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野豬纏鬥這麽久,兩人都消耗了不少力氣,樂少言坐著歇息時,忽然聽到肚子開始“咕咕”直叫喚起來,隨後便感受到了小腹傳來的饑餓感,於是向穆清提議看要不要先去摘點野果充饑。


    穆清掃視了一眼樂少言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勢後,道:“樂少俠在這等著,我去便好。”


    樂少言搖了搖頭,並不讚同:“不行的,木姑娘是大夫,沒有學過武功,一個人行動太危險了。”


    穆清聞言,便順勢接話道:“你也知道我是大夫,那你作為病患,更應當謹遵醫囑,莫要亂動。”


    要論講理的本事,樂少言自然是不如穆清,不過樂少言有自知之明,知道說不過穆清後,便決定不講理。


    於是樂少言又道:“嗯…冒昧問問,當然,如果不願意答也沒關係,敢問木姑娘現在,年芳幾何?”


    穆清雖不知為何樂少言的思維怎麽一下就跳躍到了年齡上,但還是如實答道:“方滿十三。”


    樂少言聽後倏地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道:“好巧呀,我今年也正好十三,而且我的生辰是在春天,所以肯定比木姑娘大些,既然木姑娘是妹妹,那是不是應該以年長者為先,聽樂姐姐我的話呀~?”


    就說怎麽突然說年齡,原來是在這等著呢?這家夥看著不聰明,鬼點子倒挺多,隻可惜……


    穆清在心中笑了笑,麵上卻是不動神色,一臉淡然,補充說道:“不巧,我年底十四。”


    “……好吧。”


    樂少言認栽了,嘟囔著說道:“我聽木姐姐的就是了,往西南方向走約莫一裏路應該能看到野果。”


    穆清並未即刻動身,而是有些好奇:“你又是怎麽知道哪裏有野果的?”


    誰知樂少言的迴答還是那麽荒誕:“剛剛在野豬背上瞟了一眼看到的。”


    若是換作別人,穆清可能不會信,但如果是這行事離譜的樂少言的話,那還真不是沒有可能。


    不過,在那種危急的情況下居然還能顧得上找吃的,是該誇這家夥是目力好呢,還是該說這家夥將饞嘴好吃看得跟命一樣重要?


    事實上,穆清這兩個想法都沒說出口,隻是拿著火折子默默向著樂少言所指引的方向尋去了。


    好在樂少言的記性是真不錯,野果的具體方位還真跟她所說大差不差,因此穆清沒費多少力氣就將野果尋到並采摘了一部分迴來,這一次倒是沒有再遇到別的什麽危險。


    樂少言靠著樹幹坐在地上,將穆清帶迴來的野果往衣衫上隨手擦了擦後,便直接毫不忌諱地吃了起來,穆清倒是沒像樂少言那樣直接席地而坐,而是在一旁找了根被野豬撞倒的小樹幹坐下,至於那野果,穆清盯了半晌後,還是決定拿出一柄小刀進行削皮後再吃。


    兩人進食之際,穆清忽而問道:“說起來,樂少俠,此前,於你而言,我應該隻能算作是你偶然遇見的來路不明的陌生人吧?你怎麽就想到了要和我交朋友?”


    樂少言想都沒想,就笑著答道:“話本子說了,這大俠行走江湖嘛,就該多交朋友,廣結良緣,也不一定非要知根知底,隻要知道對方是好人就行啦!”


    “哦?可你我相識僅一天不到,你又如何篤定我是好人?”穆清又繼續問道。


    “首先,木姐姐對剛認識的我雖心懷戒備,但即便如此,依舊有好心為我引路;其次,我看得出來,木姐姐雖然不耐煩我,但是並沒有真正將我趕走或是無視,雖然總說我笨,但還是耐著性子,多次給我補全那些我有所欠缺的常識;最後,在剛剛遇到危險時,木姐姐第一時間是讓我先跑,而那之後我已經將野豬帶走,也有請木姐姐等天亮後再離開,可木姐姐卻並沒有置我於不顧,還是冒著危險追了上來。”


    樂少言掰著手指一條一條數著剛才看到並記在心裏的穆清的所作所為,迴憶完所有經過後,又轉頭朝穆清笑道:“木姐姐看著雖然像是個冷冷清清不近人情的木頭,但實際上,分明是個嘴硬心軟且心地善良的大好人嘛!”


    聽完樂少言的推論,穆清不免高看了這人幾眼,這個笨蛋雖然對外表現得傻乎乎的,但其實很會察言觀色,洞察力也很敏銳,並非是不會對外來的陌生人保持警惕,而是因為有最基本的思考和判斷,這麽一看,倒還沒有笨的那麽無可救藥,行走江湖至少能辨別是非,若是勤加習武,指不定,日後真能像她自己說的那樣,成為一個了不起的蓋世大俠。


    當然,這些心裏話穆清定然是不會說給樂少言聽,不然這家夥恐怕會得意的尾巴都得翹上天去。


    樂少言並沒有注意到穆清正在思考,繼續接著剛才的話說道:“而且,最關鍵的還是,姑娘你可是大夫呀!我師父也是大夫,治病救人的大夫,怎麽會是壞人呢?”


    簡簡單單一句話,直接將穆清走神的思緒拉迴現實。


    穆清立即聯想到了夏仁,一時沒能控製住情緒,勃然怒道:“可笑!醫師怎麽就一定是善人了?!醫師也是人,是人就會有劣根性,他們也有可能是虛偽的、利己的、唯利是圖的,不過是借以醫者的形象偽裝自己,嘴上滿口仁義道德說得好聽,實際僅僅隻是披著醫師的外皮,內裏的心腸不知有多黑多肮髒!”


    樂少言顯然是被穆清突如其來的情緒給嚇到了,一時也不敢再吱聲。


    穆清看著麵前有些瑟瑟發抖不敢開口的樂少言,恍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收斂心緒,壓下過激的語氣,盡可能地平聲說道:“抱歉,我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是我自己的問題,不該遷怒於你…方才,多有得罪…不過,作為朋友,我還是有必要提醒樂少俠一句,江湖險惡,人心難測,切記不要隨意輕信於人,即便有這些人表麵看著光鮮亮麗,實際上也不過是衣冠禽獸,徒有其表罷了。”


    樂少言看穆清似乎還在氣頭上,忙不迭地點著腦袋,表示認同。


    過了好一會兒,看穆清的心情確實平靜下來後,樂少言才再次小心翼翼地開了口,試探性問道:“木姐姐是不是讓同為大夫的壞人給欺負了?”


    “是又如何?”


    “那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又能如何?”


    “我可以給你報仇啊!”


    樂少言說著,將手中吃完果肉剩下的果核往草叢裏隨手一扔,隨即站起身來摩拳擦掌,憤憤不平地說道:“木姐姐是好人,那欺負木姐姐的人肯定就是壞人了!我可是堂堂樂小女俠,遇到欺負好人的壞人,本女俠是絕不會坐視不理的,更別說,還是欺負我朋友的壞人!”


    穆清看到樂少言義憤填膺為自己打抱不平的模樣,著實有些忍俊不禁,失笑道:“你想替人出頭的心是好的,但真不是我瞧不起你,這位樂小女俠,你現在的武功呢,還尚缺火候,依小女子之見呐,還是再多練個幾年再說吧!”


    樂少言也知道穆清是實話實說,不置可否,也未氣餒,而是揉著拳頭,自信笑道:“等著瞧吧!我一定會成為一代大俠!遲早有一天,我會讓‘樂大女俠’這個稱號,響徹整個江湖武林!木姐姐,到時候,就由本女俠罩著你~”


    “那小女子便拭目以待了。”穆清心情一好,也起了玩心,有模有樣地說了一句客套話。


    不過緊隨其後,穆清想到什麽似的,又道:“話又說迴來,既然如此,那麻煩這位樂少俠,你下次在動手前麻煩先動點腦子,切莫再像今天對付野豬一樣莽撞胡來,否則,我怕是你沒命活著成為那‘樂大女俠’。”


    雖然這話聽著像是穆清在動氣,樂少言卻聽出了其中的另一層意思,並笑道:“放心,我記住木姐姐的教誨了,不過,木姐姐關心人的方式真的好別扭哦~我就說你是嘴硬心軟吧!”


    樂少言說的話固然是對的,但這同樣不影響穆清在聽完之後惱羞成怒,送了這個笨蛋一記爆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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