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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恪似乎是注意到了辭鏡的目光,朝著辭鏡走了過來,辭鏡立刻壓著嗓子咳了兩聲,抬頭和司徒恪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然而司徒恪卻並沒有在她麵前停留,徑直往她身後走去。


    辭鏡鬆了口氣,正要走,司徒恪的聲音卻忽然從身後響起,道:“婆婆,您的帕子掉了。”


    辭鏡裝起老婆婆來莫名地十分在行,估計是自己過這老太太的日子過得多了不免有些七老八十的氣質,她轉過身,茫然四顧:“公子是在叫老身嗎?”


    司徒恪走近了,微微躬了躬身子,遞給她一塊帕子,辭鏡沒有接,畢竟她現在演的是一個瞎眼婆婆,一旁的瑰月接了過來,看了片刻,又遞還給司徒恪道:“不好意思,這不是我家婆婆的帕子,公子怕是弄錯了。”


    司徒恪挑著眉頭哦了一聲,笑道:“抱歉,我剛剛撿到的,以為是婆婆經過的時候掉的呢。”


    辭鏡心裏打著鼓,但臉上還是掛著平和甚至稱得上慈祥的微笑,道:“公子不用客氣。”


    她拄著做樣子的拐杖走,瑰月在一邊扶著她,然而司徒恪卻不肯罷休,辭鏡有點懷疑司徒恪已經發現是她了。


    “婆婆,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


    辭鏡拄著拐杖轉了半個彎,臉上堆起一堆褶子,笑得萬分慈愛,“公子,老身今年七十有三,倘若老身還是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怕是要信了公子這句話了。”


    司徒恪垂眸凝視著她,辭鏡眼珠子盯著一點不敢亂轉,忽然不知哪兒來的一陣妖風,帶了一陣刺鼻的香氣,引得辭鏡一連大打了幾個刁鑽噴嚏,這打噴嚏倒不要緊,但她並沒有服用變聲藥,這幾個噴嚏出賣了她原本的聲音。


    “婆婆,你不要緊吧?”司徒恪走近了兩步,瑰月走上前擋在了辭鏡麵前,對著司徒恪道:“司徒大人,我們還有事,先告辭了。”


    說完扶著正低頭擦眼淚的辭鏡,辭鏡擺了擺手不讓瑰月扶,堅持做一個身殘誌堅的瞎眼婆婆,司徒恪這次沒有再阻攔他們,盯著辭鏡的背影,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


    “終於舍得出來了啊……”


    瑰月不知從哪兒弄來的一架老牛破車,讓辭鏡坐在上麵,趕著老牛走到了城門,果然守城的官兵攔人了。


    辭鏡確定自己現在這副扮相和懸賞令上麵的畫像連根腳趾頭都長得不像,但是那官兵還是對著懸賞令將她瞅了半天,弄得她本來自信滿滿的都有點動搖了,於是又捂著嘴咳了兩聲,將身上的破襖子裹緊了些。


    瑰月道:“官爺,我婆婆她年紀大了,受不了凍,你們能不能快點放我們出去?”說著瞥了周圍兩眼,悄悄的塞了一枚銀元寶給官兵,“這點小錢,官爺拿去買點酒暖暖身子,這天氣可越來越冷了。”


    那官兵不動聲色地將銀元寶收了起來,嫌棄地道:“到底是你們事多還是我們事多?”


    瑰月點頭哈腰地道:“我們事多,我們事多,還請官爺見諒。”


    “行了行了,別磨蹭了,快走吧。”


    瑰月弓著腰做了一揖,這才轉身繼續趕著那架老牛破車往前走。


    待走出一定距離,周圍巡邏的官兵越來越少,辭鏡原本病怏怏地躺在板車上的又坐了起來,打趣道:“大兄弟你行起賄來挺在行啊?”


    瑰月揮著趕牛的繩子往辭鏡麵前晃了晃,聲音冷冷淡淡道:“翻車我也挺在行的,您老人家要不要看看?”


    “不了不了,你好好趕車吧大兄弟。”


    而此時,孫弦寂正從媒婆的三寸不爛之舌中脫身出來,來到後院,卻見到辭鏡桌子上一張紙條,上麵隻有簡單的一句話:我和瑰月出去辦點事情,不用擔心。


    現在通緝的就是他們兩個,讓他怎麽不擔心?!


    孫弦寂揉了揉眉心,一個頭兩個大,翠微翠濃進了門,問道:“世子怎麽了?”


    “辭鏡和瑰月出去了。”


    翠微輕輕啊了一聲,孫弦寂道:“你們留在這兒照顧般若公主和般蓮王子,不要讓他們再出什麽事了,我出去找人。”


    兩人點了點頭,孫弦寂匆匆出了後院,走到後花園,卻看到那去而複返的媒婆,朝著他諂媚地笑道:“世子,您要不要再考慮看看?陸姑娘雖然比不上東鄉侯府的大小姐,但是也是個難得的好姑娘,家世也是清清白白的……”


    “我要娶什麽人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孫弦寂冷冷甩下一句便離開了後花園,叫來了暗衛分成了三撥人,一撥潛入宮中,一撥在京城中搜找,還有一撥去京城附近找。


    他自己剛走到街上,一輛失控的馬車便向著自己衝了過來,車夫扯著破音的喉嚨叫喚:“讓開!快讓開啊!”


    孫弦寂站到路邊,憑借著非凡的眼力他注意到了那馬的腿上插著一支箭,但奇怪的是傷口處並沒有流血。


    他撿起一塊小石子擊中了馬的頭部,那馬嘶鳴一聲,前蹄高高抬起,孫弦寂飛身跳上馬車,將車中的人和車夫一同拽了下來,穩穩當當地落在地上,任那瘋馬拖著車跑遠了。


    車上的人是個年輕的姑娘,穿著件月白色的夾襖,下麵是嫩黃色的百褶裙,一頭青絲因為剛剛孫弦寂那並不輕柔地拉扯有些散亂,一張小臉嚇得蒼白,一雙黑色的大眼睛裏沒有一點光彩,嘴唇也沒有一絲血色。


    孫弦寂見已經沒事,也沒心思去安慰她,反正人已經救下了,鬆手便要走,誰知那姑娘卻忽然拽住了他的衣袖,雙腿一軟便往下跌。


    孫弦寂隻好扶住她,低聲問道:“姑娘你沒事吧?”


    一邊問著一邊抓過她的手腕替她探了下脈搏,除了跳得有些快並沒有別的異樣,他輕輕撥開她的手,衝著旁邊的車夫道:“快帶你家小姐迴去吧,她嚇得不輕。”


    那車夫也才迴過神來,對著孫弦寂又是點頭又是作揖,“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孫弦寂輕輕嗯了一聲,正要走,然而那姑娘再次伸手過來,孫弦寂輕輕一閃身便要走,然而卻沒有躲開她,他迴過頭,隻見那姑娘抬頭看著他,黑漆漆的眸中漸漸地有了星星點點的光,她臉上浮起了一絲紅雲,道:“公子,送小女子迴去可好?”


    孫弦寂眉目沉了沉,聲音已經冷淡下來:“我還有事,姑娘請自重。”


    誰知她忽然跌坐在地,全然不顧形象地大哭了起來,惹來一眾路人,有人衝著二人指指點點,孫弦寂從那些指指點點中聽到了一些信息。


    比如這個姑娘,便是今天那媒婆跟他費了大副口舌介紹的陸姑娘,陸淵眉。


    孫弦寂幾乎可以肯定這個陸淵眉是故意的,而且她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出門,隻帶了個車夫,連個貼身丫鬟都沒有,沒鬼才怪。


    孫弦寂也不想在此多做糾纏,隨便那些路人怎麽說,轉身便走。


    陸淵眉見他還是不理自己,竟也撥開了人群,跟了上去。


    不過她再怎麽想要纏著自己還是輕易地被孫弦寂甩掉了,她轉過身,看到角落裏走出的人,笑了笑,走過去盈盈行了一禮,道:“殿下,您怎麽來了?”


    蘇瑾年問道:“他怎麽樣?”


    “他很著急,要去找人。”陸淵眉盯著孫弦寂離開的方向道。


    “出了什麽事?”


    “沈婆婆說他去了一趟他家的後院後便變了態度,急匆匆的找來暗衛。”


    那沈婆婆,便是今天去了郡王府的那位媒婆。


    蘇瑾年摸了摸光滑的下巴,道:“這京城的家家戶戶都差不多讓我們搜遍了,就隻要他們家那郡王府的後院沒有搜,說是除了他們父子倆和兩個特定的丫鬟,誰都不讓進去。”


    “想必般若公主和辭鏡等人便藏在那裏了。”


    “要不是父皇還忌憚他背後的那股勢力,我也不用像現在這樣繞這麽大個圈子。”蘇瑾年咬了咬牙,看向陸淵眉,他神色又緩和了些,柔聲道:“淵眉,你跟了我這麽多年,也該是有點用處的時候了。”


    陸淵眉福了福身,巧笑嫣然,道:“是,殿下。”


    辭鏡和瑰月已經到達了約定的客棧,兩人訂了房間,瑰月不知從哪兒弄來的一把破舊的琴,隻有六弦,辭鏡問道:“他什麽時候會來?”


    “雖然說的是明天,但是說不定等會就會來。”


    辭鏡看向房中的銅鏡,對著自己這張老臉歎了口氣,道:“唉,原來老了會這麽醜,看來我得趁著自己未老趕緊把要做的事情做完了,然後安心去死。”


    瑰月聽到辭鏡這番言論手滑了一下,撥了一下琴,辭鏡心裏也跟著跳了一下,道:“怎麽了?”


    瑰月問道:“你要做的事是什麽?”


    “替阿英和芍藥報仇。”


    “你想殺了無衣?”


    辭鏡點了點頭,“難道你不想?”


    瑰月目光又放迴了琴上,沒有迴答。


    “無論如何,我和他,不是我死,就是他亡,隻是時間的問題。


    “你別忘了他是個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你用一般的法子也殺不了他。”


    話音剛落,屋外忽然傳來哐哐當當的聲音,樓下似乎有人吵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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