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這般處心積慮地盼著我迴去,當然不能掃了君上的興致。”唐景卻是有不得不迴的苦衷。


    其一,真要不去,等若悔婚。


    那傷的,


    可就是鳳珈的名節,唐景不忍。


    其二,接連抗旨,有損人望。


    雖然說,唐公密下達的兩道詔令都別有用心,但在外人眼中,隻會以為他公子景劃地為王,恃功而驕,蔑視王庭。


    有此汙名,


    將來唐公密真要“大義滅親”,似乎也就能理解了。


    其三,哪怕沒有這紙詔令,有機會的話,唐景也想往王都走一遭,他既有意王座,光憑庭山的力量可不行,還要爭取王庭大臣們的支持。


    問題是,


    當年唐景離開王都時,不過是個八歲稚子。


    十年過去,


    唐景有必要讓王公大臣、世家族老們重新認識他,熟悉他。


    其四,有星辰秘境在,唐景的安全無虞,二叔真要敢孤注一擲,幹出什麽天人公憤之事來,他大不了往秘境一躲。


    聽罷唐景解釋,諸將沉默。


    “公子既然決意迴去,那便請帶上軍隊。”季狸說。


    “沒錯,”


    “我等願率部護送公子,前往王都!”


    楊戩、隨象、龍盛三位營正,齊齊站出來請命,一個個還躍躍欲試。


    “想什麽呢?”唐景瞪了幾人一眼,“《唐律》中哪一條規定,封主奉詔迴都,可以帶軍隊隨行的,怕不是要謀逆?”


    “這……”


    眾人麵麵相覷。


    “師兄,何不乘勢而為,奪迴原本就屬於你的王位?”楊戩畢竟是外人,沒有心理負擔,率先挑破了這層窗戶紙。


    屋中頓時靜得可怕,


    每個人都屏住唿吸,等待唐景的決斷。


    趙堅更是嚇得臉上的肥肉都在發抖,明明天氣寒冷,額頭卻是直冒汗,掏出手帕,不住地擦拭,眼神閃爍不定。


    見季狸等人看過來,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他怎麽就攤上了這事?


    “發兵王都,豈不是正中宿沙國下懷?”唐景很是無語。


    “公子是說,宿沙國在年底之前,還會攻打庭山?”


    “可能性很大,不然,宿沙國吃飽了撐著,費心玩這麽一出?宿沙酋長總不會腦癱到以為,僅憑三言兩語,就能置我於死地吧?”唐景是很警惕的。


    眾將肅然。


    “這次迴王都,城衛旅、骷髏軍都必須駐守庭山,守住唐國東大門,一個也不能動。”唐景說的斬釘截鐵。


    他可以奪位,


    前提是不能讓敵人有可乘之機。


    在幽穀要塞完工之前,唐景都不會動奪位的心思,唐國真要因為他的一時魯莽,而有失國之危,那他可就真成了千古罪人。


    “那,公子,您怎麽辦?”季狸還是不放心。


    從前兩次王庭應對,他已經感覺到國君對公子的殺心,實在不得不防。


    雖說是有秘境,但還是麵臨很多兇險,王都畢竟是唐公地盤,在飯菜中下毒,夜間行刺,安排神箭手伏擊.....


    哪一樣沒有兇險?


    “至於我個人安危,你們隻要記住一點,庭山安全,我就安全。多餘的話,不用我再教你們吧?”唐景點到為止。


    諸將若有所思。


    “公子放心,我等一定守好庭山這份家業。”季狸真聰明人。


    一點就透。


    “這就對了,”唐景很是欣慰,“我離開之後,庭山軍務由季狸全權做主,趙堅繼續負責幽穀要塞修建以及開荒墾地之事,斷不可懈怠!”


    “諾!”


    季狸、趙堅兩人齊齊領命。


    “還有,”唐景特意囑咐季狸,“跟黑犬、赤犬兩部的交易要照常進行,有武道天賦的,立即招入城衛旅中。”


    “出了這樣的事,兩部還會跟我們交易嗎?”


    “兩部是兩部,宿沙國是宿沙國,這並不衝突。正因為出了變故,兩部怕是會更加急迫地想達成交易。”唐景心心念念敲竹杠。


    “明白了,公子您就放心吧。”


    “那就這麽著,這次除了仲熊隨我返迴王都,其餘人等各司其職。”


    …………


    是夜,暖閣。


    搖曳熒光下,嬑節正在替唐景梳頭。


    “公子,這次迴王都,把婢子也帶上吧。”嬑節柔聲說。


    “當然要帶著你,你若不在,誰替我梳頭更衣,我怕是連衣服在哪都找不到。”唐景早就習慣了嬑節的存在。


    此番迴王都,無論是唐景的個人起居飲食,還是迎來送往,都要一個體己之人打理。


    總不能指望仲熊那個蠻漢吧?


    嬑節眼中閃過一絲歡喜,笑著說道:“公子這次迴去,公主肯定是最高興的,都有十年沒見麵了。”


    說起來,


    庭山的這一係列風波,源頭還就在公主和親。


    嬑節至今還記得,那天晚上公子可怕的眼神,也是從那一天開始,公子就跟換了個人一樣。


    就像書上說的——潛龍騰淵!


    “是啊,”


    唐景也很感慨,不知不覺,竟已過去十年。


    物是人非。


    唐景摘下一直掛在腰間的玉佩,拿在手中把玩,眼神中竟罕見流露出一絲柔情,“誰能想到,我跟珈兒,竟會以這樣一種方式成婚。”


    還以為,至少還得再等幾年呢。


    唐景有時甚至在想,倘若他沒有登上王位,無法走出庭山,是否就無力跨過鳳家那座大山,今生可能也就跟珈兒有緣無分。


    世事就是這般的變幻無常。


    “公子跟鳳小姐本就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老夫人如果看到,也一定會很欣慰的。”嬑節眼中有高興,心底卻也有一丟丟心酸。


    哪個少女不懷春?


    “公子,要不要提前知會蒼舒,讓他在王都早作布置?”嬑節談起正事。


    “不必,”


    唐景搖頭,“蒼舒應該早就得到消息,自會布置妥當,無需我們畫蛇添足。倒是土行孫,立即召他迴來,叫他暗中跟著。”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唐景又非莽夫,即便要去王都,也要做好萬全之策。


    有土行孫這個王牌刺客在暗中隨行,什麽下毒、暗殺之類的下三濫手段,就都算計不到唐景頭上來。


    “還有,替我準備幾份拿得出手的禮物,到時要送給珈兒、柔兒,還有一些老臣故交,都不能忘了。需要什麽,盡可去庫房直取。”唐景囑咐。


    因著是國君賜婚,


    諸如聘禮之類的,自不用唐景去準備。


    可唐景又不是直男,好不容易迴一次王都,哪能不專門準備一些禮物。


    好在庭山接連洗劫了風犬、黑犬、赤犬三部,府庫中倒也有不少拿得出手的寶貝,而且都是異域風情。


    不至於太過寒酸。


    “公子放心吧,婢子都記下了。”嬑節卻是個能幹的,能將諾大的公子府打理的井井有條,該給什麽人該準備什麽禮物,自然是不在話下。


    正說著,仲熊趕來參見。


    作為隨行護衛,下午,仲熊已經被季狸、隨象等人連翻轟炸,千叮囑,萬囑咐,說什麽也要護住公子周全。


    急得仲熊都要賭咒發誓了,壓力山大。


    唐景自不去管,對仲熊說道:“跟著我的這些護衛,都是原來從王宮帶來的王宮宿衛吧?”


    “是,都是老人,絕對的精銳。”仲熊很驕傲。


    “把他們都換了,從出身庭山的戰兵中重新選人,要那種身家清白,在庭山有家室的。”唐景淡淡說。


    “公子,為何?”


    仲熊一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微微色變,“公子難道……?”


    “你別多想,我不是不信任他們,實在是這些人都是堯城本地人士,到了王都,難保不被誘惑。你可明白?”唐景目光灼灼。


    人性,


    是最經受不住考驗的。


    “末將曉得了。”


    仲熊麵色冷峻,卻是絕不敢打包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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