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源於天闕山脈的闕水,由西向東,從唐國承平府境內穿梭而過;分隔雞鳴國、唐國的浩浩幽水,分出一條支流,一路蜿蜒向北。


    闕水、幽水支脈的交匯地,便是堯城所在。


    兩河交匯形成的廣袤衝積平原,密布的水網,孕育出素有唐國糧倉之稱的承平府,成為唐國政治、軍事、經濟、交通中心。


    承平二字,


    蘊藏著唐國開國先祖最為樸素的願望。


    略微諷刺的是,堯城因著建在河道附近,周圍沒有山脈阻隔,是個四戰之地,曆史上,曾有三次被東夷人攻破王都的尷尬記錄。


    即便如此,


    唐國也無法舍棄這塊膏腴之地。


    為了阻隔東夷人縷縷進犯,唐國的做法是,毀去過去上百年辛苦建造的二十餘座橋梁,全部改為渡口,倒也破有成效。


    唯一的麻煩,


    或許就是,唐軍在承平府的調動同樣處處受限。


    這一日,


    唐景一行跋山涉水,終於是來到堯城正南門郊外。


    唐國乃是微末小國,王都自沒有多雄渾壯闊,東西長5200米,南北長3500米,除宮門之外,東南各兩門,西北各設有一座城門。


    王城位於堯城西北角,占了王都四分之一的麵積。


    沿著王城中軸線,位於王城正南的西城區,自然也就成了達官貴人、王族公室、衙署等聚集地,乃是堯城最為繁華的地段。


    除此之外的東城區、北城區,


    民居、市場、作坊、武館、書院、軍營等各類建築,雜亂無章地糅雜在一起,亂哄哄一片,既嘈雜又汙穢,實在稱不上有多美好。


    尤其幽水支脈由南向北,自東城區、北城區穿城而過,每到雨季,河水泛濫,河道兩側房屋便要遭受水災,簡直痛不欲生。


    難怪唐人要感慨:“臨河居,居不易。”


    正南門因著通往達官貴人居住的西城區,有明光旅將士日夜值守,也不見進進出出的小商小販,來來往往都是馬車,或是騎馬。


    小商小販都走南二門進出。


    遵照禮製,唐景身為封主,奉詔迴都,並未騎馬,而是乘坐專門的車架。


    沒錯,


    那車架便是十年前,他離開王都時乘坐的。


    十年過去,


    車架早已老舊不堪,不顯當日豪奢,軸承咯吱作響,得虧撐了這一路。


    唐景自然也不能著甲,嬑節特意替他選了一套湛藍長袍,內裏穿著軟蝟甲,倒也風度翩翩,儀表不凡,很是引得路人側目。


    “唿!”


    勇猛如仲熊,見到城門的那一刻,也是長舒了口氣,一路走來,他是提心吊膽,生怕半道遇到什麽“蒙麵劫匪”。


    精神一刻都沒敢放鬆。


    望了一眼車架中的公子,衣袂飄飄,儀態翩翩,神情自若,身旁又有佳人作伴,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弟子出來遊山玩水呢。


    羨慕啊!!!


    “公子,城門口似乎有人在迎接,好像是宗室。”仲熊眼尖。


    “是嗎?”


    唐景將頭探出窗外,遠遠看到一位身穿藏藍錦繡魚服的中年男子,麵色微變,趕緊下了馬車,朝著中年男子走去。


    傳說,


    帝堯陶唐氏政權因水患而滅,唐國開國祖先為了警示後人,便將藍色選做唐國主色調,故而王室男子多穿藍色服飾。


    演變至今,


    藍色服飾已然成了唐國王室專屬,民間不可穿藍。


    “見過五叔!”


    對著中年男子,唐景恭敬行了一禮,他原本以為,以二叔的性格,最多也就安排一名宗伯府郎中接待,羞辱於他。


    哪成想,


    五叔唐毅竟親自出城迎接,當真受寵若驚。


    宗伯府的職責很廣,或者說很模糊,掌管王室宗族、禮儀、祭祀、版籍爵祿等事務,有點像後世禮部、宗人府以及欽天監的集合體。


    五叔唐毅,


    正是宗伯府宗令,跟司徒、司馬、司空、司寇一道,並稱五官。


    “不錯,當年的混小子,終於長大了。”眼見十年未歸的侄兒竟有如此風采,渭文君唐毅眼中也是難掩讚歎。


    難怪能在庭山折騰出那麽大的動靜,搞得二哥都不淡定了。


    這次要不要站出來,說實話,唐毅也是很費了一番思量的,可他到底還是來了,都是一家人,何必搞得那麽僵呢?


    “我是真沒想到,五叔你能來。”唐景還有些沒緩過神來。


    王室成員從小便在勾心鬥角中長大,論對朝局的嗅覺,隻會比朝臣們更敏銳,五叔不可能不知道,眼下是個什麽局麵。


    就這,


    五叔還能親自出麵,實在難能可貴。


    五叔身為宗令,在王室可不是什麽邊緣角色,明顯是受二叔器重的。


    這麽做,


    就更要冒風險了。


    “臭小子,你難道不是我唐氏子弟?”渭文君性格豪爽,“結婚可是人生大事,再怎麽著,也該有家中長輩出麵操持。”


    “謝謝五叔。”


    唐景還真有些心暖,瞬間拉近了跟王室的距離。


    “咱們也別在這寒暄了,我帶你進城,好好參觀參觀。不過,你小子好像也不用介紹,這十年,王都是一點都沒變。”渭文君打趣道。


    唐景也不確定,五叔是否話裏有話。


    兩輛車架一前一後進了城,街上人來人往,隨處可見遊俠、士族,偶爾還能看到頂著一頭火焰頭發的祝融族人,身高超過三米的誇父族人。


    那些戴著兜帽,背著長弓的,一看就是後羿族人。


    奴隸們見了王族車架,嚇得紛紛跪倒在地,連頭都不敢抬。士族子弟卻是輕鬆愜意,有的還對車架評頭論足。


    商朝是一個極其分裂的朝代。


    奴隸沒有人權,仿如商品,卑賤如泥土。又因著武道盛行,上層社會又非常的開放、包容,充分尊重士人的權利。


    就像現在,


    “那便是公子景吧?長得也平平無奇啊。”


    “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真是可憐了風華絕代的鳳伽小姐,就要嫁到庭山那樣的窮鄉僻壤咯。”


    “蒼天不公啊~~~”


    對這些單身狗的吐槽,唐景自是熟視無睹。


    嫉妒了不是?


    嚴格來講,唐景在王都是沒有住處的,他從小在王宮長大,此番以外地封主返迴王都,自不可能住迴王宮。


    王宮也早沒了他的位置。


    而唐景身為唐國嫡公子,又是國君賜婚,麵上當然不能太寒暄,重新修建府邸肯定是來不及了。


    二叔唐密雖然不樂意,但還是將唐景安置到唐哀公潛邸,也就是唐哀公生前的世子府。


    也算是子承父業了。


    將唐景送到潛邸之後,渭文君到底避嫌,沒有進去,臨走前笑著說道:“婚禮的事你不用操心,一切有我呢,保證辦得風風光光。我說,你小子可真有福氣,就鳳家那小姑娘,王都多少子弟追求啊,愣是被你捷足先登了。”


    “有勞五叔費心了!”唐景莞爾一笑。


    他還真不擔心,王都哪個子弟追求鳳珈,那不找死嗎?


    正出神呢,一位黑袍老者笑著走來,自我介紹道:“公子,我是府中管家,您有什麽吩咐,盡管找我。”


    “知道了。”


    唐景隻是淡淡點頭。


    雖然時間匆忙,但潛邸裏裏外外都被打掃了一遍,張燈結彩,屋簷下掛滿紅燈籠,窗戶、柱子上都貼滿喜字,到處透著一股子喜慶。


    相應的,


    府裏的丫鬟、仆役、家丁,包括管家,都已到位。


    唐景知道,打從他踏進潛邸的這一刻起,就將生活在無數雙眼皮底下,在二叔那,估計是一點秘密都沒有。


    這哪是婚房,根本就是一座牢籠。


    偏生唐景還不能翻臉,裝作不知,隻是打發仲熊去勘察各處院落,布置哨崗,尤其要看緊每一名侍衛,嚴令侍衛,不準跟任何人接觸。


    安頓下來之後,


    唐景對嬑節道:“你派人去給鳳府送拜帖,就說,我明日要登門拜訪。”


    還不知道,


    太宰鳳羅閣對這門親事是個什麽態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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