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起之兄。”


    張八家正店裏,劉幾聽著蘇洵的介紹,立刻站起身來抱拳向龍昌期行禮。


    不過他很快注意到了自己言語上的疏失,以龍昌期的年齡來說,稱之為“兄”似乎有些不妥。


    畢竟劉幾家的老子劉燁,現年也隻不過才五八歲而已。而龍昌期的年齡,雖然曆史上沒有具體準確的記載,但依著他三十年後被形容為年近九旬的老公,來看他現在的年齡也不會比劉燁小上幾歲。


    至於劉幾嘛,他和蘇洵一樣,出生在大中祥符元年,也就是公元1008年,現年也不過才十八歲而已。


    其實這一年來參加科舉的人當中,還有一個叫做韓琦的也是出生在大中祥符元年,隻比當今的小皇帝趙禎大出兩歲去。


    是相比起韓琦這位同齡人來講,無論是頗具傳奇色彩的留級還是在後來因為兩個兒子聲名顯赫的搜尋,在政治地位的攀升上都是無法相提並論的。


    當然對於現在的他們來說,那還是以後的事情,甚至對於劉幾來說,未來還有著很多的不確定。


    其實以他粗獷豪邁的性子來說,這種不確定,或許是從先天的性格當中散發出來的。畢竟對於某些人來講,性格決定命運,這句話是很有道理的。


    當然,劉幾這種人是不會將這種結論放在心下的。


    龍昌期也不會。


    因此麵對這個性情豪邁的年輕人,他也沒有在稱唿上斤斤計較,隻是笑著說:“見到各位青年才俊,就連老夫也覺得自己年輕了幾十歲。柏壽賢弟這一聲‘兄’,就如同讓我吃了仙丹一樣,整個人都快飄起來了。似乎年輕時的那股子勁頭又重新爬上了老夫的經脈。”


    這話說得漂亮,就連不遠處剛剛落座的狄青,也忍不住向這位老者投來了讚許的目光。


    在這個封建年代,有歲數的人,幾乎可以以一種理所應當的姿態得到別人的尊重,甚至為了這種經常能夠得到尊重的情況得以維持下去,他們動不動就會板著臉來訓斥後輩。


    能不像農場7這種,幾乎以一種為老不尊的姿態去和年輕人平等交流的情況,平時是不怎麽多見的。


    當然其他人或許還有其他的看法,比如說這是一種典型的惡語奉承,畢竟劉幾的老爹是當朝的刑部郎中。


    不過刑部郎中隻是一種寄祿官稱而已,他本身也不管刑部的事情,這是宋朝特殊的官僚政治架構決定的。


    但朝廷高官就是朝廷高官,很多時候主管行部事務的官員,其寄祿官稱還可能達不到六部郎中的水準。


    所以這位預備衙內還是很值得別人巴結的,因此從長期完全可以被視為是其中一個,當然,至於他內心當中的真實想法,其實是根本不會引起別人在意的。


    甚至就連他自己也有些搞不明白,為什麽一把年紀了竟然突然熱血澎湃起來了,忽然想著為皇帝做些事情,雖然他年輕的時候也有類似的誌向,但苦於無處伸展,所以後來隻好收斂了起來。


    而現在麵對這樣一群誌同道合的家夥,他自然要客客氣氣的應對,因此說起話來甚至有些阿諛奉承的味道了。


    可惜的是人們在麵對同一個表象的時候,未必會想到背後,隱藏著的是不同的本質。


    不過對於飽經風霜的龍昌期來說,被人誤解似乎已經是家常便飯。因此即便這個時候有人跳出來指責他什麽,他也隻會一笑置之。


    雖然他是個心氣很高的人。但也正因為如此,他完全有資格去鄙視那些毛都不懂的孩子。


    這才是他足可以一笑置之的底氣所在。


    當然今天它是用不上這一套的,更何況有時候秀才遇到兵是有理說不清的。


    縱然他學問淵博,但是在狄青等一眾武夫麵前也不見得能夠派上用場,


    狄青本人倒還好說,生在北方地主家庭的他,並非全然不講究學問上的造詣。


    但是他手下的這一幫人,由於初來乍到的緣故,雖然說多少會賣他個麵子,但要是真是發生了什麽衝突的話,他恐怕也是約束不住的。


    好在那邊高談闊論的書生們繼續高談闊論,這邊嘟嘟囔囔的軍漢們也繼續竊竊私語,雙方好像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一般,默契的沒有理會對方那一撮兒不和諧的音符。


    反而是龍長期展現出來的虛懷若穀,迅速的贏得了一大批人的讚譽。


    直接他親切地拉著劉幾的手,有一種現場的說道:“伯壽賢弟世代蒙受皇家恩澤,如今更是站在保衛皇帝的第一線。忠君報國之心,可見一斑,真是我輩學習之楷範!”


    劉幾的做派,但是在這群年輕人眼裏都有目共睹,因此這番話說出口來,倒是也頗有幾個附和的人。


    如果那個先前就聽說過名字的叫做包拯的家夥,卻在這個時候從另外一個角度稱讚起了龍昌期的行為。


    “龍老前輩真是虛懷若穀,我聽幾個福建來的考生說,您先前曾經在福州講學,而且頗得讚譽,聽說當地的官府都以此為名,聚斂了上萬錢財。像您這樣的儒學者,竟然還肯和我們這群小輩們混跡在一起,而且還稱讚我們的行為,這真是讓我等無地自容啊。”


    這話一出口,包括王安北在內的幾個福建來的學子,自然也跟著附和起來。


    其實王安北根本就沒有怎麽聽過他的課,不過對這位個性迥異的老先生他倒是仰慕已久。因此今天有幸得見,他也是很興奮的。


    於是一時之間,整張宴席竟然出現了賓主盡歡的氛圍。大家有說有笑,杯來盞往,觥籌交錯,一時之間好不熱鬧。


    知道一個人的到來,才改變了這一切。


    這個人並不是什麽重要人物,他之所以能夠瞬間改變這裏的氛圍,主要是因為它帶來了一條別具一格的消息。


    他是劉燁府上的家丁,來這裏自然是先找到自家的小舍人劉幾。眾人原本見到隻是個家,丁進來也沒怎麽放在心上,喝酒的繼續喝酒,吃肉的也沒停下筷子,但很快留底就站起身來向大家宣布了一個重要的消息。


    這個消息是如此的重要,以至於所有人瞬間都化作呆滯的木雞。


    “張齊賢被逮到了。”


    雖然劉燁他爹那個刑部郎中並不主管刑部事務,但是,身居高位的他打聽一些朝廷消息,還是很容易的,知道兒子最近比較關心這方麵的事情,雖然他本身是不同意的,但如果將消息隱瞞這兒子,說不定這混蛋能夠鬧出什麽幺蛾子來,因此及時的通訊還是必要的。


    更何況,小崽子的身邊還有他派出的親信家仆,像這種視頻酒會之類的迎來送往場合,這些家仆們處理起來都是手到擒來的。至於朝廷當中的局勢,這麽多年耳濡目染下來,這些家婆們也能幫著劉幾分析一二,因此一旦有朝廷當中的消息傳來,劉燁還是會很快告訴兒子的。


    這對於一些官宦世家來說,並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兒子逐漸長大甚至會成為父親的參謀。這對於家族的傳承也是很重要的。


    當然以劉幾的水平來說,給他爹當參謀還欠缺火候,這個火候欠的還不是一星半點,但是在這群年輕人當中充當一下主心骨,他還是能夠做到的。


    因此,每當得到消息的時候,他都會率先與眾人分享一下,由此逐漸形成了大家夥對他的依賴。


    在這一點上幾位同樣出身官宦世家的衙內們,就無法和他相提並論了。因為他們那些當官的老子們大多數都不在京城,比如說蘇洵他爹,現在基本上已經到了在家養老的年紀。


    所以,即便有人想和他爭這個旗幟人物的位置也是很難做到的。


    原先的時候,那個老家在河東路的叫做文彥博的家夥,還有心在這方麵和對方較量一下,不過他爹文洎那幾斤幾兩肉,可沒法和刑部郎中這樣的高官叫板。


    而且文彥博雖然在並經地麵上也有些人脈,但那基本上都是他老爹留下來的,平時的時候他也未見得能夠用得上,而且有可能還用不動。


    這就讓他有些鬱悶了。


    不過消息靈通是一個優勢,但頭腦靈活卻是另外一個優勢了,他非常了解劉濟的性質,這個人生性豪邁,雖然頭腦也不錯,但離聰明兩個字或者說離聰明絕頂以至於鶴立雞群這種地步來講,還是有著很大距離的。


    比如說現在既然得到了消息,那麽最要緊的一條就是對這一消息作出反應。


    張齊賢既然被抓住了,甭管是怎麽被抓住的,那麽接下來最應該做的一件事情,就是……


    等等,他不能就這樣簡單的說出來。


    他要先賣個關子,引起大家的關注,然後再說出自己那最為正確的想法。


    因此眾人就見到他接連不斷地敲打了幾下桌子,等到因為這個爆炸性的消息而陷入喧嘩的人們,終於靜下來之後,才向大家拋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你沒說,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


    “這還能怎麽辦?張齊賢都已經被捉住了,我們當然是迴去睡覺了。反正咱們的皇帝陛下是暫時安全了。”


    有人當場就嚷嚷起來,但也很快的遭到了別人的反駁。


    “這話不對。這位兄台莫不是忘了張齊賢隻不過是別人的一把刀而已。刀雖然被我們打掉了,但幕後的主使還沒被揪出來呢,如今這個形勢,恐怕朝野上下的所有人都在關注著張齊賢會交代出什麽內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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