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中午了,心裏實在憋屈得不行,那種壓抑感就像一塊沉甸甸的石頭,死死地壓在我的胸口。


    我獨自一人,穿過村裏蜿蜒曲折的小路,腳下的黃土揚起細微的塵土。


    來到一塊土坡上,這裏視野開闊,能看到秀琴家的果園。


    我來這裏,絕不隻是為了看那片果園,而是想在遠處偷偷看看秀琴。


    我一直都是個特別重感情的人,一旦心裏有了這個人,就像是在心底生了根,怎麽都難以拔除。


    我和秀琴這段感情,在我心裏壓了很久很久,卻始終沒有一個明朗的結果。


    我坐在土堆上,遠遠地看著秀琴在果園裏忙碌的身影。


    她的動作略顯吃力,我的心不禁泛起些許的疼惜。


    我是多麽想幫她,想讓她和她舍不得的孩子能過上安穩的日子,可倔強的秀琴總是拒絕。


    我知道,秀琴是不想讓我們的感情被金錢左右,她有著自己的驕傲和堅持。


    但是如今這個社會,沒有金錢作為基礎,感情似乎就難以穩固。


    心中有太多太多的話,可每次剛要說出口,都會被秀琴硬生生地打斷。


    慢慢地,我們見麵不再有往日的激情和衝動,留下的隻有令人尷尬的沉默和欲言又止。


    就這樣一直看著,一個小時過去了。


    我終究還是沒能控製住自己的腳步,緩緩地走向果園,走向秀琴。


    來到果園的地頭,我靜靜地站在地頭。


    她全神貫注於手中的活兒,沒有注意到我的到來。


    她就那樣孤零零地幹著活,身影在果樹間顯得那麽單薄和無助。


    我忍不住喊了一聲:“秀琴。”


    她聞聲迴過頭看著我,手裏的剪刀還搭在樹枝上。


    她的眼神有一瞬間的呆滯,停頓了很久,才迴過神問我:


    “你怎麽又來了?”


    她已經跟我說了好幾次,不讓我再找她。


    我心裏清楚,她一個女人,走到如今這種艱難的地步,害怕我們之間的風言風語會影響到孩子,影響到她的父親。


    可我實在是控製不了自己的內心,我急切地說:


    “我就是想來看看你。”


    秀琴的臉上閃過一絲無奈,說道:


    “我們的事以後再說,這樣不好。如果我們現在沒有這麽多的事情牽絆,我也不會在乎別人說什麽。你趕緊迴去吧。”


    麵對秀琴如此堅決的拒絕和態度的轉變,我一下子不知所措,不知該如何應對。


    我心裏不由得討厭起自己的癡情,反而覺得那些絕情的人活得最是自在,起碼心裏不會像我這般難受。


    我邁著沉重的步伐,從地頭走向秀琴,來到她的身邊。


    我用發自肺腑的話語對秀琴說:


    “我忘不了你,每天就像丟了魂一樣,心裏難受得厲害。”


    秀琴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動容,我能感覺到她心裏其實和我是一樣的,隻是現實的種種讓她不得不壓抑自己的情感。


    但是她嘴上卻說:“我們之間的事以後再說,沒有結果的事現在不要說。”


    她說完,便不再看我,又開始忙碌起來,好像我不存在一樣。


    我隻能無趣又無奈地離開,一段不長的山路,我卻仿佛走了一個世紀那麽長。


    翻過溝時,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滿心的疲憊和失落。


    就在此時,地裏幹活的秀琴,突然嚎啕大哭起來。


    那哭聲在空曠的田野間迴蕩,我隱約聽得真真切切。


    秀琴也是個癡情的人,和當年姑娘時一樣,她哭的是心裏的不甘,是命運的捉弄。


    但是人往往就是這樣,你越不甘,事情的發展方向就會越與你作對,讓人毫無招架之力。


    尤其像我們這種上有老,下有孩子的人,想要重新再組建一個家庭,要突破層層的束縛,麵對諸多的困難。


    有時候就算在一起了,也未必能真正地過到一起。


    但是重感情的人就是如此痛苦,不管遇到什麽事,隻要自己上心了,就怎麽都過不去,也不會說放下就放下。


    聽著秀琴的哭聲,我的心裏也在流淚,渾身沒有一點力氣的我。


    一刻也不想動,就想靜靜地一個人躺在地上,被太陽照著,被春風吹著。


    我躺了下來,閉著眼睛,心裏想著秀琴,渴望能在夢裏與她相聚。


    可是夢裏秀琴沒有出現,反而一直夢到的是前妻娟。


    她迴來了,她對我說了好多好多貼心的話,我被感動得流淚。


    這時候,被秀琴的叫聲叫醒了。


    我睜開眼睛,看到秀琴蹲在我旁邊,眼神裏透著關切和無奈。


    她問:“你怎麽躺在這裏?”


    我沒有迴答,一下子坐了起來,一把緊緊地抱住了秀琴,抱得很緊很緊,仿佛一鬆手她就會消失不見。


    我的眼淚不受控製地順著眼角流淌。


    秀琴用力地推開了我,用她那雙粗糙的手幫我擦著淚水,這一刻我更加舍不得放開秀琴了,怕一旦放開,就再也無法挽迴。


    秀琴說:“趕緊迴吧,都中午了,迴去還要做飯。”


    我滿懷期待地對秀琴說:“你能答應和我的事嗎?”


    秀琴沒有迴答我,她站起身,拖著疲憊的身體朝著村裏慢慢走去。


    留下我還坐在原地,呆呆地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心中滿是失落和迷茫。


    迴到家裏,正準備做飯,秀琴突然端著一大盆我們北方人最愛吃的麵魚進來了。


    她直接端到上房裏,一進門就對母親說:


    “娘娘,我做的麵魚,給你們端了一些,你們吃吧,吃完盆放著,等我晚上再來取。”


    還沒等母親說話,秀琴頭也不迴地走了。


    我在廚房的門上發呆地站著,她也沒有看我。


    我望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母親在屋裏喊我:“愣著幹啥,快把麵魚端過來,咱們嚐嚐秀琴的手藝。”


    我這才迴過神來,走進屋裏。


    看著那滿滿一盆麵魚,我的思緒又飄到了秀琴身上。


    母親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說道:


    “這孩子,心裏還是有咱們的。”


    我默默地點點頭,拿起筷子,卻遲遲沒有動口。


    不知道秀琴這突然的舉動意味著什麽,是她心軟了,還是隻是出於鄰裏間的情誼?


    我猜不透,心裏愈發地糾結。這一天的心情就像坐過山車一樣,起起伏伏。


    一直到吃完飯,我都有些心不在焉。


    想著秀琴的態度,想著我們之間那模糊不清的未來,感覺自己就像在迷霧中徘徊,找不到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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