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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摘下口罩的時候,重重地唿了一口氣,像是剛從殘忍的鬥牛場出來,拚了命想要拉迴一個走在鬼門關的人。看著顧北淮的時候,顧北淮以為醫生出來,代表著手術結束,一切都會恢複正常。鄭明耀看著他眼裏的期待,終究隻能是無奈地歎了口氣“你……”,


    顧北淮的神色開始變得暗沉,向宜潭平靜的池水被攪亂了,一下子,剛剛還晴空萬裏的天空突然陰了一片。他當鄭明耀太激動了,一時說不出話來。


    “你別磨磨蹭蹭的,你快說啊!陸南笙她到底怎麽樣了?”,鄭明耀嘴角動著,想要說出些什麽,但終究什麽都沒說。顧北淮看著鄭明耀這樣的舉動,暴怒地吼了出來,上前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領,盯著他的眼睛。


    “她……搶救無效,已經……唿吸驟停了……”,


    “不是,你再說一遍!她……怎麽樣了?”連說話都慢了幾拍,


    “她……,我剛才沒聽清。你再說一遍……她……”,


    鄭明耀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節哀順變”四個字對於失去摯愛來說,要無足輕重多了。鄭明耀終究什麽都沒說,和一群醫生離開了這裏,把裏麵的人留在了那裏。


    顧北淮的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身體像脫節了似地衝進了裏麵。看見被白布遮著的人一動不動地躺在那兒,他有些呆滯地挪步到她的麵前。


    今天早上的時候,他在她走後不久,迴到了那裏,看見了扔在垃圾桶裏的離婚協議書。他以為陸南笙迴心轉意了,他激動得不得了,都替她想好了怎麽和顧母解釋的借口,以及接下來要怎麽生活。也是經過這些事情,他覺得自己不夠了解陸南笙,想要重新和她重來一次。


    昨天的時候,她還帶他去吃了烤串串,他一直懷著對於那些地方深藏已久的嫌棄,用著那樣的借口,陸南笙還用紙給他擦了椅子,又處處順著他的脾氣,還給他挑出了不愛吃的菜。臨走的時候,她突然要讓他背她。


    顧北淮手上的戒指還在,他在她垂下去手的無名指上找到了那個被血染紅了的戒指,戒指還靜靜地戴在她的手上。可她就躺在那裏,好像睡著了一樣。上麵蓋了一層白布,把她整個人的模樣遮了起來。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像晴朗朗的白天被一聲雷驚醒了。他輕輕地掀開了蓋在她腦袋上的白布,像掀開新娘腦袋上的白色婚紗一樣,記憶濃縮到了結婚那天的現場。陸南笙激動地熱淚盈眶,做了一件最意料之外的事情,她下跪向他求婚的場景。


    她說,世界上沒有人再愛我了,那麽你願意愛我嗎?


    她還說,如果有下輩子,她還想和他在一起。


    她說過好多話的,就好像剛剛在他耳邊說過一樣,他說如果有人能像你一樣緊緊抓著我的手,會不會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可眼前說了那麽對話的人就躺在了那裏,與他隔開了另一個世界。“你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在乎的人是我,可我親手把你弄丟了。你會不會怨我啊?”,顧北淮握著她冷冰冰的,連血液都感覺不到流動了,他卻用著最溫柔的話語,像是在哄著一個睡著的孩子。


    “我還欠你好多個童話故事沒有講,是不是我講的特別無聊,所以,……你先我一步要離開……”,


    “我錯了,我不應該放開你的手。你給我一次反悔的機會好不好?你醒過來,我給你做牛做馬都願意……”


    “你這樣睡著,我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會醒?我怕你閉上眼睛就再也醒不過來了……”他獨自說了這麽多,可是沒有人迴應。


    警方的人過來把死者遺留下來的東西都轉交給了顧北淮。“這是在死者陸南笙發生車禍的案發現場找到的,因為香囊上是陸南笙的名字。所以,就算物歸原主了。”,陸子楓和警察說完話之後,接過了警察送過來的物件。


    陸子楓和厲雲澤見裏麵的人進去了那麽久還沒有出來,也跟著進去了。就聽見顧北淮說道“你等我一下好不好?再等一會兒我就立馬下去陪你,你別忘記我長什麽樣子好不好?”,幸好進來的及時,才扼殺了顧北淮這個可怕的念頭。


    “顧北淮,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你拚了命地想死,可有人拚了命的想讓你活下去。”說著把警方交給的東西扔在了她的麵前,是那個帶著監控的項鏈。


    隻是他不知道的是,項鏈還有一個錄音的功能,他打開的時候,聽到的聲音還是活潑律動的。“害,我這個人從來不覺得長壽是一個祝福詞。所以每一天都好像是接近死亡,但是後來不是遇見你了嘛,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這個東西就會有用。


    哈哈哈,但是不管什麽時候,都希望你是好好的,世界是需要像大白一樣的人去保護的,還有你給我講過的那些很幼稚的迪迦奧特曼。我信了,那就是愛情故事,就算我自己也事先寫給自己的遺囑。你要活著好不好?不管我在什麽地方,但是我隻要看著你是好好的,我就是好好的……”,


    迪迦奧特曼,大白,還有好多他想要講的童話故事,她聽不見了。“你才真的是一個殘忍的女人……”,顧北淮看著她道,我不會原諒你的,永遠都不會。你最好記住我一輩子。


    而鄭明耀從那樣壓抑的環境裏走出來之後,記憶卻倒退到了昨天。那些陸南笙給他打的最後一通電話,“還有一種不需要為難醫生的辦法,就是真正出現了意外。那麽隻需要那個救我命的醫生是你就好”,


    鄭明耀有生以來第一次遇到這麽不要命的人,“你是第一個敢威脅醫生的病人,尤其是拿你自己的命做賭注。但我從來不是一個受別人威脅的人。”,那是鄭明耀職業生涯當中,遇到了很多像她這樣的病人,做著同樣的事情。


    鄭明耀打通了電話,對麵滴了兩聲“你贏了,我有生以來做了第一次違心的事情。”,


    對麵傳來聲音“可您不是一個見死不就的醫生,對嗎?”,


    “那你就徹底地消失,你在這個城市多待一天,被發現的可能性就很大。有一天再迴來,我等著你。”,說完,鄭明耀掛斷了電話,把所有來往的通話記錄全部刪除。


    就像一個秘密徹底沉入了海裏,沒有人知道謎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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