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天氣愈發地溫暖宜人,蘋果樹的花都謝了個幹淨。


    可秀琴家去年的蘋果還有些沒賣出去。


    秀琴許是太過著急,便找到我說:


    “我不會開三輪車,你能幫我把三輪車開上,將蘋果拉到集市去賣嗎?”


    我想都沒想,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


    這天天都還沒亮,我就聽見秀琴在屋外喊我:


    “快起床,咱們要收拾東西準備出發了。”


    在蒙朧的睡夢中,忽然聽到這急切的唿喊聲。


    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從被窩裏伸出手。


    在床頭櫃上迷迷糊糊地摸來手機一看。


    喲!才剛過後半夜四點呢。我想起了昨天答應秀琴陪她今天去趕集的事。


    每到鎮上逢集的日子,所有賣東西的人都是半夜三更就起床。


    他們精心收拾好前一天挑選好的農貨,駕著自家的農用三輪車去鎮上售賣。


    鎮上離我家有十幾裏路,夜裏駕車,光線昏暗。


    加上村道彎彎曲曲,又大多是六十多歲的老年人在開車。


    所以從家裏到鎮上全程得耗上大半個小時。


    為了能賣個好價錢,能早早地把農貨賣出去。


    農民們都是三更半夜就爭先恐後地從家裏出發。


    為的就是先下手為強,能占個好地攤。


    鎮上農貿市場外圍的半裏路長的街道。


    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就成了農民擺地攤的固定場所。


    以前,那些吃國糧的鐵飯碗,每到逢集的日子。


    就會定時來攤前挨個地收取五元的地皮稅。


    後來民聲沸騰、民怨四起,他們唯恐激起民憤丟了烏紗帽,便收斂了,不再強取強收。


    說實在的,農民們麵朝黃土背朝天,種點農產品本就值不了幾個錢。


    還要三更半夜披星戴月地從家裏趕來賣,這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他們那些吃囯糧的卻還要逮住機會見縫插針搜刮民脂民膏,良心何在?


    “嗯,起來了。”我應著聲,一個激靈。


    一骨碌就翻身爬了起來,心裏念叨著:可別讓秀琴著急了。


    為了配合好秀琴的“趕集盛會”,


    我刻不容緩,以最快的速度做好了一切準備工作,隻等出發。


    我急不可待地衝進駕駛室,一隻腳輕輕一蹬,三輪車就像上了發條一般。


    噔噔噔地向著夜幕駛去,“出發囉!”


    我對著夜空起勁地喊起了口號。


    到了鎮上已經五點多了,可整個天空仍然被漆黑的夜幕籠罩著。“秀琴,快來占個好攤位。”


    我一邊喊,一邊馬不停蹄地把三輪車上的農貨往地上搬。


    秀琴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向四周環視了一圈。


    眼瞅著農民大伯們都陸陸續續、絡繹不絕地從鎮外趕來了。


    隻見有的是用人力獨輪車馱著來的,有的則是用扁擔挑著來的,也有用摩托車拉著來的。


    總之,大家都是用自己獨特的方式從四麵八方匯集到這裏,


    等待著能順利完成今天的農貨交易大會,換取那幾張浸滿汗水的鈔票。


    我趕忙物色好一個位置不錯的攤位。


    又爭分奪秒地幫忙和秀琴把農貨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地攤上,然後耐心地等待買主的光臨。


    這時,我抬頭一望四周,天邊已經有些微微泛白了,心想著。


    趕集的人們也應該成群結隊地走在路上,朝著鎮上蜂擁而來了。


    我看見秀琴的臉上紅光滿麵,堆滿了會心的、喜悅的笑容。


    沒過多會兒,集市上就人頭攢動、接踵接踵了。


    街道兩邊全都被農民的農貨擺得滿滿當當,一個攤挨著一個攤。


    隻留了中間一條人行通道。趕集的人們猶如過江之鯽,你來我往。


    地攤上的農貨各種各樣,應有盡有,好一派生機盎然、熱鬧非凡的繁榮市景。


    真是令人賞心悅目,倍感欣慰!


    農民們個個臉上都洋溢著豐收的喜悅和對美好生活的無限憧憬和希冀。


    “秀琴,您守著攤,我去買些早點來充充饑,感覺肚子有些唱空城計了。”


    我招唿著秀琴,就徑直朝著早餐店走去。


    不一會兒,就買來了七八個熱騰騰的肉包和幾根香噴噴的油條,還加了兩杯豆漿。


    要是平日裏,秀琴可舍不得自個兒買著吃,她每次都是非得挨到迴家裏再吃。


    我和秀琴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秀琴吃得狼吞虎咽。


    我知道秀琴生怕耽擱了賣貨的事。


    我正吃著包子,眼皮一抬,就望見不遠處賣貨的張嬸。“我看見張嬸了,那不是我們村上的張嬸嗎?”


    我驚訝地喊出聲來,立馬拿了包子和油條走到張嬸的地攤跟前,“張嬸,您今個也來趕集了?”


    我喊了聲張嬸,張嬸轉過頭望見我,先是愣了一下,迴過神來笑道:


    “你啥時候來的,你來幹啥?”


    我被張嬸問得不知道怎麽迴答,忙把包子和油條遞到張嬸手裏,


    “張嬸,剛買的,還熱乎著呢,趕快吃點填填肚子吧。”


    我望著張嬸笑著說。“這咋好意思呢?”


    張嬸遲疑著,做了一個退迴的動作。


    “張嬸,您就甭客氣了,我們小時候可沒少吃您家的東西呢!”


    原來張嬸和我們都是住在大屋場裏的鄰居,後來張嬸搬到別處去了。


    去年老伴走了,就沒人幫她賣貨了。


    一個老婦人挑著幾十斤的擔子,打著手電筒,半夜三更走了十幾裏路趕到鎮上賣貨,隻為了換取一點微薄的血汗錢補貼家用,也真是難為老人家了。


    刹那間,我心裏感到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張嬸聽了我的話,也不再推辭,隻見她老人家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大概也是餓狠了。


    “張嬸,你別著急,等下賣完貨就坐三輪車迴去,這麽遠的路您挑著擔趕來,也真是太辛苦了。”


    我對張嬸說完,轉身就走向秀琴的地攤,去看看秀琴的貨賣得怎麽樣了。


    張嬸的手在空中揮了一下,正想說什麽,見我走了,也沒再作聲。


    今天的生意真不錯,才個把小時,秀琴的蘋果就賣得所剩無幾了。


    秀琴種的蘋果不但品相好,更是品質上乘,所以迴頭客不少。


    好多顧客都打趣地笑著說:“這家的蘋果好。”


    每每這時,秀琴的臉上都會露出自豪的笑容。


    秀琴數著手裏那一張張薄薄的、卻讓人感覺特別厚實的鈔票,笑得合不攏嘴。


    “秀琴,我今天陪您來趕集,您可得請客!”


    我朝秀琴調皮地扮了個鬼臉。


    “好!好!今天迴家給你做好吃的。”


    此時,我不知道秀琴的心裏是怎麽想的,但我自己是感到特別的幸福。


    我們賣完蘋果,又等了張嬸半個小時,張嬸的貨也終於賣完了。


    我趕緊幫忙和張嬸一起把東西收拾好放進車鬥裏,又扶著張嬸坐到車上。


    張嬸一個勁地連聲對我說著謝謝。“迴家囉!”


    我興奮地吆喝起來,啟動三輪車,我們立馬屁顛屁顛地朝著迴家的方向奔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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