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已哄好,顧泊如這才出門去。原本心情大好,直到在院中見到匆匆來訪的岑懋。


    「紙條上的字,我查出來了!」


    英國公府,枕流榭內。


    室內重簾深卷,沉香淡淡。因地下有湯泉流過,即便是寒冬,這裏亦是溫暖如春。


    正中,幾名舞姬身姿曼妙,羅裙翩躚。裴澤半躺在錦繡羅帳中,眼神迷離,身邊一位美人正幫他斟酒。


    邊上小廝幾次要勸他停杯,都被他大聲嗬斷。小廝便是心裏再焦急,也不敢再多嘴,瞥了兩眼帳中美人,心歎:太像了,要是叫公主殿下發現可如何是好?


    自那日從武英殿出來,裴澤整個人都失魂落魄,獨自在書房裏悶了幾日,漸漸也能接受韶樂要去西涼和親之事。可今日,賜婚的詔書一發,他便再也受不了。


    她可以嫁給除他以外的任何人,唯獨顧泊如不行!憑什麽他礙著家族利益,就必須放棄她,去娶一個他壓根不喜歡的女人,而他們倆就能有情人終成眷屬?


    他不服!


    「世子爺,您說會給奴家名分,可是真的?」美人見裴澤已喝迷糊,便小聲試探道。


    一雙杏眼晶亮若水晶,殷切地看著他,叫他倏爾恍惚。


    「別生氣好嗎?」裴澤輕輕撫摸她的臉頰,陰鷙的眼眸被柔情淹沒,「那日,我不是有意的。」


    聲音太過溫柔,美人一時失神,抬手覆在他手上,盈盈一笑:「世子爺醉了。」她不過是教坊司出身,哪裏敢同他置氣。


    裴澤莞爾一笑,將她攬入懷中,蹭著她的耳鬢,溫柔中又添幾許悲痛:「你知道嗎?拿刀架在你脖子上時,我心裏比誰都痛,跟針紮一樣。」


    他哽咽了,將臉埋進她頸窩:「對不起,對不起,我也是逼不得已,別怨我了,好嗎?」


    美人攬住他的肩,更加奇怪,隻當他是吃醉酒在胡唚:「世子爺就是奴家的保命真人,奴家哪裏敢怨您?」


    靜靜溫存片刻,裴澤眼裏閃光,忽道:「我們私奔吧,離開這,去江南,去塞外,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就……我們倆?」


    「嗯,就我們倆。」


    美人心念一動,眼眶發熱,平靜良久才道:「好。」


    她還沒來得及講自己「一世一雙人」的心願說出來,忽然被人拽著頭發拖到地上跪好。她懵然抬頭,瞧見絨絲地毯上正立著一襲華美宮裙。


    「好?你倒是跟本宮說說,到底哪裏好?」敦儀居高臨下,冷眸睨她。似被她的容貌震了一震,旋即又瞪了裴澤一眼。


    美人立時明白眼前人是誰,掙紮著往羅帳方向爬:「世子爺,救救奴家!快救救奴家!」


    迴應她的卻是一婆子扇來的耳光:「喊什麽喊!下賤玩意兒,就憑你也想攀高枝兒?」


    美人一下腫了半邊臉,泫然淚下。敦儀瞧她這模樣,想起某人,更來氣:「來人!給本宮打!」


    一聲令下後,室內瞬間被巴掌聲填滿。裴澤被吵得酒醒大半,捏著眉心坐起。瞧了眼地上的美人,又看了看邊上怒意熏人的敦儀,不屑笑笑。自取了架上的外衫,徑直往外頭走。


    美人大驚,顧不得儀容,拚了老命往他腳邊湊:「世子爺,救……奴家,救……」


    指尖即將夠著他褲腳的時候,裴澤突然拐了方向,躲開她的手,直接出門,連看都不願看她一眼。


    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美人如墜穀底:「不!不!不可能!」她不信,明明剛剛還溫柔相向的人,怎麽會突然變臉?她不信!


    敦儀一腳踩在她手上,用力攆了攆:「不過是個替代品,竟還當了真,可憐啊。」說完便拂袖追出去。


    屋裏幾個小廝同情地看了她,跟著追出門。長得跟誰像不好,偏偏要像她?


    廊廡下,敦儀邊追邊喊:「站住!站住!」


    裴澤不僅不停,還加快腳步。


    「嗬,她好歹也伺候了表哥幾日,你就這麽對她?」敦儀緩了緩胸口的的怨氣,冷聲譏笑,「表哥可真是狠心,連我這個做妻子的都快看不下去了。」


    裴澤冷笑一聲,不迴話。看不下去?看不下去還把人打成這樣?


    見硬的不行,敦儀咬牙,放下身段軟聲道:「若表哥實在放不下她,我可以給你尋一個更像的,隻求表哥能多愛撫我一些。」


    這話似乎起了點作用,裴澤果真停下來了。敦儀竊喜,提起裙子緊幾步上前,伸手要去挽他的手,不想卻撲了個空。


    裴澤冷冷覷了她一眼:「這輩子,你都休想從我這得到一丁點兒愛撫。更何況……」他把最後半句咽迴去,直接拔腿繞過影壁,邁出大門。


    更何況,長得再像,也不是她。


    好心當成驢肝肺,敦儀憤然追出去,卻被門口侍衛攔下。太後的禁足令沒撤,她還出不了門,隻能跺腳看他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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