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biquxs.info/


    </p>


    許德站在午門前,迴憶著昨天夜裏送上門來的北境戰報。身後跟著的吳大凱一臉諂媚的笑容。自打郭儀高升之後,這吳大凱就成了許德最最忠誠的狗腿子。若是從前,他還隻算是趨炎附勢,現在,則已經稱得上是狗皮膏藥了。


    閑來沒事就去許德府上拜訪不說,這上朝時,還始終跟在許德左右,他那表情,不像是個官員,倒像是個太監。


    不說那些自詡忠臣的官員,就是許德麾下的朝官,都對吳大凱的這種行為嗤之以鼻。但是吳大凱就像感受不到外界的非議一樣,還是始終跟隨在許德身邊。


    這段時間來,許德發現了,雖說郭儀此人的確諂媚虛偽,但是對於京中局勢的把握還是很準確,對於朝堂的影響力,也是不錯。前日夜裏,他同馮天壽商量過後,決定舉薦他為禮部尚書,隻是此刻,他還沒有同吳大凱說這事兒。


    許德從那些詭異的戰報中迴過神來,轉個身竟然差點撞上吳大凱。吳大凱趕緊退了一步,拍拍許德肩上不存在的灰土。


    “吳大凱。”


    “下官在。”吳大凱聽見許德在叫他的名字,上前一步。


    “有個事兒本王忘了說。”


    “王爺您說,您吩咐下來,刀山火海,下官也一定替王爺辦好。”


    許德聽了吳大凱又一次表明心跡,心中嗤笑此人軟骨頭,但是還是麵無表情道:“我願保你為禮部尚書,你意下如何?”


    聽了這話,吳大凱竟然一時沒反應過來,隻感到一道雷電從頭打到腳,渾身上下頓時麻了,下一刻,他立馬跪在地上,也不顧周圍的朝臣,對著許德就磕起頭來,口中的話無非是什麽粉身碎骨也要報答秦王厚恩之類的。


    許德沒下心去聽他的話語,隻是淡淡地道:“起來吧,我不是皇帝,以後不必行此大禮,你讓周圍朝臣如何看我?”說罷,又轉過身去。


    吳大凱聞言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土,安靜地侍立在許德背後,仿佛一個沒事人。隻是黑暗中他紅色未退的臉,證明了起初的一切並非是鏡花水月。


    吳大凱想著,胸口這補子,終於要從白鷳換成那光彩照人的錦雞了,自己非是科舉出身,能走到這一步,可算光宗耀祖了!想到這裏,他控製不住自己的激動,上下兩排牙齒緊緊咬著,怕一鬆口就歡唿出來。他的雙手在黑暗裏握成拳狀,並不銳利的指甲刺進手掌的肉中,流出來的血滴落在漢白玉的地板上。


    看了吳大凱剛剛的表演,忠臣那邊也悄悄議論起來。刑部尚書萬可法身邊圍起的人最多,紛紛訴說著自己的推測,起初萬可法聽了還算正常,說著說著竟然到許德向吳大凱討要小妾這樣荒唐的說法上來,他咳嗽一聲,那幾個嘀嘀咕咕的朝臣安靜下來,都看著他。


    萬可法清了清嗓子,道:“許德肯定賞了塊大骨頭給這吳大凱,你們一個個說起話來,越發不靠譜。”


    “這塊骨頭能有多大?”問這話的是工部尚書馬道遠,此人是先帝時的臣子,比起萬可法等三朝老臣名聲不顯。加之工部並非是朝堂上容易惹來爭端的地方,他在朝堂上發話的時候少之又少。


    “還能多大,長孫大人和徐大人走後,可不還空著兩個位置嗎?”說這話的,是戶部侍郎劉光,戶部十餘年來都沒有尚書坐鎮,侍郎就是戶部的第一堂官了。


    “這……”剛剛七嘴八舌的眾人紛紛啞言,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不過是一個員外郎,巴結了幾天就能一步登天,坐上尚書的位置,這種好事,在他們這邊可沒有。


    “劉大人慎言。”萬可法發話了,他頓了頓,繼續道:“一應安排,當由皇上裁斷,我等臣子,隻需做好分內之事。”


    這話一說出口,聚在一起的一群人都沒人再說話,各懷心思。


    有了這樣一檔子事,今日朝堂上,鎮北將軍的戰報就絕對不會是主角了。過去一個月,自打第一封戰報入京,每隔兩三日,就又有一封進京來。每一封的內容都基本差不多,無非是斬首數十級,獲得戰馬百來匹。皇帝起初見到這些戰報,還能激動起來,連著一個月,卻也麻木了。


    那些誇讚皇帝文治武功的大臣更加尷尬,他們如今已經不知道再拿什麽詞來忽悠這小皇帝了,隻能從前用過的詞再用一次,這倒使許德這邊的臣子感到啼笑皆非。


    禦衍最開始還能受到旁人側目,現在也就隻有劉獻在戰報來時開開他的玩笑,他去信問過他那父親,禦虎子的迴信也表示了自己的疑惑。這金國人到底在賣什麽藥,這個問題困在每一個大臣的心口。


    許德被封秦王後,就有了帶劍上朝的特權,此刻他端坐在皇帝下首,腰間配著青玉寶劍。眼見著沒有人再上去奏事,就起身出列來,跪在大殿中間。


    吳大凱等了一上午,終於等到了許德出列,心裏的激動自是不需多言。


    “臣許德有事上奏。”


    “秦王免禮,何事,但說無妨。”皇帝的話聽來正常,但是實際上,卻隱隱地有一種無可奈何流露期間。


    “臣舉薦禮部員外郎吳大凱任禮部尚書。”


    話音剛落,大殿裏響起一片吸涼氣的聲音,沒想到吳大凱此人溜須拍馬,真就拍來一個尚書。


    長孫鴻那日退朝後上書告老,徐光遠也是一樣。兩人離開朝廷一個多月了,兩個位置始終空懸。皇帝在高力士的提醒中早就做好了許德安插人的準備,但是事到臨頭,他還是為自己的無力感到悲哀。


    皇帝強顏歡笑,道:“吳大凱出列,讓朕瞧瞧。”


    吳大凱聞言出列,在許德身後跪了,行禮,道:“臣吳大凱,叩見皇上。”


    看著吳大凱那唇上的兩縷鼠須,皇帝心知此人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卻還是開口道:“吳卿家一表人才,從前朕倒是忽略你了。”


    “皇帝日理萬機,微臣不值得皇上矚目。”吳大凱說這話時,一本正經,倒有幾分臣子的謙卑在其中。


    “吳卿家今後一定要為國效力,成為我大漢的柱石。”


    雖說知道皇帝此言有假,但是吳大凱還是感到異常興奮,趕忙行禮,口中高唿:“謝主隆恩。”


    就在這時,刑部尚書萬可法居然出列了,他直挺挺地在許德身邊跪下,開口道:“禮部尚書不可由吳大凱這等趨炎附勢之輩擔任,還請皇上三思!”


    此言一出,許德倒是麵無表情,吳大凱和皇帝的臉色都不好看了。好不容易營造出的君主聖明,臣子賢德的局麵被萬可法一句話就給打散了。


    “萬尚書,這皇帝的位置,還是由你來坐吧。”皇帝的眼神中充滿怒火,許德的舉薦他根本沒法也無力拒絕,萬可法一句話,下不來台的可是他劉賀,原本無處而去的怒氣,一下就找到了目標。


    “皇上今日就算摘了臣的烏紗帽,臣還是要說此舉不妥!”萬可法是極圓滑的人,坐鎮刑部這些年來,從來沒有出過事兒,怎麽這會鬧起了牛脾氣,擺明了是衝著皇帝去的。


    皇帝站起身來,手指指著萬可法,在空中微微顫抖,他本就不多的權威,竟然還受到了萬可法的挑戰,其憤怒自然無需多言。


    “來人啊,將這老賊叉到午門外去,杖二十!”


    話音剛落,幾個侍衛進殿來,叉起那萬可法往外去了,萬可法雙腳拖行,整個人往後仰著,卻還是不斷地高唿不妥。


    見萬可法真被拖出去了,劉光馬道遠等一應臣子都出列來替萬可法求情。皇帝正在氣頭上,自然不會輕易地放過那老匹夫。


    看了一眼身邊的老太監,那老太監看了皇帝的眼神,自是不敢放鬆,又喊出了那句經典的,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見這種情況,眾臣隻得退迴列中,恭送皇帝離去。


    午門外的廣場上向來是實施庭杖的地方,下朝後,一群老臣都跑到了這裏來,看著被按在長凳上,一邊挨打,一邊高聲朗誦《聖主辭》的萬可法,所有人都感到一絲絲不忍。


    這一把老骨頭,也不知挨了二十杖,還能剩下幾口氣。


    不過,在所有人都關心著萬可法的時候,混跡在人群裏的某人,竟然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了一個不明顯的詭異笑容。


    許德雖說此事的源頭,但是他卻沒去看一眼那萬可法究竟會不會被打死,說白了,他並不關心這群朝臣的死活。隻是心底疑惑,這萬可法犯了什麽病,這樣不知死活地頂撞皇帝。


    那吳大凱一直把他送上馬車後,才上了自家的馬車離開。


    許德迴府更衣,換下厚重的朝服,直接去了千葉軒,王妃在確定懷孕後,就一直住在那裏,清幽的環境對養胎有好處。


    許德穿了一身皂袍,還沒到千葉軒,就聽見那邊傳來的琴聲,聽出彈的是《采桑曲》,許德不去評判這操琴之技的好壞就知道,是許琉璃在彈。


    他進了千葉軒,果不其然,許琉璃端坐在焦尾琴前,許德進來也不抬頭。王妃坐在一旁的小案旁,手中捧著一杯茶,許德一眼就看見了裏麵的忍冬。


    王妃見許德進來也不開口,隻是笑著拍拍身邊的錦凳,許德走過去坐下,輕輕牽了王妃的手。


    一會兒,許琉璃彈完了《采桑曲》,一臉興奮地轉過身來,向王妃笑道:“娘,您看我彈得怎樣?”


    “怎樣?”許德瞪大了眼,“不如你娘彈的一成功力。”


    “爹爹!”許琉璃佯裝生氣,向王妃說道:“娘,您聽聽,我爹說話多傷人啊。”


    “哎呀,你也是,老去說她。”她笑著從許德手裏抽出手,在他的大手上輕輕打了一下,又轉過頭,向琉璃開口道:“比起前些日子自然是好了不少,但是有幾個地方還是顯得凝滯,不流暢。”


    “娘,您跟我說說!”


    “還說說!你娘現在還懷著你的弟弟妹妹呢!你天天來打擾你娘的清閑。”


    許琉璃聽著這話,撅起了嘴,嬌嗔道:“也不知是誰每次做錯事了,好琉璃好琉璃地求我說情。”


    “你!”許德作勢欲打,許琉璃已經起身跑開了,在千葉軒外留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你也是,怎的不知道拿出你做娘的威嚴來。”


    “威嚴?”王妃鳳目一刮,道:“把琉璃也逼得像由兒那般不同我們親近你就開心了?”


    許德沒有開口,或許是因為許德對於許由的期望過大,自然在教導上也嚴厲一些,這許由和許德王妃都算不上親近,隻是同他的姐姐琉璃兩人處得親近。


    “不說這事兒,你的心悸好些了嗎?”


    “景芝一早就交了陳太醫來看了,藥方都沒開,就讓景芝抓了些忍冬泡茶,”說著,王妃舉起手中的忍冬,“這不喝著呢,心悸已經好了不少了。”


    “怎麽早上才去叫!不是我走時就讓景芝去叫她嗎?”許德明顯的不悅。


    “哎呀,人家是太醫,又不是你家的奴才,總得睡好覺吧。你這人,真是的。”王妃開口為景芝和陳太醫開解。


    許德聽了點點頭,沒再多說。


    這陳太醫是張思鵬送來的名錄上排名第一的人,大名陳玄機。原來在紫竹城周邊行醫,手段精湛,尤其是內科調養和婦孺雜症,在天下都算數一數二的。許德看了這陳太醫的簡介,就派人將其帶迴了秦王府,當時還惹得王妃一頓說。


    隻是讓許德頗感意外的是,此人竟是女子,眼見三十許人,卻並未婚配。許德仔仔細細地調查過此人,吩咐吏部把這人來曆摸了個遍,身世清白得無可挑剔,這才放下心來。


    反正隻要你手段高超,縱是要價千金,我許德給得起。


    “王爺王妃,當用飯了。”景芝打破了兩人短暫的溫存。


    “這就來。”許德起身,然後小心翼翼地扶著王妃的手。


    王妃感到好笑:“你這人,有那麽嚴重嗎?”


    “夫人比那高坐金堂的皇帝還金貴!”


    “討打!”王妃笑著拍了許德一下,兩人就這麽說笑著往碧苑去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他欲為帝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江風雲客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江風雲客並收藏他欲為帝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