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蘇阿叔,你可知道,我們昨日來時還擒了一個歹人?”李伏蟬見到元來,倒是想起這事。


    “哦?怎麽迴事,我還不曾聽說。”蘇無名早日暈倒,醒來後又重逢李伏蟬,深夜才眠,一大早又來到此處,倒還真沒人與他講昨夜之事。


    李伏蟬悉數告知,蘇無名聽後,深入沉思:方相、新娘,長安當真是光怪陸離,這長安縣尉離奇死亡之事還未了結,竟又出了一個方相劫新娘,隻是,按伏蟬所說,這所謂的方相背後恐怕仍有人操縱,號稱仙長,好生狂妄。


    一行人複歸縣廨,剛準備提審那方相惡鬼。


    “什麽!人死了!”蘇無名又驚又怒,“人好好押在縣獄裏,怎麽會死?”


    剛迴縣廨,老賈便迎麵而來,告知昨日關押的方相惡鬼居然死了。


    “光天化日,堂堂長安縣獄居然看不住一個犯人嗎?”眾人還在驚怒之際,縣廨門前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隻見,一道高俊挺拔的身影,龍驤虎步之間,已至眾人身前。來人器宇軒昂,鷹揚虎視,不怒自威,李伏蟬一瞧,心下頓時了然,這般樣貌氣質,又說話如此盛氣淩人的,必是那中郎強種盧淩風了。


    “中郎將怎麽來了?”蘇無名已經冷靜,好奇這盧淩風怎麽來了。


    “怎麽,你個小小的長安縣廨我不能來嗎?”盧淩風頭顱高昂,開口就氣人。


    蘇無名無奈,但也知道盧淩風是何脾氣,這張嘴啊,又硬又臭,也不惱,“隻是好奇,可是來監督我辦理武大起一案?”


    “武大起一案我自然會盯著你,不過我此來卻並非為此,”盧淩風視線流轉,直視李伏蟬與成乙,“昨日酉時,有人報告金吾衛,長安大街上有人遭綁架,綁架者還大搖大擺走在街上,可是爾等?”


    原是為昨夜歹人之事而來,蘇無名剛欲解釋,卻聽李伏蟬說道:“正是我二人!”


    “哦?這麽說,你承認人是你們綁的嘍!”盧淩風眼裏仿佛有什麽開始燃燒。


    李伏蟬老神在在,坦然承認:“然也!”


    “哈哈哈哈,好,綁的好!”盧淩風突然放聲大笑,倒是驚呆了眾人。你那一副擺明了來興師問罪的樣子,怎麽說變就變!


    李伏蟬也是摸不著頭腦,這個中郎強怎麽有些不一樣啊,不是說好睜眼就是幹的呢?


    蘇無名也是納悶:“中郎將何故發笑啊?”


    盧淩風見眾人一副怪異的神色看自己,也是略微尷尬,但好在他平常臭臉慣了,一恢複,眾人反倒沒了反應。


    “這一年來,京城新娘遇害一類的命案頻發,卻始終無頭緒,故此類案件一直懸而未決,如今,這位小郎君居然抓住了兇手,不值得高興嗎?”盧淩風看向李伏蟬,眼光中帶著欣賞。


    蘇無名來長安後,這盧淩風對他可謂是眼不是眼,嘴不是嘴,看他哪兒哪兒都不順眼,雖能理解,但卻著實令人難受。蘇無名瞧著盧淩風難得露出的笑容,反倒不忍心打擊他了。


    好在,李伏蟬倒是不怕打擊他,“中郎將,你來晚一步,那人已死在獄中。”


    李伏蟬倒是難得看人的笑容僵在臉上,盧淩風倒是貢獻出了第一次。


    盧淩風反應了片刻,氣上心頭,轉頭對著蘇無名大聲質問:“人在你縣獄羈押,怎會無端死去,你是如何看管犯人的?”


    蘇無名當真是有理說不清,支支吾吾,倒是著實委屈。


    李伏蟬可不會瞧著蘇無名受委屈,“中郎將,蘇縣尉昨日昏迷,折騰至深夜,今早才知曉此事,你不分緣由,徑直責怪蘇縣尉,究竟是真剛正不阿,還是公報私仇?”


    “你……”盧淩風不免有些語塞,他嫉妒蘇無名是真,故意找他茬也是真,但拋開事實不談,他蘇無名就沒錯嗎?


    蘇無名趕緊打圓場,“中郎將,伏蟬年紀輕,說話衝,您別在意,隻是,這人死在了縣獄中,我身為縣尉,自然是有責任的,可既然人已經死在縣獄中,想來必有蹊蹺,中郎將若是願意,可隨我去看看屍體?”


    盧淩風本就對李伏蟬擒拿歹人心有好感,雖被頂撞,倒也不至於真記恨,正好順著蘇無名的台階,冷哼一聲,朝著縣獄走去。


    縣獄牢房,蘇無名、李伏蟬、中郎將三人正端詳著屍體。


    蘇無名戴上仵作手套,拿出工具,開始驗屍,李伏蟬接替起蘇謙的位置,開始為蘇無名記錄。


    而盧淩風卻在奇怪,剛剛未曾來得及細問,隻知道這小郎君是擒住歹徒之人,如今竟在此記錄驗屍,想來,該是蘇無名舊識。


    “記,屍口、眼開,麵黯青色,唇紫黑,”蘇無名翻動死者臉龐,有抬起死者手掌,仔細端詳,“手指甲俱青黯,口、眼、耳、鼻間有血出。”


    蘇無名站起身來,對著牢內的二人說道:“如此看來,是中毒而亡。”


    “中毒!”盧淩風訝異,轉頭向牢外的捕手問道,“犯人自進縣獄,可有飲食?”


    “迴中郎將,並無。”捕手迴答。


    盧淩風思索,“既非飲食中毒,難道是傷口中毒?可傷口在何處?”


    李伏蟬適時發聲:“蘇阿叔,翻看他眼瞼是否為紫黑色?”


    蘇無名照做,一看,確為紫黑色。


    “再看他舌下是否生瘡開裂。”


    “亦然!”蘇無名撐開一看,果然又是。


    盧淩風訝然,這小郎君居然懂得驗屍,這般看來,似乎還勝過狄公親傳的蘇無名,隻是,他為何叫蘇無名阿叔,這相貌堂堂的英俊郎君是蘇無名的子侄?怎麽生得?


    “小郎君可看的出這是什麽毒?”盧淩風趕緊問道。


    李伏蟬思索片刻,才迴道:“若不曾記錯,這應該是冶葛之毒。”


    “冶葛?”盧淩風疑惑,倒是第一次聽說。


    “居然是冶葛!”蘇無名倒是毫不懷疑李伏蟬的判斷,若論醫術,李伏蟬已經不在恩師之下。狄公在世時便常說,小伏蟬天賦異稟,一學就會,一會便精,遲早會超越自己。


    盧淩風問道:“你知道?這是何毒?”


    蘇無名看向李伏蟬,卻見他笑意盈盈地看著自己,明顯是犯懶了不想解釋,自己隻得為盧淩風解惑:“所謂冶葛,又稱胡蔓草,蔓生,葉如羅勒,光而厚,多生南方。說起來,此物在長安倒是絕不多見的。”


    李伏蟬見中郎將一知半解,又補充道:“中郎將,其實換個名字你應當聽過,此草又名斷腸。”


    “居然是斷腸草!”盧淩風恍然大悟,“可是,他又是如何中毒的呢?”


    “蘇阿叔,勞你看他後頸處,是否有紅點之異樣。”李伏蟬指著屍體說道。


    蘇無名抬起屍體脖頸,仔細尋找,果然,在後頸近發絲之間發現了一道紅點,細微而暗淡,幾乎瞧不見。


    “還真有!”盧淩風是習武之人,目光如炬,蘇無名發現之後,一直細心觀察的盧淩風也發現了。


    當下,盧淩風倒是對李伏蟬生出些許敬佩,年紀輕輕,卻精通醫理驗屍,更是生擒歹人,倒真不愧是大唐的好郎君。


    說起來,盧淩風雖為人倨傲,但卻是有傲的資本,其出身範陽盧氏,乃大唐五姓七望之豪門,年紀輕輕,便任金吾衛中郎將,官居四品,這或許就是有些人窮極一生也達不到的頂峰。


    盧淩風雖對蘇無名橫眉冷對,多加苛責,但說到底,這家夥是嫉妒作祟,當年拜師狄公,被拒,卻看著蘇無名常伴狄公,哪能不心懷怨氣。雖然看似針對蘇無名,但蘇無名有難,數次出手相助,後來,常伴左右,共破詭案,蘇無名代師收徒,兩人正式成為師兄弟,同進退,共患難。


    這樣的人,李伏蟬也難生出厭惡,你雖不喜他魯莽衝動,但卻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重情重義,心懷正義的大唐好兒郎。


    “如此看來,必是有人殺人滅口,可在這長安縣內,賊人如何行兇,莫非……”盧淩風大膽推斷,言盡最後,確實遲疑。他雖衝動,也對長安縣內眾多捕手瞧之不起,但還不至於輕易懷疑公門之人。


    蘇無名並未反駁,盧淩風能想到的他又如何想不到,但他是長安縣尉,初來乍到,又正值前任縣尉慘死,此刻,絕不可輕易懷疑自己人。隻好將此事暫時擱下,多留個心眼。


    但也照例詢問了當夜值夜捕手,卻一無所獲。


    盧淩風因李伏蟬之故,對蘇無名倒是沒了剛來時那般生硬,但仍是說道:“蘇無名,死因雖查明,但兇手卻仍未可知,這人死在你長安縣獄,你仍需查明真相,此人到底是誰,何人所殺,與新娘失蹤一案到底有何幹係。”


    蘇無名行了一禮,鄭重說道:“了然!”


    盧淩風轉頭又對李伏蟬說道:“此番倒是多謝小郎君了,此前聽蘇無名叫你伏蟬,不知全名是甚?”


    李伏蟬行了一禮,說道:“在下李伏蟬,見過中郎將。”


    “李伏蟬!”盧淩風這才反應過來,“可是三年前留詩慈恩寺的李郎君?”


    “正是。”李伏蟬無奈承認,怎麽你們都隻記住這一件事了嗎,該說不愧是詩仙的詩嗎。


    我啊,我拒官啊我、我李元芳之子啊我、我狄仁傑之孫啊我,你們提提這個啊,我還是挺喜歡這些可以讓我人前顯聖的身份的,你提一提啊!李伏蟬心裏開始了自己的小劇場。


    “倒是盧某失禮了。”盧淩風又是與李伏蟬一陣交談,句裏行間倒是隱隱透出了些許崇拜,完全把蘇無名晾在了一邊。


    “好你個盧淩風,沒想到你個濃眉大眼的家夥竟是這樣的!”蘇無名看的心裏不斷編排。


    “兩位,此地也不是聊天的好地方,還是先聊聊案情吧!”蘇無名終於聽不下去,忍不住打斷了兩人,這倆人倒好,還真有些相見恨晚的意思,怎麽還聊得有些意猶未盡了,李伏蟬,我還是你的好阿叔嗎?蘇無名幽怨地盯著李伏蟬,倒是給李伏蟬給看的一陣冷汗。


    迴歸正題,李伏蟬倒是想起給二人提個醒,將方相惡鬼提及仙長一事告知兩人,兩人聽後倒是一番思索。


    “如此,若想單純靠著這歹人查出什麽倒是不現實了,看來,還得去尋那竇家娘子,看看有沒有什麽新發現,畢竟,她是如今唯一新娘失蹤案中得以幸免的人。”蘇無名一針見血,為接下來的案件調查定下來了方向。


    “不錯,看來,這竇家須得去一趟才是。”盧淩風倒是難得與蘇無名意見一致。


    “伏蟬,此人身上有異香,聞所未聞,或有線索。”牢門外的成乙忽然開口。


    “這位是?”盧淩風詢問,剛來時,便已注意到這氣質冷冽的漢子。


    李伏蟬解釋道:“中郎將,這是我阿兄,名為成乙,昨日歹人,正是我成阿兄製服的。”李伏蟬看了看屍體又說到:“我阿兄鼻耳靈敏,遠勝常人,我倒是還不曾在意此人身上異香。”話說如此,李伏蟬卻是想了起來,這異香十有八九便是那返魂香了。


    李伏蟬說話間,蘇無名已在屍體上翻尋起來,不一會便在衣襟內尋到一包香料,剛剛取出打開,一股異香竟彌漫開來。


    蘇無名輕嗅,倒確實是未曾聞過的味道,隨即遞給李伏蟬問道:“伏蟬,你聞聞,能否辨出這是何香料。”


    李伏蟬接過,仔細聞了片刻,其中各類香料名稱立即出現在腦海中,但,確有一味香料倒是從未接觸過,雖然知道那就是返魂香,但李伏蟬倒是不急於告知,這或許關乎於未來蘇無名團隊的團魂人物,自己可不能害了這份機緣。


    雖不能說出返魂花之名,但其餘香料倒是但說無妨,李伏蟬一番解釋,眾人了然,蘇無名倒也不奇怪,香料多傳自西域,層出不窮,若不曾接觸過,鮮有人可以完全辨別,李伏蟬能辨出如此之多香料已經是了不得,蘇無名則是決定去一趟長安市集,尋一尋這是何香料。


    這時,縣廨捕手老劉前來,告知蘇無名,竇家家主攜竇叢前來求見。


    “來得好不如來得巧,中郎將,正好去見見吧!”蘇無名正好要去竇府見見竇娘子,這人就來了。


    盧淩風自然應下,“成郎君,一起去吧!”還不忘邀請成乙一起。


    “自然,中郎將請。”成乙笑著,跟隨李伏蟬與盧淩風並肩而去。


    留下蘇無名獨自在身後淩亂,“我才是先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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