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青將逐月帶迴了她們現在暫時落腳的地方。


    一座山林裏的兩間破屋子,要門半個,要窗沒有,瘋瘋癲癲綁在樹上堵著嘴的醜老頭一個。


    雲青換了身衣服,散開頭發拿布巾擦著問逐月:“他最近怎麽樣了?”


    逐月目不斜視,不敢看她披頭散發的樣子,“不太好。”


    擦著頭發的手一頓,“還在生我氣?”


    逐月點點頭,又覺得有些不對,又搖了搖頭。


    “算了,問你也沒用,你自己上藥去,屋裏架子上白色瓷瓶有金創藥。”


    逐月如釋重負,深一腳淺一腳進屋上藥去了。


    雲青頭發散在腦後,坐在樹下石頭上看著山下發呆,山風撫著她的頭發,發絲撓在身上,心也跟著有些癢。


    逐月上完藥出來,還穿著濕答答的衣服,好在永州也不冷,一會兒衣服自己也能幹。


    走到雲青身邊蹲下:“青姑娘,您一直在永州嗎?”


    “嗯。”


    “嶽家燒了兩座院子,死了四位孫小姐,官兵拿著忘川的畫像在抓人,真是你們幹的?”


    雲青蹙眉轉頭,“孫小姐?”


    “據說死的是嶽三爺的女兒,所以才這麽大張旗鼓抓人呢。”


    雲青起身走到蠱師身邊,扯下塞嘴的布巾,“喂養不死蠱的少女是嶽禎的孫女?”


    蠱師木然點點頭。


    最近和祝魚探討許多蠱術,才發現他研究的許多蠱術並不正統,所以才一直沒成功,深受打擊,眼裏都沒光。


    雲青一直以為那少女是嶽家隨意抓來的,沒想到竟然是自己的親孫女?


    “為何要用自己的親孫女喂蠱?”


    “既然是武器,自然是用自己人才可靠,反正嶽元奇荒淫無度,女兒多得數不清。”


    忘川從山下迴來,解答了雲青的疑惑。


    居高臨下看著她,“你小時候要是被嶽家抓迴去,也是這個下場!”


    自家的孫女,養的容儀無雙,迷惑人心,可不就是最好操控男人的武器?


    心裏漸漸變的冰涼,抬眼看著忘川,“這也不是你把我帶迴今宵閣折磨的理由!”


    忘川沒反駁她的話,靜靜站在一旁。


    雲青一掌劈暈了蠱師。


    看向忘川,“逐月說永州刺史密報入京都,稱在永州剿匪發現大量精鐵武器,你知道嗎?”


    “知道。”忘川微抬下巴,目視一切,“不用這個理由,怎麽把你那情郎釣來永州。”


    短刀出鞘,雲青眼神冷似冰霜,朝忘川脖子而去,“說好了不拉他下水的!”


    忘川抵著她襲來的手,“說晚了,你說的時候密報已經入京了,不然,他們怎麽來得這樣快?”


    逐月已經聽驚了,那密報難道是忘川假傳的?


    忘川推開雲青,淡淡道:“永州是有匪,嶽家養的,永州的鐵礦采出來一部分就進了這些人手裏,嶽禎是在養匪!他作為皇子,親自來查不應該嗎?”


    逐月驚叫:“永州的匪是嶽氏養的?他們要做什麽?”


    雲青冷道:“沒聽說永州土皇帝嗎?心比天高!”


    看向忘川,“你為何知道這麽多?”


    “你當我這些年就隻在幽州躲著?”


    他一直關注著嶽氏的一舉一動,隻等時機一舉反撲。


    這等血海深仇,如今蠱毒已解,他能不報?


    看向逐月,“你主子何時到永州。”


    逐月看著雲青的臉色,老實道:“主子本來要一起來的,陛下說大婚在即,不許他離京,應該大婚之後就過來。”


    雲青毫無反應,仿佛聽到他大婚十分無所謂一樣。


    逐月心裏有些替主子不值。


    隻聽她看著忘川,“那你的計劃應該要落空了,他應該來不了了。”


    忘川挑眉,“你又背著我做了什麽?”


    “我怎麽可能讓他跟別人成婚?既然不成婚就出不了京,那他就來不了永州,你的算盤打錯了。”


    忘川無所謂笑笑,“不來就不來,他不來,你自己去殺!嶽氏可不會放過你。”


    雲青跟上他,邊走邊問:“我今日在永州大鬧了一場,你渾水摸魚了沒?”


    忘川自懷裏掏出一個賬本,遞到她手裏。


    “這是什麽?”


    “永州鐵礦出入賬冊。”


    雲青一喜,那些賬本翻了翻,“這就是嶽氏挪用精鐵的證據嗎?你怎麽拿到的?你還敢迴嶽家?”


    忘川輕嗤,“嶽禎敢用我訓練出來的人,自然是要付出代價的。”


    嶽府暗衛多是今宵閣忘川訓練出來,自小對他就心存懼怕,送到嶽家之前忘川也收買了不少人,時間一長,可不就派上用場了?


    “嶽氏既然敢養匪,那手裏能用的人不少,我們怎麽辦?就這麽一二三四個人。”


    “不是還有邊關軍嗎?”


    雲青低頭思索一下,招手將逐月喊了過來,“你和邊關軍的馮衝熟嗎?”


    “還行,馮將軍之前在主子麾下,後來才來的永州。”


    “那讓他率兵剿匪,你覺得可行嗎?”


    逐月搖了搖頭,“剿匪是永州政務,是永州刺史管的,邊關軍沒有這個權利,若貿然出兵,被嶽刺史參個妨礙政務的名聲,往大了說可是屯兵自專,不服管束的罪名。”


    雲青低頭思索,忘川挖苦道:“讓秦屹來是最好的辦法,他是親王,又有兵權,調兵剿匪嶽元哲可沒法發作。”


    “他來永州不是送死嗎?在京都就被刺殺多少次?永州可是賊窩!”


    “你當他是什麽嬌弱公子嗎?”


    “不行!本來就是你自己的仇,憑什麽拉他幫你?他又不欠你的。”


    忘川糾正她,“也是你的仇,你以為你阿娘是死在強盜手裏?不是,是嶽禎派人殺的,你外公外婆也是嶽禎派人殺的,包括你,他也是想帶你迴永州養蠱,然後等你長大了當做玩物送出去的,我若不帶你迴今宵閣,那座高牆小院裏,渾身爬滿吸血惡心蠱蟲的女子就是你。”


    忘川絲毫不客氣,“哦,不對,按照你這個年紀,應該已經被蠱蟲吸血掏空身體死了!”


    雲青理智全無,“那我也應該怪你,自己生在這種地方,生我做什麽?連累我阿娘一家橫死!你若不招惹她,她該有個美滿人生!”


    忘川嘴唇囁嚅著,眼裏憤怒湧現,伸手掐住雲青的脖子,“我說過,是你阿娘纏上我的!”


    雲青眸子猩紅,“憑你也配?”


    忘川將她狠狠摔在地上,散落的頭發滑落兩肩,雲青起身抬頭,血紅雙眸看著她,眼底是深深的怨恨,“明明就是你毀了我的人生,還想利用我給你複仇?我不甘心自己的命運,願意被你利用,可你若敢讓他涉險!我就跟你同歸於盡,拉你一起去死!”


    瘋狂吼叫震懾山林,逐月被震在當場,忘川心底怒火中燒,抬手就朝她打去。


    雲青心中有恨,也不管自己能不能打過,握拳就迎了上去。


    忘川邊打邊怒,手下用力十足:“教了你這麽多年,還這樣心軟,真是塊朽木!”


    雲青也不防守,與他硬碰硬:“那你怎麽不讓我四歲那年就死?我求你教了嗎?這些年你讓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果然是嶽禎的種!跟他一個德行!”


    “混賬!”忘川被她一語說得暴怒,眼底發紅,狠狠一拳砸在她肩頭,雲青運足力氣,趁著他靠近的機會緊握拳頭砸向他的臉。


    忘川的頭被她砸偏開,眼睛冷下來,抓住她的手,扶住她的肩,用力一扯。


    肩膀劇痛傳來,忘川卸了她的胳膊,雲青咬唇不讓自己痛唿出聲,還在刺激他:“你跟嶽禎有什麽區別?”


    忘川伸手掐住她的脖子,抵在樹上。


    祝魚上前去勸,可沒一人聽她的話,逐月已經嚇呆了,看著雲青逐漸掐紅的脖子腦子恢複清明,跟著一起勸。


    忘川離她極近,雲青用好的那隻手持著飛刀往忘川脖子紮去,被他伸手擋住,狠狠捏住手腕,“想殺我?你還得再練練!”


    手下用力,雲青痛得飛刀脫手,空氣更加稀薄。


    忘川聲音冰冷刺骨,“別忘了,你也是嶽家的,我什麽樣,你就什麽樣!你阿娘看不上這樣的我?秦屹就能看上這樣的你?你以後生的孩子也願意有你這樣的娘嗎?”


    鬆開她的脖子,將她整個人推倒在地,飛刀紮在她身邊地上,威脅道:“想死現在就去死,我最後再說一遍,再敢跟我動手,我就殺了秦屹!不信你就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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