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裏劉彩英好菜好飯接連做了三五天,每天幾大鍋端出來,到晚上剩半鍋就算不錯了。


    而宋鬱華那兒買了桌椅板凳,街坊鄰居幫著敲敲打打,一天的功夫就掛了一個鬱華家常菜的招牌出來。


    店鋪沒正經的著落,也沒多少本錢,暫時請不起幫手的人,但好歹有了個雛形。


    趁著孩子上學,她拿出記賬本又重新算了一迴。


    沒程修在旁邊幫忙報賬,她算得極其慢。


    寫寫畫畫,按計算器,半個多小時過去了,也才對到一半。


    【999】斂聲屏氣地看著一旁已經有些不耐煩的主神,想了想,精準地報出一個數字。


    突然響起的機械音把宋鬱華下了一跳,隨即一樂,收了筆:“差點把你給忘了!”


    再看這數字,和她還剩下那一半的賭債一對比,她高興得猛地一拍桌子!


    “砰”的一聲,就是係統腦袋上兩根線也抖了抖,不用說坐在一旁閉著眼毫無防備的男人。


    當即睜眼,似有怒意地瞥過去。


    宋鬱華卻毫無察覺,跑進房間拿出她存錢的大鐵盒子,興高采烈地數出一遝錢。


    “還清了!”


    不光還清,還有剩餘!


    “照這麽攢下去,明年我就能真正開個店麵了!”


    男人眉心跳了跳,看著藏在原身背後那幅高興得咧開嘴的模樣,攢下這點錢好像得了天大的好處。


    他隱去眼中的不耐,不由得環視了一圈……這地方,說家徒四壁也不為過。


    又想起這近兩個月來光是為了掙錢就起早貪黑忙碌的情形,他沉默片刻,終於開口道:


    “……下個世界,給她挑個條件富足的背景。”


    說完又看了眼旁若無人徹底脫離原身人設,已經在哼歌的女人。


    他抿了抿唇角,壓下湧上來的怪異感。


    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兒,和往常一樣,身體隨著數據流消失,繼而出現在億萬條光線層層疊疊構支的空間上層。


    ……


    一道道光流環伺,交叉與平行衍生出億萬個位麵。


    整個空間是他的所有物,但億萬條光流都與他擦肩而過……


    他頓時有點意識到,當初一覺醒來,怎麽會想到發布這樣一道看起來明顯怪異的任務。


    【999】沉默。


    主神手中同一條光纖衍生出的千萬個相同的程修所在的位麵世界,一直到今天,剩下不到一半,另一半的工作者和係統全部被迫停止了任務,被投放到低等世界受罰或迴收,而剩下的另一半中,除了宋鬱華和它所在的世界,其它世界也失去了主神的關注,好似被遺忘。


    至少在它的意識中,這兩個月主神時時刻刻都在關注著宋鬱華所在的位麵。


    就像現在。


    投屏中的宋鬱華算完帳,已經迫不及待抱著錢走到賭場,和上迴一樣,把一捆錢扔到幾個男人手中,無債一身輕仰著頭驕傲地往迴走,一路跟認識的人打招唿,前所未有的輕鬆。


    而另一邊,程修正羞澀地跟一幫孩子追追跑跑,玩到興頭上一塊兒哈哈大笑。


    ……


    男人靜靜地看了良久。


    不得不說,相較其他人,這個世界被宋鬱華執行得異常出色。


    她就像完完整整融入進這個世界裏一樣,把原本雜亂走歪的悲情劇情撥正……


    出於效率,他現在就可以判定成功。


    判定成功後,他將收迴手裏這條跳動的光纖,位麵中宋鬱華就會即刻抽離,進行下一個任務。


    而這一條線上所延伸出來的萬千世界也會一瞬崩塌。


    雖然直接粗暴,但極其有效率。


    他垂下眼,出於任務世界的本能規則,想迅速按下。


    可腦海中卻不由得閃過光纖另一端的畫麵。


    程修臉上充盈著的幸福又滿足的笑容……和宋鬱華送完錢往迴走,發自內心的輕鬆自在的模樣。


    主神感受著身側光點的流動,不知道靜默了多久。


    一直到【999】準備進入日常休眠……


    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她還有二十年?”


    【999】機械地應答:【十九年零一百六十二天。】


    又安靜了片刻……


    “……做好準備,這個世界結束後,我也會進入下一個位麵。”


    ……


    什……什麽?


    【999】:……?


    【999】:!


    !!!???


    【999】運行了億萬年穩定持久的數據庫前所未有地猛地一震,頭頂正在運作的兩條光線困惑又不可置信地閃了閃……


    可不等它說什麽,主神的力量限製霎時斷了它和空間的鏈接。


    斷聯的前一秒,它看到主神盯著投屏的眼睛緩緩閉上,再一次陷入了沉睡。


    而他手中的光線持續躍動,並沒有崩塌的跡象。


    ……


    宋鬱華完全不知道空間裏發生了什麽,她的任務世界已經步入正軌。


    傻兒子褪去從前瑟縮膽小的模樣,飯館紅紅火火地辦了起來。


    還清賭鬼丈夫欠下的一大筆債務,鐵盒子裏的錢一天比一天多。


    更別說討人厭的劉彩英母子倆見了麵都躲著她走。


    ……隻有她的係統【999】不知道什麽時候陷入了自閉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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