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行之前,朱祁鎮再次做出一番叮囑,比如進行私鹽交易時,要隱瞞身份,避免被人尋到這裏,還要帶上鎧甲,以防萬一。


    鎧甲朱祁鎮畫了草圖,是倭奴大鎧,用精鋼照著這個樣式做就是了,怎麽拉風怎麽來。


    至於武器,除了普通武器,製作一批倭刀,萬一翻臉,就假裝倭人。


    另外,朱祁鎮將10門青銅小炮留下,雖然不多,這些小炮可以裝在幾艘船上,不論是遇到倭國還是李朝船隻,都能遠距離碰上一碰。


    做完這一切,朱祁鎮滿懷輕鬆與喜悅,班師迴和林。


    ……


    而在朱祁鎮返程的時候,李朝王京,則陷入了恐懼之中。


    四萬人,全軍覆沒!


    三座郡城,雞犬不留!


    炸雷般的消息,讓王京的百姓,兩班的大臣,以及年輕的王世子,徹底破防!


    四萬大軍,沒有一個逃脫出來的!李朝的紙麵兵力,一下子被削去了四分之一!


    這還了得?!


    至於他們的去向,沒有人知道。但是,天下怎麽會有不透風的牆?就算李朝這四萬大軍被一鍋端了,那三個郡城,總有人幸免於難。


    不少沒在郡城的人僥幸躲過了野人的複仇,他們看著滿地的告示,這上麵彎彎曲曲的字,怎麽和官府之前的告示不一樣?


    唯一似曾相識的,就是結尾的紅色印章了。


    有識字的人發現了,這好像是統兵大將樸昌誌的官印?


    難道是樸將軍要傳遞什麽信息?


    於是乎,在王京的官員飛馬奔來探查時,大量的告示被百姓收集起來,交給了來調查的官員。


    看到這告示,調查官員大吃一驚,這,這不是世宗大王所創造的文字嗎?


    此時,這種拚音文字還沒有普及開來,隻有京畿少部分地區有人會用。


    而且,縱使是威望極高的世宗大王,拋棄漢字創立新型文字,仍然遭受了極大的阻力。


    到底是誰,竟然會用這等文字?!


    來調查的官員雖然知道這是世宗大王所造的字,但他卻不屑學這種低端的拚音,更不願拋棄聖人之道。而官員的扈從也沒人認識這類文字,於是,官員走訪調查一番之後,就將這告示帶迴了王京。


    告示被帶迴王京,由專業人員拚讀出來,並轉譯成漢字,遞交到了王世子手中。


    王京,勤政殿。


    眼見上麵的文字,平素穩重的王世子,差點嚇得魂飛魄散。王世子座下,兩班大臣,驚疑不定地望著王世子。


    “殿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請殿下明示!”


    前列幾個大臣用眼神交互了一下信息,為首的一位身穿大紅官袍的官員出列,向王世子躬身問道。


    “嚴公公,你來讀一下吧。”


    王世子顫聲說了一句,接著用微微顫抖的手,將紙張傳給了身邊站著的老太監。


    “是,殿下。”


    老太監清清嗓子,用毫無陽剛之氣的尖細嗓音,向眾人大聲宣讀。


    “惟天命有德,四海之內,莫非王土。大明天子,撫有萬方,凡諸藩服,鹹宜守分,以奉正朔。”


    “茲有李朝,乃我大明之藩屏,世受封賞,享國恩厚澤久矣。然近聞李朝不思恭順,竟敢越界犯邊,侵我疆土,殺戮無辜,荼毒生靈,乃至設道置郡,無所不用其極!”


    “我大明豈容小邦輕侮?蕞爾小邦,逆天而行,大逆不道,是可忍,孰不可忍?今野人諸部聯合,殲匪兵於山野,屠三郡以儆效尤。今廣發露布,嚴詞詰責,令爾小國國主,速將越界之兵撤迴,歸還所侵之地,嚴懲肇事之徒。從此洗心革麵,恪守藩臣之禮,毋再滋生事端。”


    “蕞爾小邦,若或不順天命,恣意妄為,我等必興師問罪,天兵一怒,悔之晚矣。勿謂言之不預也,爾其慎之!慎之!”


    老太監越讀越膽寒,滿朝文武,從第一句開始便噤若寒蟬,整個朝堂全無半點聲息。


    “這,這是上國興師問罪?”


    良久,一道苦澀的聲音在下麵響起。


    “殿下,宜早做決斷啊!”


    “早就說過,先王所謂開疆拓土,必有隱患。如今大廈將傾,我等為之奈何?”


    “依本官之見,殿下應立刻上表謝罪啊!”


    “上國天使不日即到,不會是要下旨捉拿我等,傳首九邊吧?”


    “先賢說得好:國小而不處卑,力少而不畏強,無禮而侮大鄰,貪愎而拙交者,可亡也。眼下亡羊補牢,為時不晚,殿下應早做決斷啊!”


    “看,這次的警告以諺文拚寫,老臣早就說過,作為屬國不能搞這種大不敬的東西,結果呢?如今報應來了吧……”


    ……


    從鴉雀無聲,到人聲鼎沸,很快,朝堂便開始了哀嚎,扯皮與推諉。


    “肅靜,肅靜!”


    王世子心亂如麻,猛地一拍鎮紙。


    眾人接著安靜了下來。


    王世子深吸一口氣,說道:“諸位愛卿,孤是來讓你們出主意的,不是讓你們來吵架扯皮的!”


    “是不是上國所為尚且不知,如果真的是,為何隻有這唯一的線索?”


    “上國行事光明正大,根本沒必要遮遮掩掩!”


    “而且,落款是野人,行文自稱也是野人!這很有可能說明,野人們聯合起來,假借上國之名義,搞了一次大的!”


    王世子一邊竭聲大喊,一邊努力讓自己接受自己剛才說的這話。


    “可是,我尊敬的殿下啊,野人有這個能力嗎?”


    “如果野人有這個能力,鹹州以北的疆域是怎麽來的?”


    “如果野人有這個能力,為什麽不打到王京呢?”


    “能全殲我四萬大軍,打垮我全部兵力,並打破王京,根本不是問題啊!”


    一個老臣搖頭晃腦,喃喃說道。


    “放肆,尹大人,你怎能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一個武將不忿,站在絕對正確的位置上,出口駁斥。


    “嗬嗬,鄭將軍,老夫說的不是事實嗎?鄭將軍你帶幾萬人連幾百倭寇都打不過,就別在這大放厥詞了!”


    尹大人一點也不慣著,接著便懟了迴去。


    ……


    “肅靜,肅靜!”


    眼見朝堂越來越混亂,王世子再也忍不住,又發了一次火。


    他已經徹底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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