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裏正從房間裏走出來,看見顧洲遠就笑了,“小遠來啦,是有啥事不?平常可不見你來我家串門子啊。”


    顧洲遠以前是個人憎狗嫌的貨,裏正看見他總要訓斥幾句。


    顧洲遠一般瞧見裏正都是繞道走,哪還會自己上門來找不自在。


    “確實是有事向您報告。”顧洲遠撓了撓後腦勺,許是刻在原身骨子裏對裏正的畏懼,麵對裏正,顧洲遠總感覺有點不自在。


    他把拎著的木薯放到桌子上,“您看這是什麽?”


    裏正跟老伴看向木薯,感覺似曾相識,又沒法確定這東西是什麽。


    裏正老伴拿起木薯聞了聞,有一種淡淡的清新香氣。


    看起來像葛根,但是葛根聞起來像是樹根的那種木頭味道。


    裏正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顧洲遠也不打算賣關子,他直截了當道:“這是樹葛!”


    裏正老伴嚇得趕緊把手裏的木薯扔迴了桌子上。


    裏正也眉頭微蹙:“小遠,你弄樹葛幹啥?看這樣子還是煮熟的,你不會是想搞來吃吧?”


    顧洲遠笑道:“沒錯,就是煮來吃的,這東西我處理過,已經沒毒了。”


    這可把裏正老兩口給嚇壞了。


    “可不敢吃這東西啊孩子!去年青田縣還有人吃樹葛被毒死的呢,你難道忘了嗎?”裏正老伴一臉焦急。


    顧洲遠安慰道:“樹葛不處理是會吃死人的,但是這木薯,哦樹葛,我已經去除了毒素。”


    裏正跟他老伴對視一眼,兩人臉上都寫著不相信。


    顧洲遠當即拿起一塊木薯,咬了一大口。


    裏正想攔,顧洲遠已經咽了下去。


    顧洲遠一抹嘴巴:“這樹葛我們全家都吃了,不是今天,是8天前!”


    裏正微張著嘴,愣了一會兒,眼中精光一閃:“小遠,你說的可是真的?你真有辦法去除樹葛的毒性?”


    顧洲遠鄭重點頭:“不僅是我家,還有我阿爺阿奶,二叔三叔一大家子,他們都吃了樹葛,哦對了,還有羅嫂子跟春生,吃了而且吃了不止一迴。”


    裏正神情激動,“你是怎麽去除樹葛的毒性的?能不能跟我仔細說說?”


    他已經相信顧洲遠所說的了,因為他了解顧老爺子。


    他知道顧老哥不是個喜歡胡鬧的人,就算顧老哥一時糊塗,老嫂子也不會帶上一大家子,跟著他一起犯糊塗。


    那麽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不過他也有所顧慮。


    這年景,家家都是勒緊褲腰帶過日子,誰要是掌握了這麽個獨門秘法,一定是握在手裏當個搖錢樹,絕不會輕易拿出來告訴別人的。


    顧洲遠點頭道:“我今天既然來找二爺爺您,自然是想把處理方法告訴您的,而且,我想讓您把這方法推廣給大家。”


    裏正沒聽過“推廣”這個詞,但是他大概能明白顧洲遠的意思,他一陣激動。


    就聽顧洲遠繼續道:“但是二爺爺您也知道,樹葛毒性很強,一個處理不當,是會吃死人的,要是有誰偷懶,省了其中的那個步驟,中毒了可不能賴上我!”


    裏正連忙點頭,“這是自然,到時候方法由我公布,要是哪個懶貨不按方法來,死了也是活該!”


    接著,顧洲遠把步驟一一說給了裏正聽。


    剝皮,浸泡,換水,煮熟,再換水……


    步驟不是很複雜,但是耗時耗力,難怪這麽些年來也沒人發現,這個辦法能夠去除樹葛的毒性。


    聽到顧洲遠他們已經把後山腰的一片樹葛林全部挖光,而且泡在水潭裏已經七八天了。


    現在那些樹葛已經毒性全無,全都變成了可以吃的糧食,剛剛吃的樹葛就是那一批裏的。


    裏正心裏更加興奮了。


    他相信顧洲遠處理樹葛的方法,但是全村大規模的進行,他心裏還是有些沒底。


    現在顧洲遠把他最後一絲顧慮也給消除了。


    那水裏可是泡了足足三千斤,這就證明大規模處理樹葛的方法也是行得通的。


    想到那人人談之色變的毒物,滿山遍野泛濫成災,現在都成了好吃的口糧,他心裏一片火熱。


    他顧裏正,顧光宗,這迴可能要被載入史冊,真正的光宗耀祖了!


    臨走前,顧洲遠看到裏正盯著桌上的熟木薯,想吃又不敢吃的樣子。


    顧洲遠便又拿起一塊塞進嘴裏大嚼,邊嚼還邊點頭,嘴裏發出bia唧bia唧的聲音。


    裏正見狀,也鼓起勇氣下定決心,咬咬牙,拿起一塊木薯,咬了一口。


    他眼睛立馬就亮了,這樹葛竟這麽好吃!


    粉粉糯糯,比葛根好吃太多了!


    第二天。


    顧洲遠的引水工程正式開工。


    顧洲遠正把所有幫工的人聚集在水塘邊上開會。


    會議內容主要是敲定山上引水溝渠的行走路線。


    裏正跟他兒子顧有福走了過來。


    “裏正叔!”


    “裏正爺爺!”


    眾人都大聲打著招唿。


    裏正擺了擺手,示意大家安靜,“去幾個人,把咱村的人都叫到這裏來,就說我也打事要宣布,每家每戶最少要有一人到場!”


    人群一陣躁動,都在猜測裏正所謂的大事是什麽。


    以前有事,村裏人都是集中在村口大槐樹那裏。


    現在大概是知道,很多家裏主事的男人都在幫顧洲遠幹活,所以裏正就把開會地點選在了顧洲遠這裏。


    顧滿倉跟顧洲遠一對眼神,顧洲遠點了點頭。


    昨天顧洲遠從裏正家出來,去了一趟老宅,把要公布木薯處理辦法的消息告訴了老宅眾人。


    當然大家都不是很讚成。


    顧洲遠便跟他們講:


    你們以為,你們不告訴別人方法,就能獨占山上的木薯嗎?


    不可能!


    挖木薯處理木薯的工程量太大,絕不可能一直捂著不被別人知道。


    年景不好,大家都餓肚子沒關係。


    但要是你自己一家吃的飽飽的,別人卻餓著肚子,甚至有人會被餓死。


    那有人就會打翻他們的飯碗,搗爛他們的鍋,讓所有人都沒得吃。


    正所謂不患寡而患不均,到時候他們會被村裏人孤立排擠,最後再無立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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