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可!”沈均立刻駁道,“陛下這樣做無疑是主動挑起南北戰事,這對陛下的聲名不利;而且陛下令戰事再起,百姓陷入水火、怨聲載道,恐有流民暴亂,局勢並不樂觀。”


    “你與南月簽訂的半年之約將要到期,此次南月若敢拿契約威脅你,朕就敢殺人,再奪契約;加上攝政王權勢滔天,他唯有因南月戰事而離開錦安,朕才能得一息之存。”齊銘話一出,沈均是絕對讚同的,他為這事煩了許久,齊銘若有計,沈氏就不用高崖危懸。


    可見,沈均也不是什麽大愛天下之人,“鴻均之世”也隻能作為他心中最美好的向往而已。


    “何況,是他們鋌而走險,要在刀刃上翻跟鬥;既然如此,何必怪朕讓他們險上加險?”齊銘一語轉圜,險詐之意盡顯。


    齊銘在為自己謀劃前程的同時安撫了沈均的心,他也是為了沈均而寧願承擔名譽掃地的風險;當初詆毀太後與段盛安的流言,齊銘也是將自己送上風口浪尖,從此誘騙南月,換來了塚門暫時的安寧,解決了一時的危機;如今齊延不仁不義,齊銘此舉多少有些本末倒置,可憐的隻有夾在中間的沈均,以及沈均身後的沈氏。


    沈氏經沈家齊諾貪贓枉法,沈悠悠婚儀罔顧禮法,以及沈曇有衝撞中宮之說,沈氏多少是受了影響的;如若此事處理不好,便是通敵賣國之罪,即便沈均一人攬罪,沈氏也不可避免要行至死地,以後也難以翻身。


    披雲宮。


    茯苓屏蔽左右,隻餘寧錦書與她在房內,她道:“娘娘,莊主讓娘娘務必唆使陛下在萬壽宴上屠盡南月人。”


    “茯苓姐姐,陛下對我一如既往的冷淡,我如何能在他耳邊吹禍國之言呢?”寧錦書不是特別怎樣,自顧自倒騰著籃子中的梅花花瓣,這些花瓣不似紅梅豔麗,也不若白梅雅致,這色澤粉嫩如少女嬌羞的臉頰。


    若不聞花香,乍一看,還以為是春日桃花;不過桃花花瓣略尖,需細細觀摩才能見端倪。


    茯苓道:“娘娘不用擔心,此次萬壽宴一定有用得到娘娘的地方,陛下會主動來尋娘娘。”


    寧錦書道:“若要在萬壽宴上爭奇鬥豔,有沈氏獨領風騷,何需我去摻上一腳。”


    “南月來勢洶洶,歌舞不足以彰顯南月國風,娘娘隻需記住,南月安平郡主王綽擅舞劍器,娘娘也不必擔心打不過她,她怕貓。”茯苓將王綽的弱點告知,繼續道,“其餘細節,交於奴婢就成。”


    “原來,碾壓南月還得靠塚門,他們打了這麽些年的仗,這錦安看似威嚴,卻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微弱至極。”寧錦書嗤笑,言外之意,南月怕的是齊延,錦安微弱,弱的是齊銘。


    內侍通報:“陛下到。”


    “說曹操曹操到,這來的可真及時。”寧錦書聞聲蹙眉,好似在抱怨,又似挑釁,她出門相迎,“錦書見過陛下,陛下萬福。”


    “起吧。”齊銘直入殿內,邊走邊說,“朕交給你一個任務,如果做不好,直接提頭來見。”


    寧錦書笑眼相對,朱唇輕啟:“陛下對臣妾向來都是無事不親近,今日特別關顧臣妾的披雲宮,不妨先讓臣妾來猜猜,陛下要讓臣妾做什麽。”


    齊銘聞言,停了腳步,迴頭饒有興趣地看著寧錦書,道:“在朕麵前賣弄心機,這猜錯了,是要罰的。”


    寧錦書緩緩道來:“臣妾猜,陛下在為南月皇親臨錦安、為陛下賀壽的事苦惱;這南月崇尚殺伐之音,亦喜殺伐之舞,劍器之舞可動四方,陛下想讓臣妾舞劍。”她用曼妙的身姿依靠齊銘,雙眼盡顯誘惑。


    齊銘道:“這前朝後宮當真是連著的,你與太後相處久了,人也聰明了。”


    寧錦書在齊銘耳邊廝磨,輕聲道:“臣妾還猜,陛下想讓太後助陛下一臂之力,留下南月皇的項上人頭,驅逐攝政王,穩固自己的勢力……”


    “大膽!”齊銘咬牙,從牙縫中擠出這兩個字,最終命令道,“都退下。”


    茯苓與跟隨齊銘的人紛紛退離,寧錦書道:“臣妾曾是極樂酒樓的頭牌,酒樓裏對待不聽話的姑娘,就會用藥物控製,這種藥物讓人上癮,不用打也不用罵,不出三日,姑娘們就會乖乖聽話。”寧錦書那雙像極了元淑的眼,早已失了純真與坦誠,她繼續道,“陛下那日誤入披雲宮,神情像極了那些不聽話的姑娘,想來是藥物所致;自攝政王迴錦安,陛下本該忌憚攝政王,卻多次助他,又有求於他,臣妾沒猜錯的話,是太後對陛下下藥了。”


    既然齊銘的秘密已經暴露,在寧錦書麵前已如同無物一般,那麽寧錦書要麽死,要麽為他所用。


    不過,死好像不太可能,她還有可利用的價值。


    齊銘雙目狡黠,道:“那你說說看,朕這樣做為的什麽?”


    “近期鄭氏落魄,攝政王羽翼已豐,亦有瓦解陛下勢力之意,陛下的帝位岌岌可危。”寧錦書得逞後便更加大膽,所出之言都是一個帝王不愛聽的,更是事實,她定睛而言,“陛下想借刀殺人,借太後之手屠戮南月,令攝政王再赴塚門;如今鄭氏的勢力隻盤踞於宮中,前朝單憑一個謝謙成不了氣候,更無法對抗沈氏,對外則可宣稱是太後派人殺害的南月皇;陛下想讓太後做此事的替罪羔羊,太後與陛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鄭氏更當棄車保帥,謀求後路。更何況……”


    “更何況,鄭氏比誰都更迫切的想讓攝政王遠離錦安,背個鍋而已,手中握有控製朕的藥物,便不怕朕將鄭氏推出去抵罪。”齊銘沒有生氣,反而如獲至寶一般,欣喜欲狂;他自信接話,好似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寧錦書福禮,順齊銘之悅而奉承他:“陛下一石二鳥,實乃妙計,臣妾願為陛下效犬馬之勞。”


    “你知道這麽多,朕是不是該問一問你與攝政王的私情?”自古帝王喜怒無常,齊銘翻臉比翻書還快,陰晴驟變;他收了笑,盯看寧錦書,對她出言相逼。


    “臣妾是陛下的妃子,不敢對攝政王有非分之想;何況,攝政王並不能護臣妾周全,甚至察人不清,讓臣妾差點命喪黃泉;再則,鄭氏殺臣妾哥哥,臣妾比誰都想讓鄭氏死。”寧錦書不慌亦不亂,編排的動機,每一句都不差意思。


    即便如此,還是被齊銘抓到了漏洞,齊銘冷道:“今時不同往日,如今的攝政王可比朕要強大,也更容易助你誅滅鄭氏。”


    “可對鄭氏深惡入骨的,隻有陛下一人。”


    齊銘自離了元淑的膝下,就沒有一日是快樂的,他匍匐在鄭葶藶腳下,尊嚴盡失、處處受製;沒有誰比齊銘更狠鄭葶藶,齊銘隱忍這些年,沒有一日不想手刃她,即便她是他的生母。


    而齊延至今為止都認為是元氏自作自受、咎由自取,才至滅亡;齊延眼裏的鄭葶藶與他一樣,從不想北淵動蕩,鄭葶藶所謀,雖有野心,但每行一步都思量甚多,不然,一個受控在內,一個困守在外,齊銘與齊延根本沒有機會與她較量。


    正是如此,這皇權誰掌,好像都一樣。


    而如今的齊延,隻為齊銘而歸,思齊銘所思,想齊銘所想,處處以齊銘為首,他現在做的一切,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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