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祁琉璃不屑的迴道:“這樣的安排,隻是苦了在背後使力的拉夫。倒不如乾脆一點,搭個台子在陸地上,豈不更省事。"


    小榴突然想到了什麽,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之後忍不住說道:“等會那個相府二小姐上台,不知道是不是要出動雙倍的人力去拉她,他生得如此腫脹,這麽細小的籃子隻怕是要被撐破了。"


    趙懷落也忍不住揚嘴一笑,但發現那張實菁竟然就站在她前方不遠處,正手插著腰,迴頭瞪視著她。便趕緊收住笑容,示意小榴謹慎言語。


    前麵已陸陸續續有好幾組登台表演完畢,她望見有幾隻小船沿湖飄蕩,仔細一看,船上竟然乘坐著方才表演完畢的官家小姐們,輕盈的彩色紗衣,隨著船隻飄搖擺蕩,錯落散置在碧波中,又是別有一番景致。


    這才知道,原來戲台後方架設了一張梯子,讓表演結束的小姐們,得以直接從後方拾階而下,搭乘準備好的小船返迴原處。


    小榴發現了之後,又忍不住讚歎道:“這給官家小姐設計的離場方式,更是特別。小姐你看,雖然上麵駕著兩道吊索,但如果按原本進場的方式離開,萬一小姐的身子太過輕盈,又剛巧刮起了一陣大風,就難保這一來一往的兩隻吊籃不發生碰撞,而且由下往上,速度尚可由人力拿捏控製,讓小姐們可以漂漂亮亮,安安穩穩的登上台麵。但若從上邊滑下來,這速度一加快,小姐們必定嚇得花容失色,狼狽不堪,屆時場麵定是亂成一團,但是設計搭乘小船離開,除了可以照顧到形象,又可以讓辛苦表演完的小姐們,乘坐在船上好好休息,還能夠增添湖麵上的景致,真所謂是一舉數得。"


    小榴喋喋不休的讚歎完後,那祁琉璃又不屑的從鼻子裏哼了一聲,說道:“原本秀麗的湖光山景,全都被這些庸脂俗粉給糟蹋了。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今日宮中這些設置排場的花費,應該足夠全城百姓吃飽一整年了。"


    趙懷落問道:“祁小姐長年行江湖,遊曆民間,可知百姓對當前朝廷的聲音?我聽說已有不少狹義之士,秘密成立地下組織,似乎有揭竿而起,推翻當朝政權的意圖。"


    趙懷落似乎為了搭上話題,才無心隨口問道,但祁琉璃一雙銳利的眼睛,卻立刻轉過來緊盯著她。


    隻聽祁琉璃冷冷的說道:“柳小姐是要試探我對當前朝局的看法,還是我的心之所向?所謂揭竿而起的狹義之士,不過就是一群叛變的草寇亂民,柳小姐何必說的那麽委婉?教人聽了十分不舒服。"


    趙懷落心想著,好一個聰明的女子,竟能聽得出來她的試探之意,然而他會如此反應激烈,莫非她不是弘親王派來的支應?她從入宮到現在,也總共與兩個人有過善意的言談,顧廉自然不可能與弘親王扯上任何關係,若不是祁琉璃,難道另有其人?還是根本沒有所謂的支應者,弘親王隻不過是隨便敷衍她?


    正在低頭沉思時,隻聽見祁琉璃又冷哼了一聲,說道:“沒想到伶牙俐嘴的柳小姐,也會有語塞的時候。"


    趙懷落抬起頭,朝著祁琉璃嫣然一笑,說道:“祁小姐為將軍之女,自然對於皇上及朝庭忠心耿耿,絕無二心。隻是如今朝野之中黨派林立,表麵上相安無事,暗地裏卻都覬覦著儲君之位,相互殘害爭鬥,無法真正的團結一致。關外又有突厥、契丹等諸國虎視眈眈,就等著我們自己人鷸蚌相爭,他們好漁翁得利。朝廷雖然明白前年的澇災,已讓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但唯恐外敵來犯,便隻能強徵賦稅,廣募新兵,結果更是引發民怨沸騰,這些都是血淋淋的事實,站在百姓的立場,那些流民草寇集結成勢,討伐朝廷,自然就是揭竿起義,而非叛變謀反。"


    趙懷落見祁琉璃皺著眉頭,也陷入了沉思,便又接著說道:“所謂民為國之根本,得民心者方能得天下,真正的忠心,是要以鞏固天下為考量,如此所效忠的當權者,也才能獲得穩固的地位,不懂得分析情勢,判斷是非黑白,而隻是一昧的愚忠,與那些阿諛諂媚的宦官佞臣,又有何不同?"


    祁琉璃聽趙懷落論說至此,不覺點頭稱是,出口讚道:“柳小姐客觀分析當前局勢,鞭辟入裏,見解獨到,果然有如女中堯舜,那依你的見地,如今朝廷的危局,該如何解開。"


    趙懷落微微一笑,侃侃論道:“朝廷一直以來所擔憂之外患,其實不足為懼,中原之地幅員廣闊,物產豐饒,北方蠻族勢力與我方相比,根本是小巫見大巫。加上北方有天然地勢屏障,隻要在邊關加強重軍防守,這些逐水草而居的邊疆蠻族,根本不敢來犯。然而所謂`咎莫大於欲得,禍莫大於不知足',朝廷已經統領廣大中原,猶閑不足,欲將勢力伸向北方蠻族腹地,自然會撩起對方的防衛意識,不得不也將爪牙伸向我們,以武力廝殺對抗,結果就是弄得兩方皆疲弊不堪,誰也沒有得到好處。"


    趙懷落見祁琉璃凝神聚聽,目光露出了讚賞之意,便又繼續說道:“其實朝廷若真的將北方攻下,首先是蠻族野性難馴,根本無法駕馭管理,再則是北邊位處偏遠,土地貧瘠加上氣候惡劣,肯定是天災連連,人禍不斷,朝廷接管後除了實質上得不到任何好處,反而恐會倍受拖累。我認為如今的情勢,朝廷應該先放下一統天下的野心,先解決內部黨派鬥爭,互相分化的問題,然後減輕賦稅,改善民生,如此內部歸心,外敵自然不敢來犯,屆時再與之和親結盟,打通西域的經商要道,如此便可民富國強,當權者方能穩固江山寶座。"


    祁琉璃見趙懷落議論至此,讚歎之色已完全溢於言表,不禁大聲喝采:“好,說得好,我祁琉璃活到現在,第一次見到一個女子,能將國家情勢分析至如此精妙,比起那些坐領公帑,食古不化的朝廷官員,都還要好上千倍。令我不禁想奉你為師。"


    小榴見祁琉璃前後態度轉變極大,有如天壤之別,不覺笑說道:“你這才知道我家小姐的厲害啊,我家小姐若是身為男子,早就已是張良、魏徵之屬,官拜宰相,位極人臣了。"


    趙懷落卻輕歎道:“可惜自古以來便是當局者迷,看不透眼前江山局勢,權衡不出輕重緩急。以致於總將力氣,花費在無用之事上。"


    祁琉璃讚服的對趙懷落拱手一揖,說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今日來花朝會上,最大的收獲就是認是柳小姐,若你不嫌棄,可否交我這個朋友,日後咱們以姊妹相稱。"


    趙懷落笑道:“這提議甚好,不知祁小姐今年貴庚?"


    祁琉璃答道:“我今年方過十五。"


    趙懷落笑著說道:“那我較你虛長一歲,就忝作姊姊,若你覺得別扭,就喚我懷落吧。"


    祁琉璃趕忙說道:“怎麽會呢,能喚你一聲姊姊,我歡喜都還來不及,何來別扭之說。"


    小榴見到趙懷落能馴服這個眼光高傲的將軍之女,心中也好是歡喜,她想著大小姐在侯府及皇宮中,皆四敵環顧,幸好在外能結交到像六皇子,跟將軍之女這等有能耐及權勢的朋友,未來對於大小姐的處境,應該會有所助益吧。


    方才趙懷落再與祁琉璃對談之間,前方列隊的女眷,已陸陸續續表演完畢,小榴愈看愈覺得沉悶,千篇一律不是撥琴弄弦,高歌一曲,就是翩翩起舞,搔首弄姿,完全一點新意也無。


    好不容易就要輪到大小姐了,她這才發現,張實菁不知何時竟調換列隊位置,排在了大小姐前麵,隻見她將臃腫的身體,拚命塞進吊籃之中,小溜聽到清脆的喀嗤一聲,似乎是竹騰斷裂的聲音,不禁又噗哧笑了出來,趙懷落要使眼色製止,卻已來不及。


    隻見張實菁一邊吃力的穩住吊籃,一邊惡瞪著趙懷落,尖聲說道:“你們就盡管笑吧,等下就有得你好看。"說罷嘴角便露出了奸邪的笑意。


    小榴擔心的說道:“大小姐,都是我不好,又害得你要受罪了,看來她等一下不知會出什麽招來對付大小姐。"


    一邊祁琉璃聽見了,大聲的說道:“姊姊請放心,他若敢出什麽招,有妹妹在此,一定會讓他死得很難看。"


    趙懷落淡淡的說道:“他能使出什麽招?頂多就是把吊籃拿下,讓我無法過去罷。"


    隻見張實菁乘著吊籃而上,好幾次在空中停頓了下來,然後再緩慢的吃力前行,可以想見背後的一班拉夫,定是使出全身吃奶之力,仍舊汗流浹背,唉叫連連。


    祁琉璃忍不住戲謔說道:“我看他爹一定將她的名字取錯了,看他這樣態,何止十斤,肯定是有百斤不止。"


    話一出口,連趙懷落也忍不住笑了出來,小榴更是笑得東倒西歪,死去活來。


    竹籃在空中停停走走了大半天後,總算將張實菁送達到對岸,隻見她從窄小的籃身中奮力擠出,已是氣喘噓噓,大汗淋漓。


    然而果真如趙懷落所料,他站穩腳步之後的第一個動作,竟不是展演才藝,而是從懷中抽出了一把小刀,將竹籃硬生生的砍斷,然後手插著腰用力一踢,竹籃便落進河裏。


    隻見她趾高氣昂的望著隔岸的趙懷落,一副我看你待會要如何上台的模樣,接著就開始在台上載歌載舞起來了。


    小榴氣惱著說道:“果真如大小姐說的,她竟使這小人手段,將竹籃砍斷了去。大小姐待會是要怎麽過渡到對岸啊?"


    祁琉璃說道:“姊姊請放心,我等會自有辦法帶你過去。"


    張實菁的歌舞又臭又長,歌聲從她的口中傳出,有如烏鴉啼叫,萬分難聽,搭配著她肥肉顫動的舞姿,遠遠望去,彷佛一團彩色的肉球,在台上滾來滾去。


    小榴看到已經有人忍不住扵住了耳朵,有人將目光偷偷轉移到其它地方去,然而張實菁卻跳唱得很是陶醉,一曲之後又再一曲,讓人幾乎要耐不住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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