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林鬼星北麵山道。


    此處兩麵斜坡,並不陡峭,甚至趨近平緩,有亂石堆積,其中西麵有十來個石柱高聳,錯落有致;若在此處停留的話,那十來個石柱所繞之地便算是一個防守的好地方。


    秦風道:“前方如寧將軍所言,被公孫躍給堵截了,我們該如何?”


    “等。”齊延處變不驚;於是乎,他們就在公孫躍看不見的地方悠哉悠哉的、堂而皇之的等待。


    半個時辰後,李煬奎的騎兵追了上來,齊延與人對峙,他們都是主力部隊,實力不相上下,然,數目懸殊,這兩千騎兵對五千騎兵,似乎有同歸於盡的意思。


    即便如此,也不是沒有戰勝的可能;因為,李正襄把李煬奎的人遛了一大段路,又與寧玨打了一陣子,而齊延幾乎是抄近道到此處的,他的騎兵,精力是最充沛的。


    然而,真正的強者,往往都是以最少的損失來贏得戰爭的勝利,兩敗俱傷不是智者所為。


    兩軍對壘,二人幾乎心照不宣,那叫一個“敵不動我不動”;可是,李煬奎追都追上來了,若不打也不太像話,搞得他怕了齊延似的。


    李煬奎單槍匹馬走在隊伍最前端,他的雙劍已拚合,寒光閃爍,他抱劍作揖,向齊延宣戰:“素聞淮王使得一手好槍,今日李煬奎願為討教。”


    “也就向寧氏學了一年,上不得台麵。”齊延迴應完,不動於衷。


    李煬奎不驕不躁,又以好處相邀:“淮王,今日你以少敵多,你若勝我,可大振士氣。”


    “這麽說,好像是這麽個理。”盛情難卻,齊延輕夾馬腹,欲上前對陣。


    秦風連忙拽住齊延,急道:“殿下,我們應速戰速決,若王坤的人也趕來,我們會很被動的。”


    “已經趕上來了,隻不過王坤正在繞後清剿山坡上的伏兵。”齊延說的輕輕鬆鬆,他猜到了王坤的行徑卻毫無作為,甚至在這幹等著與人單挑,縱容王坤行反包圍之事。


    秦風汗顏,齊延策馬而出,一槍寒芒乍起,直指李煬奎;李煬奎低俯著身子,雙目如鷹擎蛇、負劍起勢。


    二人借助馬匹的衝擊力,很快,一個迴合過去,槍劍擦身而過迴頭再來,李煬奎的劍勢如巨舟在驚濤駭浪中放肆,斷飛浪、斬長風。


    齊延的槍勢不是特別剛,有塚門寧氏槍法的精髓在裏麵,但他更講究一個剛柔並濟,此勢可控九州,一個橫掃可折人神思。


    幾個迴合有見分曉,齊延竟無意中看到了破綻,李煬奎在躲避齊延一槍時不得不換手執劍,而那一換,左肩巨痛襲來,沒擋住那一槍;隻見李煬奎頭一歪,齊延的長槍“嗞嗞”劃過了李煬奎的頭盔,裂痕乍現,齊延迴首一甩手,長槍襲上李煬奎的頭。


    “淮王威武!”武陽軍雀躍助威;李煬奎的頭盔“哐當”落地,腦子嗡嗡作響,須發隨風而揚。


    待他迴首時,眼前虛影微晃;齊延又執槍而來,李煬奎躲不掉了,不,是可以躲掉的,隻是他腦子暈暈晃晃使他的動作跟不上意識。


    “將軍!”南月兵士驚唿;東麵的山上有箭矢飛來,齊延不得不停止攻擊,迴身抵擋暗箭。


    山坡上,王坤弓上無箭,山坡下,南月兵士將李煬奎救下,王坤下令道:“殺。”


    旌旗有規律的揚起,指令傳達,雙方拚殺;有南月兵在東麵放暗箭掩護,就有西麵埋伏的武陽兵後動擊斃東麵南月兵。


    刀劍無眼,武陽軍因數量不敵略處劣勢,其他的也無傷大雅;然而,好景不長,王坤繞後的兵士勘察到了武陽兵埋伏的地點,紛紛衝出來拚殺。


    王坤又下了停止攻擊的指令,兩軍紛紛擾擾下又見楚河漢界,王坤得意道:“齊延,你還要負隅頑抗嗎?你若立刻投降,我還能饒你一命。”


    齊延得以喘息,抬頭迴應王坤:“不到最後,鹿死誰手還未可知,王將軍,你的話說的太早了。”


    王坤嗤笑,嘲諷道:“毛頭小子,你不會還以為你能走出這座石林吧!”


    “走不走的出去,不是大叔你說了算的,若是百年歸老,你定先走我十年。”齊延報以同等尊稱,像見了老朋友一樣談笑風生,他們身處僵持亦可笑騁疆場。


    論膽識,齊延當仁不讓;王坤坦然接受這樣的說辭,他齊延是小輩,小輩有小輩的資本;王坤爽朗一笑又目可殺人,道:“我王坤敬佩你,小小年紀功績已豐,竟與我勢均力敵、對抗了一年之久,今日我就要主宰這裏,主宰你的命運。”


    齊延道:“你或許應該派人去錦安打聽打聽,誰才是北淵未來主事的王,你主宰不了我。”


    “嗬……嗬嗬……”若之前的是膽識,那麽現在就是猖狂,王坤笑得不屑,他抬手又做攻勢。


    “問一句,現在幾時了?”齊延隻當人啞口,還主動攀談上了。


    王坤道:“剛到四更,不過你活不到五更。”


    “還有兩個時辰黎明破曉,我勸你現在就退兵,不然,再想全身而退就難了。”齊延意味深長一笑,氣勢足以令人膽寒。


    可越是這樣,王坤就越覺得齊延在抵死頑抗,他的兵就那麽多,武陽的境況風吹樹倒,重重包圍之下,他還能逃出生天不成?


    南月兵道:“報,西麵的伏兵被清理的差不多了。”


    “殺。”王坤眸子陰沉,輕聲下令;軍師得令指揮,騎兵如浪湧而來,東麵的弩兵又張開了弓弩。


    “往石柱撤!”齊延大喊,武陽兵聞聲撤退,跑不及的就這樣死在亂箭之下。


    武陽兵被逼至一處時,南月又停止了攻擊,本該是熱血酣暢之時突然陷入寂靜;這突如其來的寂靜比將士們戰死沙場還令人恐慌,就如黑暗中黑白無常的鐵鏈,悄無聲息的鎖住了他們的命魂。


    秦風背靠石柱向外觀察,疑道:“為何王坤也圍而不攻?”


    齊延道:“失了黃鎮海這一支先鋒部隊,王坤不敢再踏足西麵,如此,隻能引蛇出洞再殲之,圍困本王是最好的選擇。”


    佯攻不攻,王坤一手扶在亂石上,西麵又有騷亂,一刻鍾後,南月兵來報:“報,西麵的包圍圈還未形成,武陽劉昌明就帶兵衝了過來,我們損失了近一千人。”


    軍師驚疑道:“怎麽這麽快?”


    王坤深鎖眉頭,怒氣隱入心間,氣出遊龍:“看樣子我忽略了他們求生時有多麽得積極,他齊延怎麽可能就這樣安坐待斃呢?”


    軍師愁眉道:“若不是黃鎮海擅自行動,折損了近八千人,這場仗應該好打才是。”


    南月斥候指著西南方向道:“將軍,西南遠處有火光,這樣遠的距離,地點應該在地戶,我們的軍營會不會被武陽軍給偷襲了?”


    “什麽?”王坤驚唿。


    西麵劉昌明帶領的奇襲部隊趕來,他的人幾乎都是輕裝上陣,行軍便捷、支援賊快。


    劉昌明舉著繳獲的弩,沾沾自喜道:“殿下,二百換一千,我們還撿了王坤的弩,賺大發了。”


    “李正襄呢,怎麽是你來了?”齊延有些擔憂李正襄,因為李正襄關鍵時刻掉的鏈子,幾乎全世界都在問李正襄在哪。


    劉昌明道:“他好著呢,誤入了西邊的山澗,屬下就與他調換了任務,算著時間,他應該已經突圍出來,正往這邊趕。”


    “你做事穩妥,配合寧玨還能有機會突出重圍,他的話……隻求他別莽。”齊延歎道,這李正襄就是那扶不起的阿鬥,讓人操碎了心。


    劉昌明道:“殿下放心,我身邊的斥候是個機靈的,不會有事的。”


    齊延道:“這場戰爭才剛剛開始,還有的熬,是生是死,全看王坤能不能想到是鬼門關守將在繞後奪營。”


    “品”字山間。


    李正襄與他的屬下猛拍馬屁,馬匹瘋狂向前奔跑,塵土飛揚,馬蹄聲響徹山間;東北山上的南月兵隻聽見黑夜中有動靜,這烏漆嘛黑的看不真切,無奈之下,他們又一次推巨石而下。


    待馬匹跑到南月兵可見之處,他們才發現沒有人,待他們反應過來時,劉昌明身邊的斥候已經帶兵上了東北的山上,這廝殺一片……


    第二道山澗失守的消息很快便傳到了王坤耳中,不僅如此,還伴隨著其他的噩耗。


    “報,寧玨從西麵突圍,我們損失了一千五,但寧玨也死在了亂石之下。”


    “報,李將軍安排在第一道山澗澗口的人全軍覆沒,我們……我們損失三千。”


    “報,第二道山澗失守,全軍覆沒……”


    “……”


    王坤聞之愈發陰沉,此時的王坤恨不得現在就把齊延碎屍萬段;軍師斂神屏息,幫人編排理由:“這……一定是在我們將亂石穿空時,他們有所行動,所以我們沒來得及察覺。”


    是有人舍棄千人的生命也要去勤王救駕,是無論如何都要以少換多為齊延掙得喘息的時間,是為了還活著的兄弟而甘赴地獄……他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生死存亡之際,總要有人負重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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