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即日起,朕讓李碩授你劍術,無事不得出入披雲宮半步,你想要什麽東西,或是什麽人,朕都會替你安排。”齊銘妥協,可他並未完全相信寧錦書,他又一次將寧錦書軟禁在披雲宮。


    寧錦書道:“臣妾遵命。”


    隔日的傍晚,興慶宮,殘陽餘暉。


    秋蟬道:“娘娘,榮婕妤又被陛下軟禁了,與往常不同的是,所有好東西都優先入了披雲宮,陛下還派了八位舞姬進去,她們進去後就再沒出來過。”


    鄭葶藶愜意自然地伏在塌上,並不把事放在心上,道:“南月對北淵虎視眈眈,親臨以示友好也不能改變他們的本性,皇帝這樣做,自然是為了萬壽宴做準備,寧錦書不是正兒八經的侯府小姐卻頂著侯府小姐的名,登台獻藝怎麽少的了她?”


    “陛下將披雲宮封閉的死死的,消息進不去也不出來,陛下會不會在謀劃什麽?”秋蟬提醒道。


    “既是神秘的東西,卻這樣大張旗鼓的告訴旁人,這很神秘……秋蟬,你不覺得這才惹人眼、想引人去探究嗎?如果這是個局,哀家可沒那本事在兩國之間的紛爭中全身而退。”鄭葶藶知道此事有局可謀,有利可圖,可是風險也很大,若決定要從中獲利,還需從長計議。


    秋蟬道:“娘娘認為這是個局?”


    “該我們知道的,我們自然會知道,不該我們知道的,就算我們派出探子,對方警覺,他們寧願殺人滅口繼續得罪我們,我們也不可能知道。”鄭葶藶絮絮而談,原本輕鬆的語氣漸漸變得凝重。


    秋蟬道:“娘娘英明。”


    “隻是,哀家的兒子,是真不讓哀家省心,早乖乖的,何必讓哀家逼得他吃裏扒外;現在這局勢,皇帝已束手無策多時,如今大好的機會就擺在他麵前,他怕是急了。”鄭葶藶的眸子突然蒙了一層灰,齊銘說南月在鋌而走險,他何嚐不是孤注一擲;她傷感而歎,“可他急了,都不肯向哀家低頭……也罷,告訴禦醫署,哀家好似染了風寒,讓禦醫過來診治。”


    鄭葶藶思來想去,本不想過問此事的,她想的與齊銘想的幾乎苟同,而且不是不可行,反正南月遲早有一天是要發兵的,早打晚打都一樣;她最終決定要試探一番,摸清齊銘是不是要那樣做,鄭葶藶也怕齊銘一路往火坑裏跳。


    “秋蟬這就去辦。”秋蟬抱禮退下。


    次日清晨,齊銘下朝後,韓內侍提人摘取冕服,順勢向齊銘報信:“陛下,太後娘娘病了,陛下可要去探望。”


    齊銘勾唇,嗤笑:“果然,她急了。”


    興慶宮,鄭葶藶氣色極好,說病了,裝都不帶裝的;她稱病,就是要讓齊銘來找她,而不是她主動去找齊銘;至於有什麽區別嘛,多半是鄭葶藶矯情。


    齊銘入殿見人,客套道:“兒臣給母後請安,母後可安好?”


    鄭葶藶道:“哀家這重症,恐怕不能替皇帝賀壽了。”


    “無妨,母後的身子最為重要。”鄭葶藶要裝,齊銘也陪人一起裝;二人皆是臉不紅、心不跳,一個假意歎惋,一個恭敬從命。


    鄭葶藶微眯,她對齊銘的態度有些不悅,道:“這是皇帝登基以來的第一個生辰,不能見到皇帝龍顏大悅,哀家深感遺憾。”


    “待萬壽宴結束,兒臣再來興慶宮,笑給母後看。”齊銘咧嘴而笑,這話帶著一絲諷刺的意味。


    鄭葶藶鳳目尖銳,仿佛在告誡齊銘,這是最後的通牒:“此次南月皇親臨,皇帝沒有想法嗎?”


    “母後可有高見?”齊銘依舊裝傻,不以為意。


    “皇帝,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鄭葶藶擊案怒斥,規勸道,“你軟禁寧錦書,除了勾起哀家的興趣外,還為了防止寧錦書與齊延串通一氣。皇帝可別在說自己沒有謀劃了。”


    “兒臣身為北淵的帝王,卻是母後的籠中鳥,事事不如意,處處不稱心;自兒臣的皇兄背叛兒臣開始,兒臣的世界天崩地裂、寸草不生,此間最喜掌中雀,兒臣就喜歡把她關起來,好吃好喝的供著,讓她隻依附兒臣一人。”齊銘似答非答,略帶自嘲的語氣來哀歎自己的處境,齊延本是希望、是寄托,一夜之間天塌地陷……到現在,齊銘都不明白齊延口中的在給他一些時間是什麽意思;齊銘質問道,“母後可還要像燒了不夜閣一樣,燒了令兒臣玩物喪誌的新地方啊?”


    不夜閣或許是齊銘掩人耳目的地方,更多的,是心靈的依托,歡歌雖是伶妓,也是知音。


    “……”鄭葶藶沉了眸子,一時說不出話來,她不明白齊延在他心裏究竟有多大的分量,或者說齊銘隻是隨口說說,是故意說給她聽,為的就是迷惑她。


    “即便兒臣有想法,也不用勞駕母後,軟禁寧錦書隻是為了防止寧錦書給齊延通風報信。”齊銘突然承認自己有所謀,這是妥協了嗎?


    鄭葶藶見人坦誠,也好好與人商量:“皇帝太明目張膽了,這事的端倪,哀家能知道,他齊延不是吃素的,未必不能不知道,隻是哀家近水樓台先得月而已。”宮裏的人或許很快就能知道,宮外的人知道也隻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齊銘堅定了眼神,道:“那兒臣就賭,賭齊延他猜不到兒臣要做什麽。”


    單憑寧錦書被軟禁,齊延是猜不到什麽,就連鄭葶藶都要好好試探一番才能肯定。


    對弈棋局,最忌局外先亂陣腳,一旦亂了陣腳,局內則處處被動、受製。


    鄭葶藶道:“看樣子,哀家和皇帝想到一塊去了,隻是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態度……”


    “母後無非是想讓兒臣繼續向您討饒,若兒臣有個一步之差,不過是又給齊延拿了一個把柄,再差,也差不到哪裏去。”齊銘嘲笑鄭葶藶對他一如既往的威壓,隻是時局不同,齊銘已經有了站著與鄭葶藶叫囂的資本,齊銘笑道,“畢竟兒臣的位置本就是篡奪而來的,日後齊延名正言順的登上帝位,為彰顯他的仁德,會留我們一條命的。”


    鄭葶藶蹙眉:“你在威脅哀家?”


    “雖說朕受您掌控,可您的倚靠,也隻有朕了。”


    從齊延向鄭葶藶正式宣戰時,鄭葶藶便隻能依靠齊銘這個“名正言順”的皇帝的身份,如果齊延不顧這些繁文縟節,以現在的局勢,他們母子早該喪命了。


    “兒臣的生辰上,兒臣笑不笑,就看母後大不大方了。”齊銘張狂而言,抱禮離去。


    沈曇尚能不計前嫌與鄭朝顏聯手對抗齊延,那麽鄭葶藶在稱病時已經向齊銘妥協了,他們各退一步,互扶一把。


    鄭葶藶神思複雜地盯著大殿的門深深歎氣,一手好牌被她打得稀巴爛,怪隻怪,她隻有對齊珩的恨意,沒有寧負天下人的決心。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請君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腦子吃了漿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腦子吃了漿糊並收藏請君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