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三公主的,咱們走!


    不能讓浮玉國那些低等的下賤人如此侮辱我鸞冰國!”


    花蓮沉聲道,全然忘卻了心中對溫洛寒的傾慕。


    花鏡淡淡一笑,看來花蓮雖然腦子蠢,為了愛情能衝昏頭腦,但是她唯一的優點,恐怕就是骨子裏的傲氣。


    她是嫡公主,盡管是她上趕著替嫁,卻也是不能忍受對方如此的侮辱。


    她們鸞冰國雖內鬥,可心中擁有同樣的,那就是國家的尊嚴。


    “走吧,慢些。”


    花鏡吩咐道。


    轎隊繼續往迴走,隻是遠不如來時的速度,幾個轎夫邁著碎步,悠閑的晃悠著。


    遠處的白色對隊領頭人乃是浮玉國的浮屠大將軍,裴淵。


    他騎著白毛高頭大馬,身上盔甲麟麟散發著金屬的光澤,昂首挺胸的立在眾人麵前,威風堂堂。


    他身材是習武之人的壯碩,寬肩厚膛瘦腰,可那有棱有角的頭盔之下,卻是秀才一般白嫩的臉。


    他目視正前方,微抬下顎,劍眉微皺,薄唇緊抿。


    “那隊伍卻是在往迴走?”


    他眯起了眼,偏頭問一旁的副將軍石墩,狹長的眸子幾乎變成了一條線。


    人人皆知,裴淵大將軍乃是浮玉國的戰神,百戰百勝。


    六歲能抗動百斤大石,十歲就跟隨裴老將軍上了戰場曆練,如今二十歲,已然是讓震懾列國的浮屠大將軍。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在他這裏,算是個調侃。


    這個浮屠將軍,卻是殺人為傲,死在他手裏的人不計其數,卻從未救過一人。


    隻是如此威震八方,惹萬千女子日日思念的裴淵,卻是天生視力低下,十米不見物,十米外不見人的假瞎子。


    而幾丈外正在移動的花鏡等人,在裴淵眼裏,隻是一堆黑色的點。


    “迴將軍,是的。”


    “他們好大的架子啊,難不成奢望我浮玉國去追親?”


    裴淵不滿道,什麽時候不勝武力的鸞冰國,也敢如此放肆了?


    “那...咱們就任他們迴去嗎?”


    一旁的石墩忐忑不安,這次來,可是帶著任務的啊。


    “自然。”


    裴淵無所謂道。


    迴不迴去的,又不是他夫人,再說了,他就想不通,一個傻子有什麽好娶的!


    “太子不是說過,務必將人接迴嗎?”


    石墩又鬥膽說了一句,卻是氣的裴淵狠狠勒了下馬繩。


    “那你還不滾去接人?”


    他充滿寒意的眸子掃過石墩的臉,嚇得他座下的馬都嘶吼了起來,宛如見到了吃人的老虎,邁開蹄子就狠命往前奔。


    石墩在風中欲哭無淚,死命抓住手上的繩子。


    好,這下成了他的不是了。


    花鏡側耳聽到身後馬蹄奔跑之聲,櫻唇微揚。


    “請三公主停下腳步!”


    石墩扯著嗓子大喊。


    那轎子就在眼前,卻是仍舊不緊不慢的走著,無論石墩怎麽抽打馬,那轎子和馬,都保持著絲毫不變的距離。


    “三公主...”


    轎夫聽到身後人的喊聲,猶豫詢問花鏡的意思。


    隻見她搖了搖頭。


    “繼續走。”


    “三公主別走啦!我是浮玉國的副將軍石墩,我是來接親的!”


    第二聲時,石墩渾厚的聲音已經變得斷斷續續,虛弱不堪。


    他納了悶,是那呆傻的三公主聽不懂他的話,就算如此,那幾個轎夫也是聽不懂?


    轎子依舊沒停,反而以更快的速度移動著,眼看就要出了浮玉國的邊界。


    不好!


    石墩心中隻覺危急萬分,雖然他是莽夫,可喜轎出了國界,便是退親的意思,他還是懂的。


    不能讓那轎子出去!


    他一個翻身就下了馬,在距離不遠的時候,人跑步總是比馬快的。


    隻見他大步狂奔,再拚命跑了幾十步後,才算勉強到了轎尾。


    “三...三公主...在下是來接親的...我求您了,別走了...”


    石墩雙手扶著膝蓋,彎著腰如牛一樣喘氣,寬大黝黑的額頭上,全是大顆的汗珠,順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匯聚到下顎之上,浸透了他的衣衫。


    “停吧。”


    花鏡輕聲道,餘光幾不可見的撇到身後的自稱石墩的人身上,薄唇微揚,翻了個極其傲嬌的白眼。


    哼,讓你們浮玉國侮辱人,看你們還敢不敢再小看鸞冰國了。


    轎夫聽到命令,停下了腳步,齊齊蹲下,把轎子放了下來。


    “哎呦,你們終於停了!”


    石墩喪著臉,來到了轎子前。


    “我說你這丫鬟怎麽迴事,三公主聽不懂人話你還聽不懂嗎,你...”


    “將軍不是來接親的嗎?”


    石墩看到一旁站著笑的花鏡,就氣不打一處來,語速極快的對著她指指點點,卻被花鏡平靜的話語打斷。


    “阿這...”


    石墩僵了僵,懸空的手指也尷尬的饒了饒,最後頹廢的放了下去。


    “是啊,跟我走吧!”


    石墩幹脆大手一揮,想要就這樣帶領鸞冰國迴去。


    可他話一出,人已經走出去的時候,卻發現幾個轎夫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兩旁的丫鬟也是如此。


    他急了,掐著腰來到他們麵前質問。


    “怎的,鸞冰國難道要悔婚不成?”


    好一個倒打一耙!


    花鏡冷笑,分明是他們浮玉國為難在先,現在卻把責任先推給鸞冰國,真是個“無腦”的將軍啊!


    這下他們變成了被動,即使踏出了前麵的界限,也責怪不了浮玉國為難之事。


    原本花鏡隻是想說兩句就隨他迴去,畢竟這次的目的是送花蓮結親,拿到盤纏。


    可眼前這個石墩將軍,憨厚的臉,眼裏卻盡是算計。


    真讓她反感。


    既如此,那也不能怪她了。


    她的視線在石墩身上掃了一圈,緩步走上前去。


    趁其不注意,一把拽下了他身後披著的白袍。


    “你做什麽!”


    石墩反應極快,在白袍被扯下的一瞬間,就縮了迴去。


    “將軍難道不知,這白色乃是喪禮之用,您這一身白,若是衝了喜氣,該當如何?”


    石墩當然知道這些,而且他們是受了皇後的命令,故意為難鸞冰國的,皇後想著,那三公主癡傻的很,絕對不懂這些,而其他人即使懂了,也沒那權利和膽子來說。


    他也是這麽認為的。


    可卻沒想到,眼前的丫鬟竟然如此膽大包天,不僅扯下他的袍子,還把禁忌事情都拿到了眾人眼前。


    這讓他的臉有些兜不住。


    幹脆豪橫道:“那又怎樣,難不成一個癡傻的三公主,還配得上喜色嗎?”


    花鏡拿著白袍的手捏了捏緊,指尖因為用力而變得泛白。


    好一個癡傻。


    前世在那二十一世紀,就沒人敢瞧不起她穆靈裳,當然她明白,那都是因為自己的身份和家世。


    不過她自己,卻是從未瞧不起任何人,哪怕街邊乞討的行人,她都會給以笑臉,雙手遞錢。


    她心中隻認一個理,那就是無論貧富貴賤,都不能夠以外物去瞧不起和踐踏他人的尊嚴。


    什麽是癡傻,前身三公主確實是腦子不靈敏,可她從未傷害過妨礙過任何人,怎的這裏的所有人,都把她當成了避之不及的惡魔?


    他們口中的中傷話語,都說的理直氣壯,義正言辭,借著眾人推的優勢,去無端為難他人,事後還覺得自己完全沒錯的人,才是癡傻無知,愚不可及的蠢貨!


    “好一個癡傻,將軍對未來的皇後,就是這般規矩?”


    花鏡的語氣越發淩厲,眸光如劍,直逼石墩的雙眸。


    石墩下意識縮了縮,他居然害怕一個丫鬟的眼神?


    不過細看這丫鬟,卻是容貌端莊,眸波含水,櫻唇通紅,鼻梁翹挺,真是個少見的美人啊。


    “你一個低等丫鬟,也配和我說話,讓你們三公主與我交談!”


    石墩雖沒認錯,可言語之間對三公主這三個字,卻是沒了前麵不好的點綴。


    “好。”


    花鏡答應的極其爽快,讓石墩都詫異不止,他本來都備好了被拒絕的說辭,怎的她這丫鬟,又恢複了性子?


    隻見花鏡走到轎簾前頭,掀開了半麵,與裏麵的人交談著什麽。


    隨後她轉過了身來,無人注意,她手中白袍不見了。


    她神情自若的對石墩道:“我們三公主說你的身份還不夠與她交談。”


    石墩剛要發火,就又被花鏡接下來的話堵了迴去。


    “三公主說了,您請前麵帶路。”


    一聽可以迴去,石墩的氣生生壓在胸膛,憋著火,邁開了步子。


    一番周折下,紅色的轎子終於一晃一晃的,離那白茫茫的大軍,越發近了。


    不多時,轎子就來到了裴淵麵前。


    裴淵麵無表情,甚至都沒有翻身下馬,把大將軍的傲氣發揮的淋漓盡致。


    他的麵容落在花鏡眼裏,隱隱有些失落,看來不是他。


    眼前的人,就該是腦海裏前身時常聽鸞冰國皇帝談論政務時提起的年紀輕輕的浮屠大將軍,裴淵了吧。


    這時,轎簾掀開,一抹白色映入眾人睜大的眼眸之中。


    花蓮盯著那煞白的袍子,站在裴淵的馬前,寬大的袍子近乎把喜服擋了大半,遠遠看去,她的一身竟是比麵前的浮屠大軍,還要白。


    “三公主這是作何?”


    裴淵隱隱發怒,黑氣自眉頭湧現出來。


    不愧是大將軍,他不過是一句話,就震的眾人心跳不已,就連花鏡的手,也不自然的顫動。


    可她還是咬咬牙,挺直胸膛,一步邁出,拿過花蓮的手,搭在她的手臂上,迎麵對上裴淵威嚴的眸光。


    語氣冷靜而堅定:“迴大將軍,三公主自然是前來結兩國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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