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二人不知不覺已經行到長樂宮門外,魏福音的故事也講完了。


    宋炳文良久沒有言語。


    魏福音淡淡抬眸,打量他的癡狀。


    “怎麽傻了?我的經曆,跟你想象中的有點出入,對麽?”


    宋炳文身子輕晃了晃,到底沒忍住,突然將她攬到胸膛,雙臂貼緊她纖薄的背脊。


    “阿音,我……我沒想到……我小時候怎麽這麽渾,那時我還勸清柔,別跟你走得太近,我說你心冷,捂不熱,我真是畜生。”


    “前塵隔海,何必再提?”


    女人清冷的音色像暗夜中的一盞琉璃燈,從外頭看是冰冷不可觸的硬殼,裏麵透出的燭火卻細膩溫暖,生生不息。


    “如今這樣,不也挺好的嗎?給本宮做侍衛,倒便宜你了。”


    宋炳文沉著丹田悶笑,胸腔隱隱跳動。


    “是,能給阿音做侍衛,是我的福氣。”


    他放開她,行了禮便往腳步鏗鏘地往外走。


    “這麽晚,還要去哪?”


    “校場,夜練。”


    “……”


    -


    次日一早。


    宋炳文神清氣爽地候在長樂宮門外頭。


    走近細看,眼下到底還是有一圈淡淡的烏青。


    魏福音挑眉,“昨夜練到幾更天?”


    “也就三更。”


    “咱們小侯爺這樣刻苦,倒是少見。哎,看來從阿修那裏受的刺激不小,果然隻有勝負欲才能激起男人的鬥誌啊。”


    宋炳文撇嘴,小聲分辨,“才不是因為他,我隻是想保護你。”


    魏福音一噎,不自然地偏頭,卻又福至心靈般轉過頭盯著他。


    “俗話說,欲速則不達,不如……”


    “?”


    “不如你去找裴衡拜師學藝吧!”


    宋炳文臉色漲紅,“我才不去!我找你大哥都不找他!”


    “你說夏燁?”魏福音的眸光冷下來,“算了吧,我不想同他有任何交集。”


    宋炳文神色複雜,“其實…你大哥他,沒看上去那麽冷情,你遠嫁北境,是他主動向聖上求的和親使一職,還有,他從北境迴來,消沉了月餘,這些雖都是我聽說的,但是……”


    “好了,不必再說了。”


    女人眸光疏冷,麵無表情地抬腳,在流螢的攙扶下步上了鑾駕。


    “走吧,擺駕太學院,今日有堂試,不能遲了。”


    宋炳文咽下沒說完的話,斂下眉眼中的情緒,恭恭敬敬垂首:


    “是,下官遵命。”


    -


    太學院。


    今日人到的最齊全,因為有堂試。


    今日的堂試級別較高,類似一年兩度的小考,在夏末秋初和冬春之交舉辦,主測文章,一場堂試在兩個時辰左右,中間間隔一刻鍾的休息時間。


    宋炳文封了禦前帶刀侍衛,有公職在身,按理說可以免了太學院的課業,隻是宋老侯爺有心要替兒子籌謀一條退路,免得兒子若哪一天被長公主打包退迴來,還不至於既丟了官職,又連書都沒得念。


    因此,在老侯爺言真意切的懇請下,謝雲天最終還是暫留下了宋炳文的學生身份。


    所以今日的堂測,宋炳文自然要參加。


    間隔休息時間,他撂了筆就溜到魏福音的位子上,滿臉擔憂,旁若無人。


    “寫了這麽久的字,你胳膊行不行?昨兒夜裏那傷口我看著雖不深,但也不能大意,寫字要用巧勁兒,若是實在累了,我替你求了謝學士,叫個書童來替你執筆……”


    魏福音不耐煩,“你什麽時候變得這樣婆婆媽媽了?”


    宋炳文理直氣壯,“我是你貼身侍衛!不該關心你麽?我說真的,你那傷口究竟疼是不疼?一會兒還要寫一個時辰,不是鬧著頑的。”


    女人有心逗他,“嗯,好疼呢,剛才差點熬不住。”


    宋炳文眉頭緊蹙,如臨大敵,立刻去撈她的衣袖,“我看看傷口,有沒有滲血!”


    魏福音噗嗤一聲笑出來,漂亮的眸子彎成一輪皎月,長睫撲閃著靈動狡黠的光。


    “傻子,逗你呢!我傷的是左手。”


    宋炳文臉上一陣燙紅,竟也沒有當真同她生氣,隻是一味地叮囑,“那也不能大意,翻卷子時動作小些,昨兒夜裏裴衡那廝究竟有沒有替你好好包紮?一會兒迴去我替你看看……”


    他壓著聲音說話,怕她聽不清,湊了半個身子到她近前,遠遠看著,兩人相談甚歡,親密無間。


    “阿衡!幹什麽去?”


    沈言之看著突然拿著卷子起身的男人,不解地追問。


    裴衡頭也不迴,“答完了,交卷。”


    沈言之滿頭冒汗。


    兩個時辰的堂測,一個時辰就答完?


    這男人,變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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