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薯放山上安全,那些背簍竹籃可不敢放在山上。


    王嬸子一直在自家門口等著,想看看姓顧的這一大家子在山上能找到什麽吃的。


    待看到一群人的背簍都是空的,她忍不住高聲笑道:“哎呦,這整整一天,帶了那麽多家夥式上山,怎地連一顆野菜都沒挖著啊!”


    “挖了好多,先放山上晾一晚上。”顧洲遠笑容可掬。


    王嬸哪裏肯信,隻當顧洲遠死要麵子,在吹牛皮。


    “在哪裏挖的?我明天也挑上籮筐去挖。”王嬸裝作感興趣問道。


    顧洲遠像是沒聽出她話裏的譏諷,把背著的背簍卸了下來拎在手上。


    “我們挖到的可都是好東西,好東西當然要往自家扒拉,那能告訴您嗎?”顧洲遠進門前,不鹹不淡道。


    死鴨子嘴硬,還裝上了!


    王嬸看著顧家“哐當”關上的院門,張了張嘴,無話可說,隻朝地上“呸”了一口唾沫。


    一夜無話。


    翌日。


    天剛蒙蒙亮,顧洲遠起了個大早,背上背簍,往老宅去了。


    老宅。


    小花跟四柱蹲在院外拐角處,兩人在燒著螞蚱。


    13歲的孩子,正是能吃的年歲。


    家裏一天兩頓菜糊糊,清湯寡水的,兩泡尿一撒,肚子裏就空了。


    姐弟倆饑餓難耐,便早早到地裏捉了一兜子螞蚱,扔火堆裏燒了吃,打打牙祭。


    “四柱,那是塊木炭,不是螞蚱,你怎麽往嘴裏塞?”小花訓斥道。


    四柱“呸呸呸”吐掉嘴裏的黑灰,在灰燼裏扒拉著,找尋著燒熟的螞蚱。


    他語氣急促道:“咱們得快點兒,一會兒三牛看到了,又要哭鬧。”


    “哭就哭唄,不理他便是。”小花無所謂道。


    “他一哭,二丫就會去找爺奶告狀,咱還不是要分給他吃。”四柱捏起一隻螞蚱,吹了吹上麵的草灰,塞到了嘴裏大嚼。


    “偏不給!想吃,自己到地裏捉去,二丫上迴搞了那麽多竹蟲,也沒給咱吃一個!”小花氣唿唿道。


    顧洲遠笑眯眯走到兩人身後。


    察覺到身後有人,小花頭也不迴的道:“沒有了沒有了,全都吃完啦!”


    “三哥。”顧四柱倒是看到了顧洲遠。


    小花這才轉過身,“三哥,你來啦。”


    她喜笑顏開,在一堆灰裏抓起一隻燒熟的螞蚱,遞給了顧洲遠。


    看到顧洲遠有些遲疑,她連忙把那燒得焦黑的螞蚱拿到嘴邊吹了吹,似乎這樣就幹淨了,再次遞向顧洲遠。


    顧洲遠蹲下身子,嘴巴湊過去,咬住螞蚱。


    “好吃嗎?”顧小花一臉期待。


    “好吃!”顧洲遠連連點頭。


    四柱愣愣看著三姐。


    三姐怎麽敢的?她以前不是最害怕三哥的嗎?


    “喏,吃了你們的好吃的,三哥也帶了些好吃的給你們。”


    顧洲遠從竹簍裏拿出兩根烤木薯。


    “這是啥呀?”四柱看著這黑乎乎的棍子,好奇道。


    “這是烤木薯,吃吃看,可好吃了。”顧洲遠給兩人一人分了一根。


    軟糯香甜!吃碳水帶來的快樂是吃蟲子無法比擬的。


    一口烤木薯下肚,身體裏的每個細胞好似都在歡唿雀躍。


    吃完木薯,四柱滿足地拍拍肚皮。


    小花知道三哥來老宅肯定是有啥事,便搶在三哥在前麵開路。


    “什麽?你說那樹葛竟然可以吃!”顧老爺子滿臉震驚。


    昨天顧洲遠一家人大張旗鼓上山挖野菜,村裏都已經傳遍了,老宅眾人當然也聽說了。


    現在顧洲遠跑來說他們在山上挖了一天的樹葛,顧老爺子都以為他們瘋了。


    “沒錯,我們昨天中午就吃了樹葛,一點事兒沒有。”顧洲遠笑著答道。


    見大家還是將信將疑,顧洲遠把背簍上的布掀開,取出裏麵的烤木薯和蒸木薯。


    “這,這不就是三哥剛剛給我們吃的烤木薯嗎?”四柱眼睛一亮,原來三哥這裏還有這麽許多。


    “這就是樹葛做的,很好吃的,不信你們問問四柱還有小花,他們倆剛剛在外麵吃了一根。”顧洲遠開始舉例子。


    顧滿倉跟孫氏頓時急了,兩個孩子吃了毒物,這可咋整!


    四柱麵色一白,他剛剛吃的是樹葛?!


    他還道三哥怎麽變得跟從前不一樣了,沒想到是變得更惡毒了!


    他明明沒有得罪三哥呀,為什麽三哥會想要毒死他呀!


    他泫然欲泣。


    對了,大糞湯,昨天三叔趕去救羅寡婦,就迴家拎過大糞。


    灌大糞能救命!


    他抓住顧滿倉的胳膊,急道:“三叔,快,快,給我灌大糞!”


    小花倒是鎮定很多,她現在對三哥有種盲目的崇拜。


    再說了,三哥剛剛不是說了,他們昨天中午就吃了樹葛,都過了這麽長時間了,不也好好的嗎?


    顧洲遠攔住真的想要出門舀大糞的顧滿倉,看了一眼急得團團轉的顧四柱,麵色複雜。


    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小子。


    說他膽大吧,他很怕死。


    說他膽小吧,他敢吃屎。


    “我們昨天真的吃了樹葛,樹葛經過幾道工序,處理了以後就沒毒了。”顧洲遠鄭重其事地說道。


    這句話像是黑暗中的一束光,讓四柱心中燃起希望。


    “真的嗎?樹葛去除毒素以後,是不是就叫木薯了?”他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希冀的目光刺得顧洲遠眼暈。


    “嗯嗯,沒錯,給你吃的木薯一點毒素沒有,你先別急著灌大糞。”顧洲遠急忙點點頭,他怕再晚點,這小子會不顧一切衝向糞桶。


    顧老爺子跟顧老太太對視一眼,心裏已然信了六七成。


    前天羅寡婦母女剛剛中毒,那慘狀小遠也看到了,他應該不至於那麽傻,明知樹葛有毒,還帶著全家以身試毒。


    二丫最是潑辣,她知道小花在外麵已經吃了一根,頓時不甘示弱,抓起一塊蒸木薯,就要往嘴裏塞。


    “pia唧”,汪氏一把打開二丫的手。


    她揪著二丫的腮幫子,恨鐵不成鋼道:“你餓瘋了?那可是樹葛,吃了要出人命的,你不要命啦?”


    “可是三哥他們吃了沒事兒,小花他們吃了也沒事兒。”


    二丫頗不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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