治臉,先看臉!”趙芷筠摸上臉,見一手血,不禁痛苦搖頭。


    一陣陣暈眩,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


    她的腿被馬車壓得血肉模糊,但她更害怕臉出事。


    她的高傲、跋扈不比盛寵時的莊妃少。


    她連皇後都很少放在眼裏,那是因為她自己上過妝容後的臉殺傷力有多大。


    她太清楚隆寵從何而來,傲視後宮,又瞻前顧後,也正因如此。


    趙芷筠努力地睜開眼睛,直到太醫說:


    “公主臉上的傷沒什麽大礙,隻要用宮中特製的丹參膚膏多塗抹幾次在傷處,便不會留痕。”


    聽到這,趙芷筠才放心暈過去。


    太醫清理掉她臉上的小碎片,為她包紮好傷口。


    他收拾了一下,轉而看腿,皺眉。


    “公主的腿傷得不輕,沒有傷到實處,但可能需要多靜養一段時間,宮裏的張禦醫擅長骨科,還是得盡快送公主迴宮。”


    太醫轉過身,瞧了瞧雅琴,“她傷得很重,要。”


    車夫一點事都沒有,裏麵兩人受的傷反而一個比一個重。


    侍衛們打斷他的話,“那就快迴宮吧。”


    宮女哪有公主重要,孰輕孰重,還不知道嗎?


    侍衛奇怪地瞥了眼邊太醫。


    ……


    比客棧二樓還要高一些的空中。


    顧以霄端坐在季之玥手臂上,眼神睥睨底下的一切。


    他像是看完了一出不太好的戲,意興闌珊地靠迴到身邊人的肩膀上。


    “追過來,就為了看她們有沒有生出惡意?”顧以霄鼻子被風吹紅,身子緊貼著她取暖。


    “對呀。”季之玥唇角提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她聲音雀躍又天真地道,“我都聽到了,她說我不用屈膝行禮,要派人打斷我的腿。”


    她眼眸發幽,語氣陰涼,“她還說我不會說話,要拔了我的舌頭,我明明跟她說了很多話。”


    顧以霄眼眸垂落,紅唇抿緊,倒也乖覺,沒與她爭辯。


    他蜷縮身子,往她懷裏蹭了蹭,“她奪取林母生機,本身就不無辜,你若欲對她出手,何需如此繁複?”


    季之玥掖了掖他身上白狐絨毯,抱緊他,睜著大眼睛。


    “阿霄,你怎麽不高興了?我一直都有聽你的話啊。”


    顧以霄眸子怔了怔,“我沒有不高興。”


    擔心對方一時衝動,會濫殺無辜,他一開始確實對她好幾次明示暗示。


    但迴想最近這兩次,季之玥為了出手,總讓自己身陷囹圄,以此來向他表明她所殺之人實非無辜。


    思及此,顧以霄抬手揉了揉額角,後又因寒冷,縮了迴去。


    “下次想動手,可以擇一僻靜之處,隱身,悄然行事。徒增白眼,反遭無端責罵,豈非自尋煩惱?”


    季之玥手伸進絨毯,抓起他指節泛紅的手,“原來你是生氣這個啊?”


    她還是頭一迴被人罵粗淺無知。


    原也沒放在心上,不成想顧以霄反倒記了一筆。


    她本打算讓馬車壓斷趙芷筠的腿,讓對方嚐嚐躺在床上不能動的滋味,省的來找她麻煩。


    但顧以霄卻讓她去動趙芷筠的臉,說是要想戳人心肺,就得傷對方最在意的地方。


    季之玥隻覺得他聰明,說得有道理,如今迴想,對方未嚐不是替她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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