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明月騎虎難下,支支吾吾道不出個所以然來,情急之下雙眼亂瞟,在座之人無人助她,沈曇自取滅亡!


    “娘娘……”明月哭著下跪,看著自家娘娘亂了陣腳。


    沈悠悠咽了咽唾沫,起身抱禮道:“陛下,萬壽宴結束後,是懿妃親口對妾說,琵琶弦是懿妃自己割斷的,當時明月就在場。”


    經沈悠悠這樣說,這一切都是沈曇在自導自演。“沈悠悠,你……”沈曇怒目圓睜,惡狠狠地盯著沈悠悠,猛推了她一把,要言又難言、如鯁在喉,“你們……”


    沈悠悠被這麽一推跌落在地,隻覺得腹部似有不適,又好像沒有大礙,春和來扶,她便靠著春和穩了身子,道:“懿妃自行宮迴來後就有些精神失常,行宮刺殺一事已經查明,不是殿下所為,也是由懿妃確認過的,可她在除夕家宴上反複無常,定是受了刺激、驚魂未定。”沈悠悠突然為沈曇開脫,沈曇一時穩住了情緒沒有再動手;沈悠悠向齊銘繼續進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並不是虛理。陛下,那時萬壽宴迫在眉睫,懿妃一門心思都在這上麵,心從未安過,卻仍可以為陛下盡心竭力,此情可憫、其心可嘉,還望陛下從輕發落。”


    鄭朝顏端著尊容,瞪目質問道:“沈側妃如此避重就輕,秦總管枉死、秦寶林觸柱而亡就不追究了嗎?”


    “秦寶林死前所述並非空穴來風,想必這二人是有所謀劃的,其中定是有人發覺秦總管所做之事,事情一旦暴露,就有人會以揭發此事為要挾,迫使秦總管不得不誣陷攝政王殿下,從而保住秦寶林。”沈悠悠揣測道,她說的也算合情合理,可這話到底是沒有實據的臆斷,難以服眾。


    齊延睜眼,附和沈悠悠,輕描淡寫道:“那認罪書後半段情真意切,原是如此。”


    齊延這一篤定,殿中無人敢反駁,畢竟認罪書是衝著齊延去的;對此沈悠悠便更加膽大,再次公然臆斷:“陛下,妾曾與秦寶林共處一室,隻覺她待人和善、秉性純良,今日她可以很快的認罪,許是因為她心有愧疚,已經無法繼續違心隱瞞。”沈悠悠指著這四個宮女,將目光送向了明月,“況且,今日還未曾證實這四人所言是否屬實,明月你據實以告即可。”


    明月聞言,抹去了眼淚、壯了膽,小妮子鈴音陳述道:“是娘娘發現漆料刺鼻,後來事事小心翼翼,直到發現膳食中混有漆樹粉,她們是送膳的宮女,娘娘便將膳食喂入她們腹中,什麽為爭皇後之位、以此汙蔑攝政王的話從未言過。”她說完,重重一磕頭,腦額與地麵相貼,碰撞之音清脆可聞,足見真誠,“奴婢所言句句屬實,還請陛下明查。”


    “陛下,內侍省查到,是有人在懿妃的膳食中下入漆樹粉,搖光宮內的漆料上也有漆樹粉的痕跡,不過已經幹涸,現已無從查證。適才……”此時韓內侍站了出來,將剛剛未曾明言的事明說,他又自扇巴掌把罪頂了,“還是小人看管不利,讓這樣重要的犯人被奸人毒死獄中。”


    韓內侍的話同樣代表了齊銘,齊銘不能將沈曇以欺君、汙蔑朝中重臣之罪而廢黜;能挽救一點是一點吧!沈曇這孩子太讓人操心了。


    “如此,便是有人借不實流言致使驚魂未定的懿妃產生錯亂,總覺得是本王要害她,是本王太兇了嗎?”齊延起身,伸了伸懶腰,好像剛剛睡醒,看見外頭熱鬧非凡,於是乎過來湊個熱鬧。


    齊延一鬆口,齊銘也算鬆了一口氣,此事已出現轉機,齊銘起身對他好話相言:“皇兄哪裏話,樹大招風亦可避風乘涼,朕還要倚仗皇兄才是。”從“攝政王”到“皇兄”,未免有點太真實。


    “事關司膳房,惠貴妃執掌中宮之權,難免有失察的嫌疑,這又如何算?”沈悠悠嚴目看向鄭朝顏,那麽這份轉機的代價,就要讓鄭朝顏來承擔了;沈氏不會任人宰割,一敗一傷豈不便宜了鄭氏這個始作俑者?


    敗也要討利息,敗也要拖人一同下水,兩敗俱傷才能勉強平一平沈氏的怨。


    鄭朝顏一臉不高興,事是她姑母鄭葶藶做的,說到底還是沒能逃過這牽連,安寧替她頂了一次了……鄭朝顏與人對視,道:“四司六局人多手雜、人情繁複,難不成要本宮日日盯著,就算本宮能盯著,這人心隔肚皮,本宮又如何能探得他們的內心?適才沈側妃也說了,秦寶林秉性純良卻與她的父親一同做了大逆不道之事,你叫本宮如何杜絕此類事情的發生?”


    齊延負手,道:“高位察人不明,難免要後宮起火,後宮起火就意味著家不齊,這家不齊你叫陛下如何治國平天下?你不思己過也就罷了,還如此推卸責任,辜負陛下信任不說,實在……掉價。”誒?誒?誒?好男不跟女鬥,你湊啥熱鬧?是不是有些過分?


    鄭朝顏被貶低得一無是處,甚至讓齊延覺得沒有合適的詞可以去形容,潦草掉價來評價,欺人太甚!齊銘救場道:“惠貴妃初次掌權難免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是皇兄太過嚴苛了。”


    “臣妾定當悉心學習,將來定不負陛下期望。”鄭朝顏也學乖了,還沒等齊延說道就應下了齊銘的話。


    齊延輕笑,顯然沒有放過她的意思,但是他沒有再說鄭朝顏的不是,而是直接教導齊銘:“能者上,平者讓,庸者下;任用管理之人應遵從優勝劣汰的規則,不能因寵偏私。劉妃曾掌大權,就從未出過此類紕漏,中宮之權應交予有能力的人來管。”


    好家夥,處理此事的辦法都給安排上了,理據齊全,齊銘不能昏庸,劉娥姬更是無可指摘。


    “既然事情已經發生,惠貴妃理應多多學習,劉妃封德妃,執掌中宮,榮妃協理。”齊銘妥協,也不想再繼續下去了,他與沈曇一敗塗地,倒是讓劉娥姬和寧錦書撿了便宜,劉娥姬是自己的人,寧錦書一時看不出問題;齊銘下令:“把這四個人拖下去杖斃,懿妃因驚嚇過度心生邪念而自斷琵琶弦,欲擾亂聖聽,今日起禁足搖光宮,沒有朕的命令,不複出。”


    鄭朝顏不甘卻無可奈何、沈曇息了怒認了命、寧錦書收了漁翁利,她們皆道:“臣妾領旨。”


    韓內侍揮手,殿上其他內侍將這四個宮女拖下去,宮女恐慌之下竟掙脫了押解,宮女連忙求饒:“陛下饒命!陛下……是有人指使奴婢這樣說的!”她連連爬了幾步才又被抓迴去。


    一人行事,三人便壯了膽,她們求生欲滿滿,一個勁掙紮也沒掙紮出內侍的鉗製。


    “你們……”沈悠悠再欲開口時,腹部劇痛,她忍痛傾倒於春和身上,春和反應算好,將沈悠悠扶住了。


    寧錦書斥道:“這些人胡言亂語汙蔑懿妃,如今又欲行攀汙之事,實在令人發指。”


    鄭朝顏沒敢繼續,她不知道是誰指使的這些宮女,是齊延還是她的姑母,寧錦書表了態,也不知是為誰而緊張,此事就到這吧!


    “側妃,血……”春和為人堪憂,也不知沈悠悠是怎麽了,直到沈悠悠腿間一股熱流,殷紅染了長裙……


    宮女竭力喊道:“陛下饒命……”


    “趕緊拖下去。”韓內侍急道。


    齊延在此刻慌張了,他急急接過沈悠悠,將沈悠悠慢慢放躺於懷中,喊道:“禦醫!”


    “悠悠!”沈曇才覺得她在今日釀成了大禍,愧疚由此衍生,一切都已追悔莫及。


    深夜,萬籟俱寂之時,沈悠悠的孩子流掉了,這一夜換來了齊延與沈曇的沉默;而無關的人在竊喜、在嘲笑,在泡澡!寧錦書本來是開心的,卻被叫去了甘露宮,活久見!


    寧錦書來到甘露宮的浴池,一步一褪衣,外裳褪盡隻留裏寸,她素手輕抬將發簪取下,丟落在地,叮當作響。


    金翠映照燭光,袖間旖旎風光。她的秀發輕垂,遮住了裏寸下隱約可見的牙印,她一步一步踏著台階走進水裏,水沒過了她的肩,秀發緊貼肌膚,完全將牙印掩蓋。


    寧錦書攀著齊銘的肩,輕吻他的麵頰,直到齊銘將那唯一的裏寸也撕了去,二人耳鬢廝磨、如膠似漆,一時難舍難分,叫人看了無不直言羞澀又羨豔。


    香汗混凝,難辨瓣上珠露,原是水中濁色。


    無情最是天上月,寒照天地不曾歇;守我情思相皎潔,歲月長決寒冬雪。


    水中翻覆,青絲偏落一旁,齊銘撫摸寧錦書蝴蝶骨上血紅的牙印,陰怒漸起,終是一掌撲去。寧錦書臉上火辣辣的疼,整個人差點摔進水中,她輕笑,道:“陛下允錦書出宮,就該想到今日,錦書本是你們的鼓掌玩物,陛下不必喪了誌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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