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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弦寂說的話,辭鏡並不能全懂,她雖然已經經曆了很多,但大多數時候她都隻是作為一個旁觀者看著別人的故事,她幫人救人隻是單純的出於好心,於英死後她告訴自己不要再多管別人的事,世界如此大,可她從來都沒有能力翻手雲覆手雨。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冬天,郡王府裏的花草已經凋落的差不多了,倒是花壇草叢裏幾株水仙開得正好。


    鹿鳴宮送來的月光草被孫弦寂悄悄帶了過來,但是因為司徒甄下落不明,這月光草也還沒送出去。


    辭鏡寫了信讓小風和綠絛小心些,留意最近武林的動靜,如果有必要的話,將於嫣當初布在藥圃的陣放到鹿鳴宮周圍。


    信被送出去後半個月,辭鏡正翻看著百葉集,試著調試出一種香,她一手捧著書另一隻手拿著一隻小竹管,門忽然被重重推開,辭鏡的手一顫,小竹管中的液體倒出來些許,掉進擺在桌上的小碟中,室內立刻氤氳開一種奇異的芬芳。


    咦,莫名其妙就成功了?


    般若站在門口,插著腰做細柄茶壺狀深唿吸一口氣,問道:“這什麽味道?好香!”


    “隨便用月光草調出來的香。”辭鏡不動聲色地將百葉集收起來,又開始收拾桌上的東西。


    般若還沒有走過來便道:“我剛剛聽到外麵有些吵鬧,似乎有人打起來了。”


    辭鏡收拾管子碟子香料的手一頓,問道:“怎麽了?”


    “小風和綠絛來找你了。”


    孫弦寂的聲音傳來,辭鏡手一個沒穩住,稀裏嘩啦掉了一地,孫弦寂歎了口氣,蹲下身去幫她撿,辭鏡問道:“他們怎麽來了?他們兩個可是鹿鳴宮真正的主心骨,他們倆來了鹿鳴宮怎麽辦?”


    “我故意讓他們過來的。”孫弦寂笑道。


    辭鏡瞪圓了眼看著他,孫弦寂撿起最後一隻小碟子,溫和道:“他們過來找你,是為了轉移一部分人的視線。”


    辭鏡眨了眨眼。


    孫弦寂站起身,“現在無論是江湖還是武林,到處都有人找你,我讓他們過來,然後假意將他們逼退,他們在這兒沒找到人後離開,這樣那些盯著郡王府的人便會跟著他們去找。”


    辭鏡了然地點點頭,道:“那他們會不會有危險?”


    “在他們‘找’到你之前,不會有危險。”孫弦寂籲了口氣,看著她道:“這下你放心了吧?”


    “不,我還是有些擔心。”辭鏡眉頭又輕輕蹙了起來,“我想將般離偷偷帶出來。”


    讓司徒恪相信孫弦寂和辭鏡沒有關係不太可能,辭鏡也不知道孫弦寂究竟用了什麽方法,那些官兵居然一直都沒有真正將麻煩找到這兒來。


    她自己猜想的原因是,孫龍禰雖然已經上交了兵權,但是皇帝顯然還是有些忌憚他,這說明孫龍禰手上還有什麽殺手鐧。


    孫弦寂道:“這件事交給我就好了。”


    “不行。”辭鏡搖搖頭,孫弦寂挑了挑眉,問道:“你不相信我?”


    “不是。”


    “那為何?”


    辭鏡麵對孫弦寂的逼問卻隻是別開了視線,孫弦寂眉心攏起一道線。這段時間一直是他進宮替般離排查那些有可能害般離的人,辭鏡還在不放心什麽?


    孫弦寂問不出什麽,所以隻是守著她,以防她什麽時候趁自己不注意就跑出去了。


    皇帝這幾日染病沒有早朝,孫弦寂也一直待在家中,幾日後,竟有媒婆來府中提親。


    辭鏡正盤坐在軟塌上冥想,瑰月忽然闖了進來,甩了樣東西給她,辭鏡好奇道:“這是什麽?”


    她拎起來一看,嗬,竟是兩張人皮麵具!


    她不是沒想過喬裝打扮混出去,但是人皮麵具很難做到逼真,而且追蹤鼠都找到郡王府裏麵來了,她身上有玲瓏骨的香味,這是無論如何也消不去的,要不是她及時發現打死了兩隻,估計就算有孫龍禰當擋箭牌也擋不住那些人了。


    辭鏡二話不說將人皮麵具戴上,看了看銅鏡中的自己,驚得眼皮直跳。瑰月帶迴來的人皮麵具竟然是個滿臉雞皮的老婆婆,仔細一看,似乎還是那已經死去的玉婉婷的婆婆的臉。


    辭鏡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正要去揭,瑰月卻阻止了她,自己也將那人皮麵具帶上了,是李艾的臉。


    “你,你從哪兒弄來的?不會是——”辭鏡的聲音顫了顫,瑰月白了她一眼,淡淡道:“我才沒有那樣的惡趣味。”


    “那你怎麽來的?”


    “我找人做的。”


    “你還認識易容高手?”


    “你當我這幾年是在哪個世外桃源隱居啊?”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鬥嘴,瑰月掏出一隻藥膏遞給辭鏡,讓她塗在手上和身上,辭鏡照做了,塗完後身上柔嫩的少女肌膚居然就變成了一層層粗糙的雞皮,辭鏡看著鏡中的自己,嘴角抽了抽,瑰月又拿出一瓶藥膏塗在了她頭發上,轉眼她的頭發便變得花白了。


    “我這還能變迴來嗎?”辭鏡不禁有些擔心。


    瑰月木著臉道:“不能了。”


    辭鏡的臉真的垮得像個八十歲的老婆婆,瑰月眼中閃過一絲戲謔的笑意,“……騙你的。”


    辭鏡白了他一眼,道:“你將我們弄成這個樣子是要做什麽?”


    “去演出戲。”瑰月扯著僵硬的嘴角笑了笑,辭鏡看著他那已經易容成李艾的耷拉著的眼,那眼中卻含著意味不明的笑意,不由得打了個顫,瑰月道:“魔教的人還在找卷軸,並不知道那卷軸其實在司徒恪手上,所以我們現在要冒充玉婆婆和李艾引魔教的人出來。”


    “可是李艾已經叛離魔教了啊。”


    “不,我已經找到魔教的人,並向他‘坦白’我手下留情並沒有真正殺玉婆婆,並讓他把這些話轉告給宋臨照,說我已經取得了玉婆婆的信任,我會帶玉婆婆去一個地方,讓她心甘情願地交出卷軸。”


    “你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辭鏡看著瑰月,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蹙著眉問道。


    瑰月拿出一卷仿製的卷軸,輕輕掃了辭鏡一眼,辭鏡卻看到他那雙素來古井無波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幽幽的光,她眉頭蹙得更緊,問道:“你究竟想做什麽?”


    “我想殺了宋臨照。”瑰月沒有隱瞞,直接了當道。


    “為什麽?這段時間成天見不到你人你是在忙這些事?”


    瑰月輕輕嗯了一聲,辭鏡抓住他的衣袖,逼問道:“為什麽?我記得你和宋臨照並沒有多大的仇。”


    “我不是在為自己,我是為玉婉婷。”


    辭鏡心裏咯噔了一下,心中那股幽幽的寒意似乎找到了源頭,她微微抬起眼眸,問道:“玉婉婷她怎麽了?”


    “死了。”


    辭鏡輕輕扶了一下桌子,艱難地扯了扯嘴角,“怎麽會?李艾呢?”


    “李艾也死了,他們兩人都被宋臨照打成重傷,李艾拚死帶著玉婉婷離開,但是還沒將玉婉婷送到安全的地方便不濟倒下,再沒醒來,玉婉婷自己走了一段,遇到我,將事情始末告訴了我。”


    “你怎麽會遇到她?你出城了?”


    瑰月點了點頭,手指敲了敲桌子,辭鏡看著他那雙保養得宜的白皙瑩潤的手指,下意識地便說出了了口:“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的手很好看?”


    瑰月沒料到她忽然說這個,挑了挑眉。


    辭鏡繼續道:“這樣好看的一雙手,隻適合撫琴,不適合殺人。”


    瑰月的瞳孔倏地一縮。


    半晌,他才低聲道:“這句話,柳兒也對我說過。”


    安靜片刻,辭鏡歎了口氣,問道:“既然是宋臨照打傷了李艾和玉婉婷,那他應該知道你活不了多長,他為什麽還會相信你的話?”


    “他信與不信都無所謂了,反正他已經答應在約定的地點見麵。”


    “宋臨照這人這麽陰險,你我二人真殺得了嗎?”


    “抱歉,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也隻能一個人去了。”


    “瑰月!”辭鏡抓住他的衣袖,“我不是不願意陪你去冒險,隻是我們現在去會不會太莽撞了,正好跳入宋臨照的陷阱?”


    “我之前,一直在練一種用琴殺人的功夫,是我師父留下的,我離開前在師父的房間找到的,我不知道是師父忘了帶走還是故意留下的,但是當時我一直謹遵她的教誨沒有練。”


    瑰月抬起眼,漆黑的眼中有暗流湧動,辭鏡還是第一次見他這個樣子,心裏不禁緊了緊,背後沁出一層冷汗,瑰月手指一下一下地摩挲著桌麵,像是在撫琴一般,他道:“我一個人不太可能殺了他,所以我才想叫上你,但是我不會勉強你。”


    辭鏡盯著他看了半晌,忽然輕輕笑了,她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吧,反正我在這兒悶了這麽久了,你帶我出去玩玩也好,不過我們不要勉強,該撤時就撤。”


    瑰月輕輕笑了,點了點頭。


    兩人隻在屋中留了張紙條便出了門,從後院跳牆出去,兩人都易容易得連親娘都認不出來,辭鏡也用了特殊的香料暫時遮住了身上的味道,走到一個拐彎口時忽然遇到司徒恪,辭鏡心裏跳了一下,瑰月拉了拉她,道:“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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