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想去拉嵐清的手,卻被她一袖子給甩開,靜檀沒站穩差點就一個踉蹌摔在地上,好在阿衡在身後接著。


    阿衡不禁開口道:“大公主,我們公主這兩日與皇上鬥氣,已經幾日沒去過紫宸殿了,連皇上的麵也不曾見。”


    嵐清冷哼一聲道:“鬥氣?好一個鬥氣!我竟不知衡公公的官大了,主子在說話,竟能隨意插嘴!”


    聽她這樣說阿衡,靜檀有些不平,正要分辯,阿衡卻拉了拉她,悄聲道:“大公主如今情緒不穩,公主不宜與之過多計較。”於是靜檀隻得作罷。


    “早晨尚有薄霧,大姐姐早些迴去罷,若是受涼了霽月也不安心。”


    嵐清卻隻拋下一句“假惺惺。”便走了。


    阿衡查看了她的臉,已經開始在泛紅了,還好沒有腫起來。掏出那清涼的膏藥提她抹了些許,正想著帶她去太醫院,卻被她拉住,又告誡了眾人今日挨那一巴掌的事不可聲張,尤其不能說與梅貴妃,眾人悻悻答應著。


    於是留了阿衡在刑司,自己則獨自去了紫宸殿。


    紫宸殿外,站了一堆宮女太監,靜檀眼尖的認出皇後身邊的菊沁來,想必皇後此行跟她的目的是一樣的,雖說傳言皇後待兩女頗為冷清,可是女兒真出了事豈會有不救之理?如此可見,傳言大多不可信。


    還未走近,高誠便迎上來道:“三公主,前兩日不是還和皇上賭氣嗎,怎麽今日這麽早便來了,三公主可是為大公主一事來的。”


    “高總管好眼力。”


    “這老奴便要勸你你一句了,皇上正在裏頭發脾氣呢,且有的鬧,小公主你還是別湊這個熱鬧了。”


    “閉嘴!”二人正說話,從裏麵傳來皇帝的怒吼。


    高誠朝她撇撇嘴道:“您可瞧見了罷。”


    “你們別通傳,我且進去瞧瞧。”以皇帝的脾氣,若是通傳了哪會讓她進去。


    靜檀人小腳步輕,行至殿外皇帝也未察覺。靜檀在門口探了探頭,想著先看看皇帝的發怒程度,好準備一會兒求情的言辭。


    皇帝背手站著,地上是碎了的茶盞,想來是因為方才發脾氣砸碎的。隻見他冷冷開口:“你不是一向不喜兩個孩子,怎麽今日會替她們求情。”


    皇後將頭別朝一邊,淡淡開口:“她們是我的孩子。”


    “是嗎?”皇帝看著她若有所思,“盜竊不過是為了保存皇家的顏麵對外的一套說辭,你看看你女兒幹的是什麽事,就這麽恨嫁嗎,連個閹人都要染指?”


    皇後突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語氣卻是不卑不亢:“嵐清年幼,斷不會做出有礙皇上顏麵的事,皇上不要聽那起小人唆擺。”


    皇帝反問道:“唆擺?說的有鼻子有眼你說是唆擺?”


    “皇上就這麽不相信嵐清嗎?”皇後抬頭注視她,語氣有幾分質問之意。見他半晌不說話,又說:“也是,皇上從來都是隻信自己。”


    此話一出,二人俱是沉默。


    眼見二人在殿上僵持,靜檀也不管時機對不對,一股腦的進去‘撲通’一聲跪下,故作可憐道:“父皇,霽月是好的,這一年多來我看他行為舉止自有一派規矩,若我是他的主子也願意與之親近,故大姐姐待他也隻是主仆情誼,斷不會有傳言那般不堪之誼。”


    皇帝蹙眉,有些不悅,“誰放你進來的,外麵的人幹什麽吃的?”


    “是我不讓他們通傳的,父皇若要降罪,便算到我頭上好了,女兒隻是覺得父皇無證無據就就抓人,非君子所為,至少在事情查清之前,先放了霽月,或將他禁足,隻是別拿人去刑司,聽聞那麽酷刑嚴峻,若是屈打成招豈不是白白冤枉一個好人。”


    皇帝扶額道:“檀兒,此事與你無關,你先迴去。”


    “大姐姐的事怎麽會與我無關…..”靜檀掐著哭腔,想著或許父皇會心軟,聽進她的話去。


    “檀兒,這是你第二次忤逆朕了。”皇帝眼神警告的看著她,接著又朝外麵吩咐道:“來人,送三公主迴去。”


    話音剛落,便有人上前來拉她,靜檀心下不快,忽覺自己父皇近來的脾氣是越發大了,怎麽連她的話也不肯聽,這還是素日對她百依百順的父皇嗎…..


    這時高誠有些躊躇的來通傳:“皇上,大公主在外求見。”


    隻聽皇帝冷冷丟下一句:“不見。”,高誠便識趣的退下了。


    “小公主,奴才方才說的什麽,皇上此刻正在氣頭上,誰人的話都不會聽的。”高誠在她旁邊小聲抱怨。


    “父皇近來脾氣大的很…..”靜檀一時有些喪氣,方才在大姐姐麵前胸有成竹,如今卻是打臉得很。


    出了門遠遠的見嵐清一身素衣跪在地上,一副父皇不見她她就不起來的樣子。她現在也無臉見嵐清,怕見了又是誤會免不了一場爭執,便小心的從角門走了。


    迴棲鳳閣後問起霽月情況,阿衡一麵給她的臉上藥,一麵說他給刑司的人塞了好些銀錢,想來不會近日不會有什麽大礙,靜檀也鬆了一口氣,好在她能確保霽月的人身安全。


    “對了阿衡,為何從前便有對食一說,到了現在提於人前卻還是不為人所接受呢?”她想起今日皇帝的神情,似乎覺得內侍與人有感情牽扯是一件很羞愧的事情。


    阿衡給她給她倒茶的手頓了頓,麵露尷尬,“因為內侍對食一說,本就是不合理的,我們這種人,是不能有男女之情。”


    “可是為什麽?難道不應該是存在即合理嗎?”她睜大了眼睛看著他,滿眼的不解,她想著,既然大姐姐與霽月心意相通,那他們本該在一起的。


    阿衡沉默了,神色有些怪異,半晌才慢慢說道:“…….因為奴才們是閹人。”


    她又問:“我時常聽人說起閹人,也知閹人不能娶親,可是為什麽不能娶親?”


    對於這個問題,阿衡似乎有些難迴答,於是朝她擠出一個笑,說道:“公主,以後‘閹人’一詞不要隨意出口,於禮不合。”


    “知道了。”靜檀困惑的點點頭,有繼續追問娶親之說。


    阿衡隻是模糊的說了一句:“公主還小,再大一些便知曉了。”


    “那阿衡哥哥以後也會對食嗎?”


    阿衡收拾這書案,似乎是不經意的說:“奴這輩子都不會與誰對食的。”語氣盡是肯定。


    “為什麽?”


    阿衡指指那本放在書案上的《茶經》,失笑道:“公主有知道為什麽的時間,不如先將這《茶經》抄了去,紅玉姑姑前些日子還誇公主做的茶好,今早難得用了會兒功,這會子又懈怠起來了。待明日紅玉姑姑問話,公主該怎麽迴?”


    靜檀撇撇嘴,暗自腹誹道:明明是你硬將我拉起來的。


    於是靜檀也忘了追問的事,一門心思的去看《茶經》去,阿衡又喚來鶯兒給她研磨,自己則去了小廚房給她弄膳食。


    這日夜裏阿衡難得的沒在靜檀內閣伺候,素日都是阿衡在她床前守夜添香,今日卻換了鶯兒來,靜檀抄《茶經》至深夜,一著床倒頭便睡,也沒有多問什麽,外頭秋雨淅淅瀝瀝的拍打這窗柩,聲音不大不小,倒是讓人睡的更沉。


    次日一早,靜檀見進來伺候的隻有鶯兒一人,便問起阿衡來。


    鶯兒卻是茫然的搖頭,一麵給她梳頭一麵說道:“晨起便見衡大人候在門口,奴婢們還以為是公主惱他,他在門口領罰呢。”


    聽得此說,靜檀努力迴想自己是不是自己昨日哪得罪他了,可是想來想去卻也隻有昨夜問他閹人的事情,難道是為這個?


    “你去給我將他喚進來。”


    鶯兒答應著出去,不多時卻是一人進來,麵露為難道:“迴公主,他說他隻在外頭候著,若公主梳洗好了便去偏廳用早膳……”


    於是她梳洗畢後便去了偏廳,果然看見了阿衡,見她來了,依舊是笑臉相迎,仿佛沒有什麽異常,她的疑惑更甚,問道:“你今日是怎麽了,可是惱我昨日那些話?”


    “奴不會惱公主。”他說的不是不敢,是不會,‘不會’二字在她聽來卻更是不悅,她倒寧願阿衡會惱她,不會惱她,這不是有意與她生分了?


    靜檀蹙眉道:“那阿衡你這是有意同我生分了?”


    阿衡夾了一塊牛乳菱粉糕在她碟子裏,又笑道:“公主永遠會是奴的主子,奴怎會與公主生分,隻是明年開了春公主便要去宮學裏燕學究訓話了,皇上和貴妃娘娘看著,這禮儀規矩不得置於腦後,奴的身份實在不宜再進公主內閣了。”


    靜檀扯扯他的袖子說道:“禮儀規矩到還好說,人前做做樣子便是了,隻是若你真是為了昨日的話惱我,而從此與我生分,那才是不該。那些話我原是無心的….”


    “奴還不知道公主嗎,隻是不進內閣,奴也是一樣的服侍公主啊。”


    聽他這樣說,靜檀才放心一笑,咬了一口牛乳糕,笑道:“那倒也是。”


    這日靜檀到承歡殿請安聽訓,卻聽得消息傳來,說是昨日大公主在紫宸殿外跪了一夜,直跪暈了過去,皇帝還是不見她,又說是大公主對近侍的情誼頗深,那幾日那些傳言想來有了七分真雲雲。


    “怎麽你們昨日不告訴我大姐姐還在跪著呀?”靜檀一麵怪怨,一麵往康寧殿去。


    阿衡一臉委屈道:“奴隻顧這刑司那邊的消息,哪會知道大公主在那邊跪了一夜呀…..”


    “昨夜還下了雨,也不知大姐姐這會子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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