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榴嫌惡的說道:“還好今日的聚會全是女人,倘若是男人在場,隻怕是馬上倒胃口的拔腿離開。"


    祁琉璃也不禁歎道:“真是可憐啊。"


    趙懷落問道:“妹妹是覺得一個人厚顏至此,毫不自覺收斂,甚是可悲嗎?"


    沒想到祁琉璃麵無表情的迴道:“姐姐說錯了,我隻是替往後娶了她的那個男人,覺得可憐罷了。"


    小榴又忍不住暴笑出來,說道:“還好有祁小姐的笑話緩和場麵,不然這番又臭又長的歌舞表演,真是會讓人倒盡胃口,吃不下飯。"


    又彷佛過了大半天之久,張實菁大概也舞得有些疲憊了,方願意結束收場。眾人好似都鬆了一口氣般,換了一個舒服的坐姿,等著看趙懷落如何登上戲台。


    趙懷落正要舉步,祁琉璃卻一腳跨出,搶先站到了她前麵,說道:“還是讓妹妹先過去吧。"


    隻見她雙足輕輕一點,整個人便如鷂子一般飛掠而上,就在眾人還來不及反應之際,她竟已顫顫巍巍的立到了繩索之上。


    此時原本明朗的氣候,開始轉晴為陰,大半的天空,不知何時竟爬滿了密布的烏雲,陽光也被厚重的雲層隱蔽在後,天色頓時晦暗陰沉,如黑夜之將至。


    突然遠方傳來一聲驚雷,夾帶著幾道銀色閃電,雲層彷佛被撕裂開來,泄漏出了一絲明亮的天光,但卻是稍縱即逝,閃電寂滅後,天色又恢複了原本的陰鬱沈寂。


    在閃電落下的一刹那,眾女眷便被嚇得驚唿四起,全都嚇縮得聚攏成一團,然而立於繩索之上的祁琉璃,卻仍腳步穩紥,紋絲未動,彷佛她所站立之處,是在她的閨閣當中,一席鋪地的金絲絨軟氈上,而非離地五尺的半空中,四周毫無遮蔽物,無情的風聲雷電,幾乎要將她一口吞噬。


    小榴忍不住驚唿說道:“小姐你看那閃電,方才把天空幾乎劈成兩半,差點就砸在祁姊姊身上了,看這天色,方才那閃電一定會帶來雷雨,我們要不要勸祁姊姊下來,乾脆咱們都棄權表演,不要過去了。"


    趙懷落卻讚道:“琉璃妹妹的功夫與膽識,真是女中豪傑,你看方才那驚險萬分的一刻,躲在亭中的人都嚇得花容失色了,但妹妹的腳步鎮定,神色如常,完全沒有絲毫恐懼的樣子,看來他有十足的信心能度過這條繩索,我們就無須為他擔憂了。"


    果然祁琉璃在眾女眷的驚唿之聲中,雙手平舉的在鐵索上邁開了步伐,天空中風起雲湧,驚雷雖已稍停,閃電卻仍間些落下,天光乍隱乍現,彷佛有一戲童將天門開開闔闔,可以預見巨雷的叱喝將緊隨在後。


    果真祁琉璃行走至一半時,一道巨雷狠狠的撕破天幕,天色瞬間仿如日正當中一般明亮,眾女眷尖叫聲四起,全都嚇白了臉瑟縮成一團,想離開卻又舍不得放棄眼前的精彩好戲。


    巨雷劈下之後,又掀起一陣大風,夾帶著細碎的雨絲,眼見傾盆大雨便將要落下,小榴遠遠望著站在鐵索上的祁琉璃,有如一根立於風中的燭蠟,隨時有備吹滅傾倒的可能,不禁握緊了拳頭,心裏七上八下的擔心不已。


    然而祁琉璃在風雨雷電的襲擊下,卻仍腳步穩健,平步青雲的往前邁去,隻見他忽然身形加快,三步並作兩步的淩空疾行,最後忽然騰空躍起,身子在空中旋了一圈後,整個人向下一翻,居然就倒立在鐵索之上,以手為足向前行去。


    遠遠等著看她如何吃鱉,期待她摔落湖中以群起嘲笑的眾女眷們,全都不禁立起身來拍手叫好,然而精湛絕倫之處卻不僅止於此,隻見他忽然放開了一隻手,僅以單手倒立於繩索上,然後又慢慢鬆開了四根指頭,最後竟然僅以一指支撐住身體。


    眾人都不自覺得捏緊拳頭,默默的為他緊張起來,雖然此時數百隻眼睛,皆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但卻沒有人知道,她是如何讓自己像隻陀螺一般,在繩索上迅速打轉著身體,然後整個人居然離開了繩索,在空中旋轉了起來,在眾人還來不及迴神之際,他就像一隻羽箭猛然射出,傾刻之間便穩穩的落到了台麵之上。


    彷佛她早已拿捏好時間,又好似宇宙天地也在為她喝采,就在她輕落台麵的瞬間,暴雨隨即有如洪水猛獸狂奔而來,將對岸的叫好之聲淹沒殆盡。


    雨將天地連成了一線,在重重雨幕的遮蔽之下,眾人已望不見對岸的情景,雖然方才剛欣賞完一場驚險刺激的鐵索飛越好戲,但眾人最想看的,還是趙懷落當眾出醜,但此刻老天爺居然幫著她,讓她得以躲過眾人的奚落嘲笑。


    當眾女眷在搖頭哀歎之時,居然望見有一個白色的身影,鬼魅般的從雨中飄然飛來,不禁又驚慌的尖叫成一片,然而其中有一個人眼力叫好,竟跳起來指著那白色身影,不可置信的驚唿道:“你們看,是祁琉璃!他竟然拉著繩索冒雨滑過來了。"


    眾人還來不及定睛一看,祁琉璃已輕盈的落在眼前,手中還拿著一個物件,仔細一瞧,不就是剛才被張實菁丟在水裏的竹籃嗎?看她的頭發與外衣雖大半被雨打濕,但並未全身濕盡,鞋子也幾乎都是乾的,眾人都不禁納悶,她是如何在這瘋狂的暴雨之中,躍進湖中撿這竹籃的?


    隻見他將竹籃捧到趙懷落麵前,笑著說道:“姊姊,妹妹已去為你將竹籃撿了迴來,姊姊待會若要表演,就乘著這竹籃過去吧,妹妹可為你拉繩。"


    趙懷落也笑著讚道:“妹妹真是好功夫,以後姊姊再也不怕被人欺負了。但看這雨勢,一時半刻也停不了,大家既然如此期待我登台演出,那我不如就在此地表演,這樣大家也能夠看得清楚。"


    說罷便麵朝太後及皇後的位置,輕輕一揖後,請示的問道:“啟稟太後與皇後娘娘,因雨勢龐大影響視線,臣女若至對岸表演,恐大家看不清楚,故請太後及皇後娘娘恩準,讓臣女在此處就近為大家吹奏一曲。"


    太後神色不耐的迴說道:“天候不佳,大家都想迴閣樓中休息了,你就速戰速決,免得耽誤大家的時間。"


    趙懷落再輕輕一福,迴答道:“是。"


    之後便從懷中拿出了一隻短笛,試了一試音之後便開始吹奏起來。


    小榴原先以為小姐對這次的表演毫無準備,沒想到她竟帶了一隻短笛前來,但心裏仍覺得納悶,小姐一貫擅長撫弄素琴、古箏之類的管弦樂器,平常並不見他吹奏絲竹之樂,她是如何習得吹奏之法,又為何要在今日如此重要的場合,演奏他所不擅長的樂器呢。


    正在納悶不解時,一陣歡快悅耳的管蕭之聲悠悠傳來,彷佛在群花綻放,百鳥齊鳴的春日之中,每顆音符都幻化成一個花仙子,乘著彩蝶邊踩花蜜,邊歡快的翩翩起舞。


    眾人都不自覺得陶醉在音符當中,迴想起了此生中最快樂的一天,不禁揚起了嘴角,麵露出甜蜜的微笑。


    太後想起了他初選進宮的那天,先皇一眼便在眾多家人子當中,挑中了她,當晚便點名招她侍寢,她永遠忘不了那個夜晚的纏綿悱惻,以及隔日隨之而來的加封賞賜。


    皇後想起了她誕下皇子的那一天,長久寵幸淑妃的皇上,破例一直守候在產房之外,得知誕下男嬰之時,便立刻冊封其為太子,入主東宮,讓她在後宮的地位更顯尊榮,並母憑子貴,無往不利了好幾年。


    小榴則想起她與大小姐一同長大,在侯府之中,因大小姐的愛護提攜,讓他有別於一般奴仆,不用幹粗活搬重物,並與大小姐同吃同住,情如姊妹。小榴心中充滿著幸福感恩,覺得遇見大小姐這麽好的主子,簡直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就在眾人都隨著音調,沉浸在歡快的情緒高峰時,突然笛聲急轉直下,變得沈鬱悲淒,哀怨淒絕,有如陰溝裏惡臭的濁水當中,有一隻折翼的蝴蝶陷在腥軟的爛泥之中,無法逃脫,眼見就要被一隻蛤蟆一口咽下。


    蒼涼沈鬱的笛音,瞬間又將眾人的情緒帶到了穀底。每個人臉上的笑容俱已消失,且悉不自覺得露出悲哀痛苦的神情,大家都無法抑製的迴憶起人生中最悲慘的一天,胸中漲滿著哀戚與怨恨,不禁低聲啜泣,流下了涔涔的淚水。


    太後想起他曾為先皇誕下一子,卻在繈褓之時意外夭折,後經調查竟是當寵的麗妃派人加害,將小皇子活活悶死,怎奈先皇無論如何,都不相信自己寵幸的妃子會下此毒手,認為是她心胸狹隘,因妒構陷,竟欲命人將她打入冷宮。


    還好先皇忌憚忠勇侯府的勢力,才不敢動瑤她的後位。然而她與先皇的夫妻關係,卻從此有名無實,最後竟將麗妃所生之子立為儲君,而她則再未能為先皇誕下任何子嗣。


    皇後想起後宮先有淑妃,奪走了皇上的恩寵,將之鏟除後,又出現一個桐妃,除了占據皇上所有的寵愛,還囂張的稱霸後宮,處處與她作對,她雖身為國母,所誕下之子也入主東宮,但卻從頭至尾,沒有得到過皇上真正的垂憐,尤其是淑妃含冤自縊之後,皇上幾乎不曾再駕臨她的金鸞殿,令她獨守空閨數十載,如今她已人老珠黃,手段也不如往年狠戾,竟已鬥不過那個囂張跋扈的桐妃。想到這些切身之痛,竟恨不得立刻將所怨恨之人撕成碎片。


    小榴則想到了剛才桐妃的那一巴掌,為什麽她要默默禁受這種侮辱,隻因為她是奴婢,而賞他巴掌的人是個身份尊貴的娘娘,人生下來為何不能被平等視之,為什麽要有尊貴卑賤之區分,而為什麽她又剛好命賤,生來就必須得忍受這種屈辱,雖然小姐待她有如手足,不曾虧待過她,但倘若不是因為小姐失勢,她又豈會遭受這些委屈?


    笛聲淒淒切切,幽怨低沉,宛如有一叢從黑色的妖霧,自吹奏的孔洞中飄散出來,彌漫在空氣中,不知不覺間,竟招惹出人心底層最晦暗邪惡的意念,有人已經把持不住,搥胸頓足的痛哭出聲,有人開始瘋狂的扯下身上的衣帶首飾,披頭散發的跑進大雨之中,試圖用雨水澆熄內心的傷痛,有人竟將茶碗打破,用碎裂的瓷片將白嫩的臉皮割花,鮮血流得滿頭滿臉,有人拖光了全身的衣物,準備要跳進湖裏,而有人竟開始互相拉扯頭發,攻擊對方,最後幾乎大半的人,都加入了撕鬥的行列,扭打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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