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拂袖而去,渾身裹著怒火,讓人不敢靠近。


    雲青跌坐在地上,拔出地上飛刀,朝忘川扔去。


    忘川接過反手一扔,飛刀擦著她的顴骨,穿過披散的頭發,釘在後麵的樹上。


    傷口滲出血來,順著臉頰沿著下巴滴落在地。


    雲青垂頭坐在地上,唿吸急促,左手無力垂下,右手手腕發疼。


    祝魚朝她奔去,撥開她的頭發,看著她脖子是深紅的掐痕,麵上都是擔憂,“怎麽樣了?”


    雲青抬起頭,活動了右手手腕,按住自己左手臂膀,將脫臼的胳膊熟練接了迴去。


    眼眸低垂,微微喘息,偏頭看著忘川的背影,臉被頭發擋住大半,隻留被傷到流血的那邊,發絲被血黏住,印在她白皙的臉上,眼尾發紅,嘴唇微張,脖子上的指痕清晰可見,說不出的可憐。


    祝魚拿出幹淨絹布給她擦拭臉上血跡,眼眶微酸,“他怎麽下手這樣重。”


    雲青扯出絲笑,“這算輕的。”


    祝魚拿出藥膏給她止血,脖子上的淤傷也要擦藥,“既然知道他狠,為什麽還要跟他發生衝突?”


    雲青垂眸,“控製不住。”


    祝魚將她抱在懷裏順著她的頭發安慰,不知道該說什麽。


    逐月愣愣站在一邊,想伸手安慰,卻又收了迴去,神色複雜,


    之前心裏是因為主子對青姑娘有所不滿,可是如今,見她因為主子被忘川傷成這樣,又生不起一點兒埋怨的心思。


    雲青呆呆坐在地上,雙手垂在腿上,發絲隨風飛揚,頭低垂著,臉頰上的傷口發紅,睫毛隨著微風顫動,不知道在想什麽。


    祝魚替她仔細梳了頭發,將碎發攏在一起,拿發帶編了辮子,垂在腦後,溫柔勸慰,“別再和他鬧了,你又打不過他,如今嶽家的人還在抓你,受了傷遇上了怎麽辦?”


    “嗯。”


    “今日怎麽了?平時他也這樣,你也沒有這般沉不住氣?”


    “他今日成婚。”雲青極低應了一聲,混著風吹落山間。


    逐月也坐在一旁,不知道說什麽好。


    祝魚抱著她單薄的身子輕拍安慰,“不是說安排好了嗎?”


    “萬一出意外了呢?”


    雙腿縮起,臉埋在膝蓋上,脖子上的指痕清晰可見,微風也吹不散心裏的煩躁。


    祝魚還是拍著她,給她哼荊林山間的歌。


    山間林木茂盛,黑得快,夕陽射來的時候,忘川走過來,踢了一直發呆的雲青一腳,“下山!”


    雲青站起身,跟在他身後。


    “胳膊接好了?”


    “嗯。”


    “你刀呢?”


    “帶著呢。”


    兩人邊走邊說,仿佛下午打架的不是他們。


    逐月有些懵,指著兩人,問祝魚,“她們去幹嘛?”


    “每天都下山,查事情吧。”


    “她們在一起不安全吧?青姑娘會不會有事?”


    脖子上的指痕那樣深,胳膊都卸了,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祝魚歎口氣,“她們一直這樣,一言不合就會動手。”


    逐月呆在原地,有些無法理解。


    看了看兩人遠去的背影,想著自己的事情,和祝魚打了個招唿,也下山去了。


    他得去找天陽通個氣,往京都遞個消息。


    忘川帶著爬上了雲青去了不遠處的一座山頂,隱藏在茂盛樹梢上,看著底下燈火通明的山坳。


    這座山坳坐落在大山深處,四周都是高山,出入口都有人把守。


    山坳裏房屋修得整整齊齊,密密麻麻的帳篷擺滿,圍著一個巨大的校場,四周還設了崗哨。


    雲青拉了拉忘川的衣袖,“這是匪?”


    雖然她沒見過,可她覺得,這應該不是匪!


    忘川低頭看了看她,臉上傷口處還有淤血粘連,也不知道會不會留疤。


    “對外是匪,哪裏的匪能有這麽多人?我看著應該有七八千人。”


    “永州有幾處匪窩?”


    “永州地大,山多林多寨多,四五處吧。”


    “那是養了多少匪?三四萬?”


    忘川朝山下看了看,“這是最小的一處,我估摸著怕是有五萬左右。”


    雲青咂舌,“養這麽多人,怪不得要你去殺人掙錢。”


    忘川給她解釋,“殺人能掙多少錢?嶽家的鋪子,田地,都投進去也不夠。”


    雲青對這些不是很懂,“那還有什麽?”


    “永州是大城,人口幾十萬,賦稅才是重頭,加重幾分賦稅,上報的時候再減一些,中間的不就養起這些人了嗎?”


    “我看永州挺繁華的呀,沒有被苛捐雜稅壓垮的感覺。”


    “永州富庶,有東齊糧倉的名頭,你在京都待了那麽久,知道永州每年上繳多少糧食賦稅嗎?”


    雲青搖了搖頭。


    忘川低低歎氣,“什麽都不懂,又不準懂的人來,你才是在送死!”


    “永州既然水這樣深,他若來了不剛好成了別人的眼中釘?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出事了怎麽辦?嶽家本來就想殺他!”


    “他是皇室子弟,肅清蛀蟲那是分內之事,嶽家敢養私兵,到時候鬧大了怎麽處理?你以為他在京都就安全了?”


    “來了永州死得更快!”


    忘川皺眉,“你是怕他發現你是嶽家人吧?沒臉見人?”


    “我怕什麽?”雲青自信道:“他說我什麽樣子他都喜歡。”


    忘川忍住想把她推下樹去的衝動,譏諷道:“現在可不一定,你臉可毀容了,這一看就要留疤。”


    雲青自信非常,“留疤了他也喜歡,我身上那麽多疤,他都不介意。”


    忘川不想跟她繼續這個話題,看著山坳裏麵來來往往整整齊齊的人。


    雲青問道:“鐵器都到這兒來了,賬冊丟失,他們還這麽悠閑?”


    “鐵礦賬冊雖有出入,可是沒記錄最終到了哪兒,查不到這兒來,嶽元哲自然不慌。”


    “那我們來這兒做什麽?”


    忘川倚在樹幹上,懶懶道:“看看!反正也沒事可做。”


    “把人養在山坳裏,不怕有人窺視?像我們這樣?”


    “你以為誰都能進來呢?山下自然有人把守,隻是想攔住我,可不容易。”


    “這裏看完了,還去別處看嗎?”


    忘川斜望著她,“去呀,去看了才知道你的想法有多以卵擊石。朝廷的事,自然要朝廷解決。”


    雲青不讚同,“那為什麽非得是秦屹涉險,朝廷上也不隻有他一個人。”


    “要震住嶽家,需要位高權重的人,你覺得誰合適?安王?怕是死得骨頭都不剩。也隻有秦屹,他有兵權,能調動邊關軍,換個人來可沒這麽大權力。”


    雲青歎歎氣,毫不隱藏自己的私心,“我總是不願意他有危險的。”


    “永州密報一到京都,他自己就會來,你攔不住,說不定再過幾天,你就能見到他了。”


    ...


    接下來幾天,忘川每晚都帶雲青去看一個匪窩。


    也不知道他哪兒來的那麽多消息,這麽些年都待在幽州,但是對永州的事情卻這麽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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