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將軍。”好巧不巧,公孫躍在此時湊了個熱鬧;二人碰了頭,沉默了有一會的王坤正無處發泄怒火。


    “公孫躍!我讓你清剿北麵,你為何不動?是把本將軍的命令當做耳旁風嗎?”王坤見人就吼,額間的青筋已挑明,火把的光澤隻照到他的半張臉,好似神明威懾又如閻君睜眼。


    “我不曾看見武陽侯的軍隊經過神荼嶺,派出去的偵察兵有去無迴,他定是將軍隊埋伏在這山道兩邊,所以我不敢輕舉妄動。”公孫躍狐眼狡詐,他早已想好了開脫的說辭;即便軍令如山,他還有後手。


    他們二人幾乎平起平坐,所以勢同水火,誰也不服誰。


    王坤兩步上前揪著公孫躍的衣領,微微仰頭俯視,他口齒錯落、咬著半邊唇,從齒逢中擠出:“是不敢還是不想啊!”


    “你我奉皇帝陛下為主,你一人執掌兩營不夠,還要將手伸至我軍中,今日你決策有誤,我等如何能服從命令?”公孫躍一把甩開王坤,沒有一絲懼意,直接與人正麵剛。


    “好啊,非常好……”王坤踉蹌一步低歪著腦袋,陰狠且不屑,心有怒火蓮花灼熱,這報複的心理已油然而生。


    世間有一句話叫做不要輕易得罪小人,王坤和公孫躍都不是善茬,兩人都打著自己的算盤;王坤想要齊延的人頭也要桃都的金銀,那麽勢必會迎來公孫躍的不滿,有壓迫就有反抗,陽奉陰違還是正麵敵對,終有一方要倒黴。


    公孫躍整理自己的衣裳,嗤笑道:“難道不是嗎?敢問王將軍,您的先鋒部隊呢?”


    “行,我們這就走,找張雋繞道迴武陽。”王坤鬆了一口氣,直接妥協,他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欲離時迴頭恐嚇,“隻希望公孫將軍能吃得下齊延和桃都。”


    王坤身邊的軍師向公孫躍作揖,把王坤有失的氣度與禮數盡數彌補,他恭謙道:“公孫將軍,錢某在這裏先恭賀公孫將軍凱旋。”


    話語中無不蘊含著陰毒,話裏的事可能發生也可能永遠都不會發生;猶如一個受了潮的炸彈,點燃後可能會爆炸,也可能什麽事都沒有。試問,你敢賭嗎?


    得罪人這種事還是少做,不僅會給自己添堵,甚至可能會日日膽戰心驚,到最後,唯有死亡才是解脫。


    兩軍交接完畢,這裏的兵足足多了一倍;待王坤離去,公孫躍的屬下才道:“將軍,王將軍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贏得這樣的局麵,圍剿齊延的功勞說讓就讓,這裏麵會不會有詐?”


    “王坤這人睚眥必報,他們撤出桃都,無非就是放任鬱壘叢的逃兵過來支援,我們在神荼嶺安插的一萬兵還能抵擋一時,而這裏,齊延不過千人,隻要我們兩萬人速戰速決,再往武陽撤就沒事了。”公孫躍心有餘悸,似乎在逞強;自己接的盤,隻能自己啃。


    這邊,軍師與公孫躍做完戲,立刻與王坤商談:“將軍,齊延已損失近萬人,他們所有兵加起來不超過五千,而我們損失慘重,三萬人隻剩一萬多;我們就這樣把功勞讓出去嗎?”


    王坤這麽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他有下一步,隻是軍師沒琢磨到點子上、一時想不透,總之先附和上準沒錯。


    “違抗本將軍的命令害了東營這麽多弟兄,還想一分力不出就拿頭功,簡直癡心妄想!”王坤嗤笑,狠話連連,“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就讓他們去打,本將軍保證,公孫躍永遠迴不來了。”


    軍師試問:“那我們……就帶著桃都的金銀財寶去援助地戶嗎?”


    “地戶?地戶有鬼門關香嗎?”目的使然,王坤的胃口足夠大;若世間乃混沌洪荒,那他的野心可吞噬萬物,如洪水猛獸。


    軍師蹙眉疑道:“將軍的意思是?”


    “武陽被圍得風雨不透,桃都兵都撤向了鬱壘叢,哪來的兵去偷襲地戶啊?”王坤給人指點迷津;他們騎著馬似乎在遊蕩,一路向北,漸漸的走出了石林。


    “……”軍師一愣,掏出地圖又奪了身邊人的火把一照。


    “你看,這條深溝險壑從鬼門關上方的漳江穿過神荼嶺一直通往魄橋向地戶走。”王坤撇頭指著那條阻斷花介林、萬丈崖和神荼嶺的深壑,圈出神荼嶺的河道,道,“我們隻要在神荼嶺看一看河道中有沒有水,就可以確定是不是鬼門關出的兵。”


    若有水,那就真是見鬼了,而塚門這地名取得就很晦氣,那鬼門關就更別說了,地獄的大門就處在那,誰沒事想去探一探呢?若沒有水,便是有人下了深壑,一路掩人耳目去偷了南月在地戶的軍營。


    “若是鬼門關出的兵,說明此時的鬼門關,兵力最為空虛。”軍師把話說到了關鍵點上,這便是王坤的用意了。


    很快,他們就來到了神荼嶺。此地樹木豐茂,卻也見枯燥之意,這河道很深,道旁裂土幹涸,至少四個月沒見水了。


    軍師道:“已是二月,枯水季早已過了,河道依舊饑渴;果真如將軍所言,偷襲地戶的,是鬼門關的人。”


    王坤歎道:“難怪劉昌明的支援這樣快,河道無水,山澗也無水,行軍速度有極大程度的增幅。”


    “就是不知道鬼門關有多少人,去偷襲地戶的人又有多少。”軍師擔憂道,貿然進攻鬼門關是有風險的。


    “鬼門關是北淵最特殊的要塞,它直通錦安,是個皇帝都不會讓人有機會擁兵自重的;而今,有人敢出關支援,此人定與塚門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王坤看似在大膽猜測,實則有理有據,他又道,“其中武陽侯有三子,這第三子寧無缺乃少年英雄,自三年前塚門大捷便消失在大眾視野中;這擅自離崗是重罪,他為了塚門孤注一擲,齊延也一定擔保了什麽……”


    王坤說著說著看見前麵有人帶隊趕來,他便停了口齒;公孫躍安插在神荼嶺的屬下向王坤作揖喚道:“王將軍。”


    王坤不屑,謊話連篇:“淮王使了一手調虎離山之計,現在武陽軍已攻破我營駐地直逼地戶,公孫將軍讓你們立刻迴去支援。”


    公孫躍的下屬道:“敢問王將軍有何憑證,為何公孫將軍沒有迴來?”


    “哼,地戶有失,你們的公孫將軍是要受罰的。”王坤不再多費口舌,快馬一鞭,往鬱壘叢的方向走。


    寧把君子打斷腿,不跟小人拌次嘴。王坤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把公孫躍安排在神荼嶺的人全部調迴去,他們迴地戶的途中會碰到趕迴來支援的鬼門關將領;其次,有王坤的放行,去鬱壘叢搬救兵的寧珂就會迴到石林鬼星。


    屆時,公孫躍隻有死路一條,就算他勉強跑了出來,他的那一營兵也會消耗殆盡,他就再沒有資格與王坤叫囂。


    “恕屬下不能從命。”那下屬和公孫躍一樣,挺剛的。


    王坤開懷而笑,頭也不迴,高聲道:“一個個的都很機靈嘛!壞事第一名啊!”


    這一笑驚了夜裏的寒鴉,更深露重,似乎要到黎明了,而塚門的黎明要比尋常地方晚一些,此處常年征戰,怨氣彌漫,總給人一種昏沉沉的感覺。


    軍師與人周旋道:“你也知道,我們將軍與公孫將軍素來不和,此時你們的公孫將軍正在搶頭功,惹得我們將軍發脾氣了,還請多多擔待。”


    那下屬道:“軍師哪裏話,折煞屬下了。”


    “你們的公孫將軍過一會就會迴來,至於地戶有沒有被偷襲,高處一觀即可;而王將軍此刻最重要的任務是清剿鬱壘叢,如此才能挽迴一點損失。”軍師把話說得明明白白,把我們的將軍和你們的將軍分得清清楚楚,那麽他的話自然是向著王坤的。


    那屬下道:“謝軍師指點。”


    軍師連忙跟上走遠的王坤,王坤聽到急促的馬蹄聲,問道:“剛剛說到哪了?齊延會擔保什麽?”


    軍師道:“唯有勝利作為擔保,才能洗去一切罪責。”


    “那麽齊延的絕殺局在哪?還是說他依舊在放空炮,用他自己命在唱空城計?”王坤思來想去,實在想不到齊延還能有什麽後招,而人們求生的渴望是絕對的,王坤對此深信不疑。


    軍師猶豫道:“屬下不敢妄斷,隻是鬼門關太過特殊,是北淵朝廷重視的地方,我們……”


    “我偏不信這個邪!他敢賭我會害怕,我為什麽不敢賭鬼門關兵力空虛?三萬兵他已損失一萬,其中有寧玨以死相拚也要趕去救援,這兩年來大大小小的戰爭從未有過如此大的傷亡,他已窮途末路。”理據皆在,王坤這一路過來,途中發生的事都證明著齊延在頑抗、在裝腔作勢;王坤無比堅定著自己的想法。


    大家都是賭徒,搏一搏,管他前麵是星辰大海還是深淵巨口,管他齊延是不是虛晃一招,明槍暗箭渾不怕;總之,王坤的實力不可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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