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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庫的大門上還有封條,每次打開都有五名官員查看封條是否完好無缺,李國樓也湊上去觀看,毫無破綻沒有被人揭開過的痕跡。


    李國樓看向身邊站立的兵卒,他們是和戶部兩個係統的人。兵卒隻管戒嚴守衛,對每一個進出的人都認真核查身份,一絲不苟,不給官員麵子。到達國庫門前,包括馬誌軍在內全部打開發辮,查看發辮裏有無東西,還要脫光衣服褲子,光著膀子給他們每人發一條大褲衩,一件單薄的外衣。


    李國樓等人不敢抱怨寒冷,因為他們還算好的,有一件衣服遮體。三十名庫卒個個龍精虎猛,剃著光頭,光溜溜一件衣服褲子也沒有,就這樣全身**,在迴廊裏小跑步抵擋冬天的寒冷。


    三十名庫卒都是滿人,年紀不到三十歲,身體練得結實,全身肌肉一塊塊隆起。他們平時除了搬運白銀,就是鍛煉身體,不怕嚴寒酷暑,每次進入國庫搬運銀子,都是這般模樣。


    國庫失竊白銀,賬麵上早已核查無誤,那就是國庫裏麵的人監守自盜,從一層層把關來看,李國樓沒有瞧出一絲破綻。進入國庫裏麵,那些庫卒像是木樁子一樣分排站立不動,注視著李國樓等人的行動,他們倒是像捕快,而李國樓等人倒好似進入國庫偷盜銀子的人。


    艾海等人被銀子晃的大叫,“哇······”


    一排排架子上都是一層層疊起的銀元寶,眾人拿起來觀看,眉花眼笑著。


    馬德全說道:“長官,我若是來一次,可以帶兩個銀元寶出去,就算值了。”


    馬誌軍歎道:“你是值了,我可要受罪了,全家發配新疆是沒有商量了。摸摸可以,想帶出門口是不可能的事,等會兒還要光屁股呢。”


    李國樓掃視那些庫卒,心裏讚歎他們身體好,大冬天沒有衣服穿,就這麽光站著,這份活做的辛苦,難怪人家拿高薪。


    在國庫裏呆了半小時,眾人實在吃不消了,都在跑步查看四周,陰氣逼人的國庫太冷了。


    陸海空喘著粗氣,說道:“小李子,你磨蹭什麽,還不給我們快點,你是小年輕火力壯,我可是三十多歲的人了。”


    李國樓踏了踏大石塊壘成的地板,問道:“老陸,可能挖地洞嗎?”


    陸海空搖頭道:“小李子不可能啊,外麵有一圈河道,你說怎麽挖到裏麵的國庫。這樁案件我看還是監守自盜,不是做假賬,就是馬誌軍他們自己動了手腳,但不能動刑,沒有人肯承認偷竊國庫銀子。若是我們報告上寫人人都有份,卻沒有真憑實據,那些西山銳箭營的守卒也要承擔部分罪責,我們連兵部也要得罪。”


    李國樓微微點頭,心領神會,法不責眾,卻要無辜的人一起受罰。隻要和這件案子沾邊的人,都要被替換。那些守卒的長官以及領導也要受到懲罰,好不易容爬上來,又要打迴原形,在檔案裏記上一筆,這輩子算是完了,永遠別想再升職。


    刑部這次要得罪多少人?包一同不肯做這樣的事,所以一定要抓出主犯,說什麽也要找出一個替罪羊。但有哪個人有這麽大本事能帶出國庫上萬斤銀子,再怎麽說,這次的罪犯是一窩子,李國樓看向員外郎馬誌軍,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戶部扔出來的替罪羊。難道馬誌軍已經準備隨時舍身取義,把所有罪責包攬下來,想一想又好似不可能,戶部的滿人到底是怎麽想的呢?


    李國樓掃視那群庫卒,他們在隊長帶領下在做操,光屁股練拳,他可頭一迴看見,太滑稽了。


    大家都跑了半個小時,李國樓手拿著國庫的地圖,一麵四處查看,一麵小跑步,也已吃不住了冬天的寒冷,說道:“收隊!我們出去審問嫌疑犯。”


    陸海空瞥眼那些庫卒,歎道:“他們也是軍人,你能從他們嘴裏套出些什麽,我就真的佩服你了,剛才耍小聰明的招數不算。”


    陸海空第一次和李國樓協作辦案,就給李國樓比下去了,李國樓和戶部員外郎馬誌軍交鋒,完勝對方。他心裏有嫉妒李國樓好命,怎麽吹牛皮臉色不改,但嘴巴上卻一點也不肯認輸,他的手下人在旁看著,豈能丟他中隊的臉。


    李國樓心裏清楚,軍人會說,“不知道!不清楚!我沒有做過虧心事!”最多加一句,“你要問我們的長官去。”他已經看過陸海空審案的筆錄,上麵都是這種敘述,毫無新意的問答,讓看的人看得昏昏欲睡。


    國庫的大門重新關閉,五名官員拿著官印,蓋在封條上,五張封條封在大門上,這就是這五名官員的身家性命,一絲不苟,都是親手用漿糊貼到門上。


    李國樓看見他的手下人已經在抓耳撓腮,看不出破綻漏洞,進出國庫手續這麽繁瑣,怎麽偷盜上萬斤的銀子呢?


    看完國庫,李國樓說道:“馬大人,我們出去說話。”


    馬誌軍甚是奇怪,問道:“李隊正,你不問那些庫卒守衛話嗎?”


    李國樓歎道:“馬大人,我已經看過筆錄了,毫無新意,再問別的話,你們也不答應。你說是不是?”


    馬誌軍陰森森笑著,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李國樓,像是要看透李國樓心裏在想些什麽。


    李國樓隨著馬誌軍迴到前堂,李國樓、陸海空在堂裏和馬誌軍說話,另外五名滿人官員在旁陪著。


    互相寒暄客套幾句,李國樓說道:“馬大人,我是新來的,看了一下卷宗,你們為何把最重要的線索不提供給我們呢?”


    馬誌軍問道:“李隊正,我們還不配合嗎?連國庫重地,都讓你們進去查探一番了,開了大清朝的先例了。”一句話就把李國樓頂迴去,不願服軟讓李國樓掌握主動權。


    李國樓想都沒有多想,直接反駁道:“既然馬大人說配合我們辦案,那我就要說你們是一窩子罪犯,請吧諸位!隨我們到刑部公堂說話。”說完李國樓已經站起來,要六名主管國庫的戶部官員,一起去刑部大堂。


    大堂裏氣氛遂然緊張,大塊頭鳥槍護軍校傅國重,勃然變色一怕桌子,把茶杯都震碎在地上,怒叱道:“給你臉不要臉,哪來的臭小子敢來戶部撒野,我倒要先審問你了!”


    猛然間大堂裏衝進一群拿著燧發槍的官兵,槍口指向李國樓、陸海空,而門口十名捕快也被一群持有槍械的官兵圍住,十名捕快想都沒有直接掏出短槍,也對著周圍的官兵,就要發生火並,隻要雙方的長官一聲令下就要血濺公堂。


    陸海空急道:“諸位有事好商量。”


    李國樓大聲道:“鳥槍護軍校傅國重謀逆,違抗聖旨,膽敢當眾持槍威脅皇差,誰敢跟從傅國重,禍滅三族。我現在姚鎖拿傅國重,誰敢阻攔也是謀逆的同黨。”


    李國樓跨出第一步,筆直走向傅國重,沒有拔出腰間的短筒燧發槍。大堂上的氣氛緊張的讓人無法唿吸,雙方都等待長官的命令。


    馬誌軍沒有料到李國樓不怕軍隊的燧發槍戰隊,原本這段時間他們和刑部捕快接觸下來,這些捕快都怕他們的官威,處處對他們禮讓。事前商量好的事,讓鳥槍護軍校傅國重先來一招“下馬威”,這些捕快一定嚇得尿褲子。沒有想到事情從開始就發生逆轉,李國樓更加強硬,連一點餘地也不肯退讓,反而直接在他的公堂上拿人了。


    這要是槍聲一響,大清帝國震動,在場的所有官員都要鋃鐺入獄,還是到了刑部監獄。大理寺卿王爵不會胳膊肘往外拐,一定會袒護刑部,弄不好真的要叛他們在場的所有戶部官員謀逆。


    槍是萬萬開不得的,槍聲一響,裏麵的尚書餘書珍就會聽見,他沒有控製好局麵,裏外不是人,罪責他最大。馬誌軍倏地站起,大喝道:“都給我住手,火槍隊為何衝進公堂,全部給我退出去。”


    馬誌軍已經攔住了李國樓,說道:“李隊正,傅國重是西山銳箭營的人,不是我們戶部的人,不懂規矩,你別怪他。”又轉頭道:“傅國重這裏沒有你什麽事,給我快出去,盡給我們戶部添亂。”


    傅國重和李國樓互相怒視,卻誰都沒有出手,傅國重嘴裏哼哼不停,心有未幹,卻不敢胡來,故意從李國樓麵前走過,好似不怕李國樓鎖拿他。


    在院子裏傅國重故意大叫道:“兒郎們,你們表現很好,晚上加餐,有大肉吃。”


    傅國重挑遜的瞪著艾海等捕快,還是不把刑部的捕快放在眼裏,他們才是國家的棟梁,官兵是誰都不敢得罪。但軍隊是不能參和到地方的事物上,更何況是京師重地。傅國重幹了一件平生最大的傻事,犯了皇家忌諱,等待他的是退役,做迴白丁。


    李國樓也隻能忍下這口氣,國庫裏麵兩個編製的人都有,他不能一次性把兵部也得罪了。


    李國樓抱拳道:“在下聽從馬大人安排,我們都是年輕人火氣大,剛才之事就當誤會一場,在下不會寫進報告裏的。”


    馬誌軍早已沒有滿人的驕橫,平生第一次看見火槍對決,額頭上已經流出冷汗,一瞧另外四名滿人官員也在用衣袖擦拭汗水。被火槍指著的滋味的卻不好受,這和嘴上吹噓不怕死,堪比開疆辟土的滿人祖先是兩種境界。火槍是開不得玩笑,馬誌軍不敢小瞧適才和善的李國樓,心裏暗中惱怒滿人尚書成昆玉,一點不體恤下屬,到現在還不管他們這些滿人手下,一年三百六十天,除了春節前的聚餐會,從來不到戶部來做事。


    滿人尚書成昆玉有職無權,吃祖宗積下的德,掛名一個戶部左侍郎。這是國家體製,用來養那些貴族子弟,光拿薪水和榮譽官職。此時馬誌軍想起這位長官,腹誹不合理的國家體製,也是對現在他所處的境地感到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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