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少言——!”


    驚慌之中,穆清忍不住唿喊出聲,身子下意識向樂少言跳下的方向前傾,由於過於著急,差點沒能穩住身形從樹枝上一起跳下去,還好先前那隻手條件反射的又及時扶住了身旁樹幹,不然怕是要跟著樂少言一起栽下樹去。


    樂少言聽到穆清第一次喊自己的名字時,其實心頭是有點小小的竊喜,這說明自己被漂亮姑娘給記住了,當然值得高興啦。


    但現在可不是在意這種事的時候,樂少言可是特地找準時機往下躍的,就是為了卡在野豬衝撞在樹幹的瞬間直接跳到它的身上,萬萬不可分心走神,不然一個不小心這條小命就要沒了。


    事實上,樂少言也的確成功做到了。


    樂少言的體型雖然不算重,但再怎麽說也是個實打實的十三歲少女,這由上至下跳下來的一壓,直接把野豬砸了個夠嗆,當即痛苦地發出一聲巨大的嚎叫,正趴在野豬背上的樂少言隻感覺自己耳朵都快要被震聾了。


    受到刺激的野豬再也顧不得樹上剩下的那個獵物,現在隻想著要如何把身上這個外來異物給甩下去,已經完全不分東南西北,當即開始昏頭轉向地狂奔起來,在茂密的樹林裏橫衝直撞。


    樂少言深知若是自己現在掉下去結局必然是死相慘烈,強烈的求生欲迫使她死死抓著野豬背上的鬃毛,兩條腿緊緊夾在野豬身上左右兩側,無論野豬速度再快,亦或是其經過的雜草叢林再如何紮人,樂少言始終是咬緊牙關不肯鬆手,並且緊閉著雙眼將頭埋在野豬背上,以這種方式護著臉頰不被荊棘割傷。


    也不知這野豬胡亂衝撞了多久,又在撞了不知多少樹幹後,終於逐漸開始放緩狂奔的速度,最終力竭倒地不起。


    樂少言強行拾起已經開始有些渙散的意識,在野豬倒地後好一會,才從野豬背上翻滾到地上,落地的瞬間,就感覺全身上下的骨頭都快散架了,更別說再從地上站起來,隻能保持翻滾下來時的四仰八叉的狀態,繼續就這樣躺在地上大口喘著氣,體驗著大起大落劫後餘生的刺激感。


    誰知樂少言還沒躺多久,那頭原本應該已經力竭的野豬居然又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要不是情況不允許,樂少言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都有點想要佩服這位野豬兄台的毅力了,當然更多的想法還是,今天這條小命怕是真的要留在這了。


    算了!死就死吧!雖然沒能成功為民除害,但至少救了一個人,也算是在死前真真正正過了一把大俠癮!再說,還認識了師父、秦夫人和伍仁村的大家,也不枉此生活的十三年了!就是可惜了還不夠年紀,一輩子也沒嚐上一口酒的滋味……


    樂少言兩眼一閉,心一橫,索性不反抗了,靜靜地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然而等了半天,樂少言也沒等到野豬向自己衝來,反倒是聽到一聲動響,好像是野豬再次倒地的聲音,睜眼一看,就見那野豬居然真的倒地不起了,而且這一次,甚至連動彈都不帶動彈的,看樣子應該是昏迷的很徹底了。


    “如此胡來!你不要命了嗎?!”


    一道滿是憤怒情緒的喊話突然從不遠處響起,樂少言順著聲音方向側頭望去,隻見穆清正從野豬身邊朝自己快步走來,一手拿著從地上撿起的火折子,一手拿著一個不知裝有什麽的袋子。


    不知怎地,看到穆清生氣成這樣,樂少言居然會有這種漂亮姑娘發起火來比野豬還恐怖的錯覺……


    當然,錯覺終歸隻是錯覺,穆清並沒有真的對樂少言做什麽,反而是將人扶起,一路扶至一棵並未被野豬摧毀的樹下,然後扶著將使其能夠倚著樹幹坐下。


    看到穆清從隨身攜帶的行囊中順手拿出了紗布和藥物,隨即手法利落地處理起了自己身上的傷口,樂少言不禁驚歎道:“姑娘是學醫的?”穆清沒有迴話,隻是點了點頭,權當默認。


    樂少言見狀又誇道:“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大夫了,姑娘好厲害啊!”


    穆清卻是好沒生氣地迴了句:“比不得樂少俠你,年紀輕輕就是女俠了呢。”


    然而樂少言完全沒有聽出來穆清話中的嘲諷意味,還真以為穆清是在誇自己呢,當即露出一個大大的燦爛笑容,欣喜說道:“太好了!姑娘終於肯承認我是女俠了!”


    穆清頗感無力,隻覺一拳打在棉花上,橫豎也起不了什麽效果,因此決定閉嘴,不如省點說話的力氣之後好趕路。


    可等待傷口處理好的時間裏實在是太無聊了,穆清又不說話,於是樂少言主動提起了話題:“對了,那頭野豬是姑娘解決的?”


    “不,是你。”穆清低著腦袋,細心的為樂少言胳膊上先前擦傷的傷口上著藥,並解釋道,“因為你事先已經耗光了它的體力,所以剛才的它已經是強弩之末,我才有機會用迷藥將它毒倒的。”


    樂少言聞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倒也沒想過要居功自傲什麽的,反而是沉默下來,似乎在思索什麽事情。


    半晌,樂少言又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忽然低下頭,避開了與穆清的視線交匯,食指撓著臉頰,看上去有些忸怩,似乎是不太好意思,隻聽她緩道:“那個…姑娘,我們這也算是有了過命的交情吧?就…我有個不情之請…沒!你別緊張,也沒什麽!我就是…就是想跟姑娘…交個朋友。”


    穆清的第一反應卻是警覺起來,在以前接觸的人裏,並不少有人說要和她做朋友,除了在成為少坊主前就認識了的柳初雲以外,其餘的基本都是為了“風菱坊少坊主”這個身份,所以穆清統統拒絕了,也沒有打算要和人深交的意思。


    但這個笨蛋,怎麽看也不像是會認識自己的樣子?


    接著又聽樂少言自顧自的繼續說道:“村裏的同齡人好少,我沒什麽同齡的朋友,而村裏的大人雖然對我很好,但總愛笑話我,就算喊我‘女俠’也都是調侃揶揄,一點也不走心,隻有姑娘你…肯叫我一聲‘樂少俠’。所以我想…我想和姑娘你成為朋友。”


    穆清微微一愣,顯然沒想到樂少言居然將一個稱唿看待的這麽重要,她當然知道,自己跟那些大人一樣,也不是真的對樂少言所說的那些話上心,喊一聲“少俠”不過是為了搪塞以及用於反諷,但奈何這個笨蛋心性太過單純,根本聽不懂,還誤以為自己是真心。


    麵對這樣的誤會,此刻,穆清隻感覺心底竟然沒來由地滋生出些許負罪感?


    畢竟,無論如何,樂少言至少是誠心誠意,沒摻半分虛假。


    雖然這樣的人,穆清曾經在風菱坊還是見過的,當時的她,也曾天真的認為,人理應如此,人人皆如此。


    可自從得知夏仁的真麵目,發現自己讓最親近的人欺騙後,穆清已經不願,也不敢再信任“誠”之一字。


    既然“誠”之一字難能可貴,那麽對待真誠之人,倘若不以誠相待,那自己,豈不就成了和夏仁一樣虛偽的人?


    穆清絕不允許——


    樂少言並不知道穆清在想什麽,就看她緊皺著眉頭,一直沉默不語,還以為是在介意什麽,連忙擺手慌忙說道:“姑娘不用有心理壓力!就算拒絕也沒關係!我絕沒有逼迫你的意思!我也就是想和你認識一下,沒別的……”


    “樂少俠,我願意交你這個朋友。”


    穆清沒有讓樂少言繼續說下去,給予了一個答複後,還順帶多喊了一聲,當作是剛才那個誤會的補償。


    樂少言似乎沒有想到穆清竟會同意,感到非常意外,先是一臉不可置信,緩了片刻後,瞬時欣喜若狂,高舉起雙手,超大聲地歡唿雀躍起來:“好耶!”


    穆清看著眼前這個喜形於色,心性宛若孩童的樂少言,頓時頗感無奈,搖了搖頭,隻在心中道,反正這是個什麽都寫臉上的笨蛋,也沒什麽歪腦筋,就算交個普通朋友,應該無傷大體吧?


    樂少言根本抑製不住內心的喜悅,又激動地說道:“那那那…姑娘現在,可願意告知一下名諱?“


    “我姓‘穆’。”考慮到身份的特殊性,穆清還是留有一手,並沒有全部透露。


    穆清想的是,僅是沒有透露完全,所以,不算撒謊。


    誰知道,樂少言不知是什麽清奇的腦迴路,就這樣都能誤會上:“哦~!原來姑娘姓‘木’啊!都說人如其名!難怪姑娘總像木頭一樣總是麵無表情。”


    “是穆……”


    穆清欲言又止。


    算了,跟這種笨蛋有什麽好解釋的,少知道些,或許對她更加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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