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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麽一會兒又一會兒,日頭都叫他們折騰高了。小喜鵲等在牆角,時而望天發呆,時而看他們歎氣,捧著腮幫子犯愁:早膳沒吃,瞧這意思,是打算把午膳也一並省了?


    顧泊如前腳剛出章華宮,太後賜婚的懿旨後腳就送去了內廷司。等內廷司將旨意轉遞去禮部時,延熙帝才知道,自己女兒要出嫁了。


    被自己母後擺了一通,延熙帝說不氣是假,可為了保住這「至孝」的名聲,他又不得不忍下怒氣去同她打商量。


    據說,章華宮正殿內,除了太後母子二人外,但凡是個能喘氣兒的,全都被趕了出去。


    據說,裏頭一直都很安靜,偶爾會有那麽一兩聲斥罵傳出,耳尖的人能依稀分辨出一兩句:「欽天監說婉婉命裏帶煞,不宜留在大魏,你就信了?哀家當初嫁與先帝時,他們還詆毀哀家命裏無子呢!你不也好好活下來了嗎!」


    據說,延熙帝至晚方出,臉色煞是精彩,迴去後立馬就將欽天監監正革職查辦,並附旨一份,命內廷司和禮部盡早籌備韶樂的婚事,此外還命崔臨連夜跑了趟書院。


    翌日一早,這三道旨意就在百官口中轉了個遍。前兩道倒還較好接受,隻是這最後一道,著實叫他們驚掉下巴。


    ——皇上授顧泊如翰林院修撰一職,領禦書房筆墨侍奉,賜屋百間、田千畝。


    從前,皇上也不是沒給顧泊如入仕的機會,隻是他從未領過。可這迴,他竟然應下了!


    百官不約而同咽了咽口水,細品這道旨意,心裏越發不是滋味。


    這從六品的翰林院修撰也就算了,翻不出什麽水花,可這禦書房筆墨侍奉……如今皇上詔令皆由內閣大臣草擬,突然冒出這麽個奇怪的新職務,分明是讓他擔了一部分宰相之用。天子近臣,參讚中樞,這迴可真坐實了「白衣宰相」之說。


    這顧泊如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結合前兩道旨意,他們似乎揣摩明白了。都說九公主是冷灶,七公主才是皇上的心頭肉,可結果呢?如今七公主被禁足在府,英國公被停職,裴駙馬還傷病在床,整個裴家空有個門楣,卻沒個正經頂事的。


    相較之下,欽天監監正因誹謗九公主而丟了烏紗帽,新晉駙馬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到底哪個才是心頭肉,明眼人都瞧得出來。恨隻恨當初自己怎麽就沒先占了那冷灶,反叫那姓顧的捷足先登。


    而此時,未來駙馬爺也在親身實踐,如何霸占冷灶——他在和韶樂賭棋,賭注就是今日誰做飯。


    「想好了嗎?」顧泊如捏著一顆黑子,眼神似狐狸。


    韶樂捧著臉頰,試探著要不要落子,瞥了他一眼,瞧不出破綻,又把手縮迴來,遲疑地挪到另一頭,見他還是那副模樣,她徹底泄氣——不想做飯就直說嗎,何必拐彎抹角地折騰她。


    顧泊如笑著把棋子丟迴白瓷棋罐:「是你提出要下棋的,怨不得我。」


    韶樂癟癟嘴,暗自腹誹。的確是她提出下棋,可她沒想到,他竟一點情麵都不留,這才十個迴合,就把她的小白子吃得死死的。


    「我去做飯。」


    小丫頭嘟嘴鼓腮,顧泊如隻覺可愛得緊,拉住她的手,把她拎迴座上:「你還是好好在這研究棋局吧,下得也太臭了。」


    「你!」韶樂更恨了。


    顧泊如捏了捏她臉上的軟肉,哄道:「不是我故意不讓著你,我隻是想說,你以後有什麽要求,都可直接告訴我,不必想方設法繞彎子。」


    心事被戳破,韶樂眨巴兩下眼,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她這不是怕他會毫不猶豫地拒絕嘛,所以才弄了這麽個台階,若他肯答應,自然就會放水。天曉得他會這麽好說話,害她平白折騰這麽久。


    「真的……什麽都可以嗎?」韶樂遲疑地看他。


    顧泊如輕聲一笑,篤定地點點頭。


    「那……顧先生能不能,別搬出書院。」韶樂滿目期盼。


    她聽說父皇賜下的宅子,過幾日就能收拾好,如果顧先生搬過去,那她豈不就見不到他了。她原本打算若能贏下第二局棋,就把這願望提出來,現在看來已沒這必要。


    「舍不得?」顧泊如挑起一邊眉看她。


    小丫頭緊咬一口小白牙,抵死不承認。低垂的麵容恍若日光中初開的水蓮,長睫下半遮半掩的眸子,恰似花瓣上搖曳的露珠。


    他心下歡喜,揉了揉她的頭發:「皇上並沒有讓我遷出書院,我還是這的教書先生。況且,那宅子裏可連個廚娘都沒有。」


    韶樂愣了片刻,聽明白了,他這是把自己當廚娘使了!正欲發作,又聽他開口:「沒個廚娘給你做飯,我不放心。」


    他的意思是,他就算要搬走,也會帶她一塊走?韶樂低頭,手指纏繞裙上絲絛,姑且,不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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