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康寧殿後,卻見殿內都是不曾見過的生麵孔,阿衡在一旁解釋,說是除了幾個掌事的女官,其餘眾人一並被抓了問話,今日還沒放迴來,然後皇上就給康寧殿重新選了人進來。靜檀本欲先應先去給皇後請安,但是皇後身邊的菊沁來說她身子不適,便就免了請安,靜檀徑直去了嵐清的院子。


    她還未踏進院子,婭白便攔在了門口。


    “二姐姐這是何意?”


    婭白瞪著她,說道:“我隻道你平日是個憨厚的,卻沒想藏得這樣深,虧我平日裏給你吃那麽多糖蓮子,誰知卻是白給了。”


    靜檀卻是一臉的不解,“二姐姐說的這是什麽話?”


    她又憤憤不平道:“你還裝傻,姐姐都與我說了,若不是你,霽月會進去嗎?你明知道二姐姐離不了霽月,你還去向父皇告密,你安的什麽心?”


    靜檀頓時明白過來,忙解釋道:“二姐姐冤枉啊,真的不是我,且不說我先前不知道大姐姐與霽月的事,便是知道也沒有陷害自家姐姐的道理。我昨日還去探父皇的口風呢,若是要害姐姐我今日便不會來了。”


    “是嗎….”婭白半信半疑的看著她,其實嵐清和她說這些的時候本來她也是不信的,但是一一對應上靜檀,她才不得不懷疑。


    靜檀急道:“哎呀二姐姐,先別計較這個,大姐姐現在怎麽樣了?”


    聽得此說,婭白也放下戒心,引著她進去。一麵說道:“昨日下了雨,我見姐姐沒迴來,便著人去尋,誰知她竟在紫宸殿外跪了一夜,我去到的時候姐姐已經暈在了地上,後來我感覺將她帶迴來。”


    靜檀擔心道:“太醫可來瞧了?”


    “才剛走,說是這幾日思慮過度,身子本來就單薄,這又淋了雨,少不得要燒上幾天的熱才能好,這便算了,姐姐還賭氣不肯喝藥….”說到最後,她又怨道:“都是你,白惹了姐姐不悅不說,還在氣頭上去找父皇,父皇能不更氣嗎…..”


    “我本想著事情沒那麽嚴重,便想著去求求父皇….”


    二人穿過偏廳,進了內閣,隻見嵐清倚在床沿出神,床前隻有宮女小荷在服侍。


    見她來了,嵐清急的咳了兩聲,將白皙的臉頰咳的通紅,緩過來才說道:“你來做什麽?來看我的笑話嗎?”


    “大姐姐,我知道你現下對我誤會頗深,隻是你這樣苦著自己,把自己拖垮了,誰去救霽月?”


    “那是我的事,不消你費心。”


    靜檀歎了一聲,說道:“大姐姐,若你果真想救霽月,我有一法子….”


    婭白奇怪道:“什麽?”


    靜檀將那碗藥置於她麵前,促狹道:“大姐姐將藥喝了,我便說。”


    婭白示意她喝藥道:“姐姐,說不定三妹妹再去求求父皇,父皇便法外開恩了呢….”


    嵐清將信將疑的將那碗藥一飲而盡。靜檀不禁感歎,不吃糖蓮子也能這樣把太醫院的藥幹了,誠然,她佩服她!


    “你說罷。”


    因著屋內也沒有旁人,小荷又是婭白親信,她便直截了當的說了:“劫獄!”她平日裏去跟父皇撒潑打滾,父皇雖對她百依百順要什麽給什麽,但是在觸動父皇的原則性的大事上,無論她怎麽撒潑打滾,父皇都會置之不理。以她對父皇的了解,這件事便是觸及了他的原則,這件事的根本是霽月與大姐姐是的心意相通,在父皇看來,無論是真是假,都損傷的皇家的顏麵,對父皇來說,唯有除去霽月這個人,無論怎麽除,總之要他消失,再讓知情的人都閉口不提此事,那皇家顏麵還能挽救。而對於霽月,來說,最好的結局便是離開皇宮,這樣還能保他一命,因為父皇若要處置的話,一定會將霽月處死。


    婭白吐槽道:“我就說你不會有什麽好辦法,怎麽劫獄啊,且不說刑司混不進去,便算是將人從刑司救出來了,這內外宮牆層層把手,怎麽出去啊。”


    “此次西境各國不是都來朝貢嗎,朝貢之日是在七日後,到時候就麻煩右君哥哥幫我們去順一塊使臣的通行令,到時候將霽月裝扮成胡人的模樣,混出去不就成了。”


    婭白又吐槽道:“說的容易,到時候可都是要一一查人的,怎麽混?”


    她突然笑道:“所以需要大姐姐養好身子了,到時候我們去上演一場姐妹相殘的戲碼,轉移了注意便好了!”


    “你這漏洞百出的計劃….能行嗎?”婭白明顯的不相信,哪有人能將劫獄劫的這般輕鬆…..


    靜檀笑道:“不試一試怎麽知道?”繼而轉向婭白道:“二姐姐同右君哥哥時常書信往來,這件事二姐姐去說旁人自然不會懷疑。”


    隻見婭白憋紅了臉,“你自己不說偏來煩我,安得什麽心….”


    再看嵐清,卻是一臉的憂思,在她說了這些話後,眉頭卻是越發鎖緊。


    靜檀後來想想,自己六歲的時候出的這些主意,實在是愚蠢的可笑,她那個時候就是個被寵壞的公主,頭腦簡單,總以為什麽事都能順著她的心意發生,都會朝著她的想法改變……


    朝貢那日,意料之中的收到了王右君的通行令牌,那時候的王右君雖隻有十三四歲,辦事效率卻是高,他隻是想著婭白要趁著朝貢出宮去玩,便也沒多問什麽。帶著人去驛站偷了塊通行令便匆匆送進宮了。


    這邊婭白看著這通行令念了念:“迴紇,仆骨……卻不知仆骨是何人?”


    “管他是誰,反正沒了通行令他進不得宮,不會有人來打假就是了。”靜檀想著今日一別,她大姐姐與霽月也不知何日再見,到時候短暫的送行,少不得是嵐清來。


    嵐清神情卻是呆滯,似乎沒聽見她們剛才在說什麽,靜檀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以為她還在惱她,便問道:“大姐姐可是還在生我的氣?”


    她迴過神來,有氣無力的說道:“我有些乏了,你們且迴去吧。”


    靜檀想想今日將要說的話,不覺有些傷感,便道:“大姐姐,今晚那場鬧劇倘若我說了重話你千萬別惱,戲演不真旁人如何信得,若信不得別救不得霽月….不過大姐姐且放心,明日我便來向大姐姐賠罪….”


    婭白見嵐清臉色不好,連忙拉去靜檀,悄聲道:“走罷,姐姐需要歇息….”


    於是靜檀也隻好悻悻迴去。


    朝貢的地方設在興樂宮的棠棣競秀樓裏,這晚少不得是一場夜宴,百國進貢,無數西域奇珍異寶裝在箱子裏,從早上便開始從宮門口送至興樂宮,直至傍晚時分,箱子也未間斷,有些使臣許是民風習俗不同,張揚慣了,便直接盛在托盤上,宮人哪見過那麽些新鮮玩意,皆約著碰頭碰頭的去開開眼。


    晚間開宴時候靜檀推說身子不適,便沒去,康寧殿這幾日出事,且嵐清病著,自然不會去。皇帝忙著接見來使,也沒去理會她們。


    刑司這邊冷冷清清,與興樂宮的歌舞管弦之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刑司門口就站了幾個內侍,此時倚靠在門廊上偷閑,聽見腳步聲,忙警惕的站起來:“來者何人?”


    黑夜裏緩緩走出一大一小兩個身影,“今日朝貢,本公主來看看霽月。”


    那幾個內侍走近一看,忙行禮道:“原來是三公主。”


    阿衡在一旁故作威嚴道:“公主來了,你們還不快開門嗎?”


    “他統共才進來七八日,您這三番五次的來看,實在是不合規矩…..”雖是這樣說,那個內侍卻還是給她開了門。


    “那邊正熱鬧著,可你們怪悶的,本公主也不光是看他,也是來看各位的。”說著,示意阿衡將那兩壇子葡萄酒分給他們,說道:“我想著幾位這幾日沒少照顧霽月,這貢酒便當是給幾位的謝禮了。”


    那人得了東西哪有不高興的理,連忙笑道:“那是奴才們應該做的,奴才多謝三公主的賞賜。”他也明白靜檀的意思,既然是要說話,必定是要單獨說話,於是便將裏麵看守的幾個人叫出來,其實這裏關的都是宮人,沒什麽攻擊力,裏麵守著的統共才四五個人,一聽有了酒,便千恩萬謝的退了出去。


    靜檀走進去,卻見霽月正坐在牢裏習字,看著握筆有力,平靜得很,想來那侍衛沒有騙她,並沒有對霽月做過什麽。因為特意打過招唿,他要什麽便給他什麽,不過聽阿衡說,他隻是在牢裏要了筆和墨。


    因為寫的入神,他並未發現有人來了。


    “霽月。”靜檀喊了一聲。


    他聞聲抬頭,忙站起來行禮道:“奴才多謝三公主這幾日的照拂,這份恩情,奴才隻有來世再報了。”


    靜檀笑道:“什麽報不報的,大姐姐的事便是我的事。”


    他神色有些異常,支支吾吾道:“她…..她可還好?”


    “一切都好,你不必掛心,倒是你,今日出去了,可要保重自身。”因怕他再添憂思,她便沒將大姐姐病著的事告訴他。


    這時阿衡過來悄聲說道:“公主,他們都暈了,隻是那藥持續不了多久,我們須得趕快走。”說著,將一套迴紇女子的衣物和那通行令牌拋給他。


    見霽月一臉茫然,靜檀忙解釋道:“霽月快換上這衣服,你生得秀氣,扮做女子定不會有人察覺。”


    話沒說完便被阿衡強行扭轉了身子被對著大牢,阿衡催道:“且快些,要到宮門換班的時辰了。”


    靜檀再轉過身時,微微吃了一驚,暗自覺著霽月生錯了性別,若他是個女子,這等清秀想必會招來不少人妒吧。


    霽月緩緩從懷中掏出一張紙呈給靜檀,說道:“此後不知何日再見,奴才有一句話,想煩請三公主帶給她,告訴她,這字奴才寫的不好,卻是隻能寫到這裏了。”


    “放心吧。”靜檀小心的將它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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