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洲遠讓幫工的村民去村裏叫人。


    大同村不是很大,一共100多戶人家。


    不多一會兒,就來了200多人。


    水塘邊已經站不下,人擠人,有人都被擠到水塘下麵去了。


    顧洲遠幹脆讓人都站到水塘下麵,反正水塘裏現在沒有水,人多把土踩得實一些,到時候水不會漏。


    裏正把顧洲遠說的,有辦法去除樹葛毒性的事情宣布了出來。


    不出意料,人群裏立刻炸開了鍋。


    “裏正,你說的是真的嗎?你試過毒沒有?”趙婆子扯著嗓子喊道。


    裏正冷哼一聲,瞟一眼趙婆子:“試過了,這不,還沒死!”


    村民笑成一團,趙婆子也不以為意。


    裏正伸手往下壓了壓,眾人漸漸安靜下來。


    他咳了咳,大聲道:“樹葛能吃這件事情是真的,你們不用懷疑,隻要處理得當,木薯就是咱的口糧!”


    裏正在村裏的威信那是毋庸置疑的。


    村民們全都激動起來。


    “走!上山挖樹葛去!”


    “等等我,我迴家去拿鐵鍬!”


    “這滿山都是,你急啥子急?”


    “這下好了,這個災年餓不著了!”


    好些村民都興奮得轉身要往家裏跑。


    裏正氣得吼道:“你們知道怎麽處理嗎?搶著挖迴去有啥用!”


    村民們這才老實了,“到底咋處理的?裏正你倒是說啊。”


    裏正看一眼安靜站在人群裏的顧洲遠,笑了笑道:“這個方法是顧家小遠想到的,他說的最是全麵,還是讓他教你們吧。”


    顧洲遠一愣,不是說好了,以裏正的名義來宣布嗎?那樣大家更願意相信。


    其實他有些低估自己了。


    在村民眼裏,他早就不是從前的顧老三了。


    村民們是健忘的,誰能給他們帶來實實在在的好處,他們就記誰的好。


    現在顧洲遠在大同村的威望,大概就僅次於裏正了。


    裏正這一夜翻來覆去,思量再三,還是決定由顧洲遠來教村民處理樹葛。


    一來就像他剛剛講的,方法是顧洲遠想出來的,細節方麵顧洲遠最清楚,由人轉訴,難免會有疏漏。


    二來就是,他實在做不出搶小輩功勞的事情。


    “好啊,顧三兒!”王嬸氣勢洶洶朝顧洲遠衝來。


    “那天我看到你們在後山腰挖樹葛,害我還擔心了半天,原來你早就知道這玩意兒能吃!”


    “還騙我說,是去山上開荒去了,我還納悶呢,山腳下有的是荒田,咋有人要跑山上去開荒?”


    “呸!年紀輕輕的,嘴裏一句實話沒有!”


    王嬸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噴顧洲遠一臉。


    顧洲遠連連陪笑,“那時候木薯,哦是樹葛,樹葛還沒處理好,我要是跟您說樹葛能吃,你也不能信我啊,那還不被您噴死啊。”


    王嬸想想倒是這個理,那晚上要是顧洲遠說樹葛能吃,她肯定以為這小子不想活了。


    “王嫂子你先別鬧,快讓顧三哥把方法教給大家。”


    “就是就是!顧三哥是咱的貴人,你可別為難他。”


    人群裏走出兩個嬸子把王嬸子拉走了。


    顧洲遠走到人群前麵,清了清嗓子,朗聲道:


    “處理樹葛的方法其實很簡單,但畢竟是吃進肚子裏的東西,為了安全起見,我覺得咱們由裏正爺爺統一安排,一起挖,一起處理,到時候再按人頭分配。”


    大多數村民都同意這個方法。


    因為樹葛這麽多年一直兇名在外,自己處理,村民們總覺得心裏沒底。


    現在這個辦法好,讓他們很心安。


    不同意的那幾家,都是家裏兒子多的,覺得吃大鍋飯對他們不公平,各挖各的才能利益最大化。


    群眾裏有不同的聲音,裏正自然是要聽的。


    況且,現在有20個人在顧洲遠這裏幫工,這就跟挖木薯的活衝突了。


    裏正跟顧洲遠商量了一下,定下了一個方案:


    每一家都出人出工,壯勞力算1分工,女人算8厘。


    10歲以上14歲以下的孩子算半個工。


    村裏有幾戶孤寡家庭,能幫忙就幫忙,實在出不了力的,到時在收獲的木薯裏麵,留一部分出來,專門用來照顧這樣的門戶。


    至於去挖樹葛還是替顧洲遠幫工,全憑自願。


    最後,顧洲遠這邊走了6個人,都是家裏兄弟不多的,想著出工能分點樹葛當糧食。


    但是立刻又有6個人補充了進來,其中就有裏正的兒子顧有福,畢竟40文一天的工錢,誘惑力還是很大的。


    顧洲遠把這5天的工錢結給了那6人。


    他們每人拿到200文錢,心裏開始後悔起來。


    誰知道山上挖一天能分多少樹葛,也沒人知道那樹葛到底怎麽個吃法。


    但是這沉甸甸的銅錢是實打實的,有錢,啥買不到啊。


    但這時候想反悔再迴去,他們也不好意思開口。


    再說那幾個填補他們空缺的人,看他們的眼神跟看傻子一樣,現在讓人家把位置讓出來,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村民們各自迴家,帶上鐵鍬竹筐,往最近樹葛林集合。


    顧洲遠這邊的人先上後山深水潭,把泡了好幾天的木薯給撈了出來。


    看到那雪白的樹葛,聽說這已經沒有毒,可以當做口糧了。


    眾人忍不住一陣歡唿。


    “顧三哥,謝謝你!”有人哽咽道。


    “是啊,要不是你,咱們今年還真不一定能熬過去!”


    有人附和道。


    這些人中有人經曆過17年前的蝗災,當年的慘狀現在還曆曆在目。


    有人雖然沒有親身經曆,但也聽父母講過。


    那天看到孫婆子快要餓死,有人已經為自己擔憂起來。


    蝗災一來,誰都不能保證自己能夠比孫婆子體麵。


    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地裏的螞蚱能換粟米,蝗災裏最可恨的蝗蟲,現在看來竟有些可愛。


    人人避之不及的樹葛,現在竟成了活命的糧食。


    而這這個荒年,他們不再為了活命而惶惶不可終日,還能掙這一天40文的工錢。


    這一切一切的改變全都因為麵前的這個青年!


    大家看向顧洲遠的眼睛裏,竟帶上些許狂熱,狂熱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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