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義眉頭皺了皺:“真沒錢,還是假沒錢。”


    “真沒錢!這窮山惡水的,百姓又稀少。每隔五天所收的稅都不夠發工錢,哪裏有多餘的錢修衙門?”


    “難道你們就沒有向上麵反應過?”


    “反應過了,去年拔了二百貫錢下來,都不夠補發所欠的工錢就沒有了。”


    楊義嘴角抽了抽,特麽的,二百貫錢?打發叫花子呢!這麽大一個下州的州衙門,就用二百貫錢給打發了,看來這地方還真是不受人重視。


    “此地有多少百姓?”


    “城內一共三千七百戶,共一萬兩千餘人,城外下轄三個下縣,共有六千餘戶,兩萬三千餘人。也就是說,咱們這振州城所有的百姓加起來也就三萬五千餘人而已,比崖州少了三倍多。”


    嗤!楊義倒吸了一口涼氣。


    特麽的,那麽大的一個振州,才這麽點人夠幹什麽?情況不是一般的棘手,現在他最缺的是人手,隻要有足夠的人手,他便可以在這裏發展起來。


    可現在是什麽鬼?要人沒人,要錢沒錢,有的隻是這茫茫大海和鬱鬱蔥蔥的森林。


    看著外麵向他們指指點點,圍著看熱鬧的百姓,楊義就是一陣無力感。但他也沒辦法,既然朝廷派他來這裏主持政務,他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他隨即吩咐周邊的人,又號召了圍觀的百姓,大家一起動手,七手八腳將這倒塌的大門從廢墟中扒拉出來。將完好的瓦、腐爛的木頭、破碎的瓦和磚塊都分門別類放好,以後重建有用。


    他們這一幹就幹到了天黑,才勉強將這大門清理幹淨。看著這一片空空如也亮敞敞的地方,誰能想得到這居然是一個州府衙門的大門?


    隨即,楊義趁夜召集相關官吏一起開個臨時會議。他準備放手一搏,將這一帶改造成商貿繁榮、百姓安居樂業的地方。


    在衙門內院,地上鋪著一張草席,周圍站著十幾個士兵,每人手上一個燈籠。眾人各自落座,便各自我介紹起來,從楊義開始,到孫別駕:“下官孫海,洛陽人士,武德三年貶官至此!”


    “下官清河崔榮,現任振州司馬,曾是建成太子的幕僚,武德九年貶官至此。”


    “下官齊平,本地人,因讀過幾年書,受孫別駕之邀出任此州主薄,但並未得到上級批準,所以,目前還是暫代!”


    ……


    介紹完一圈,楊義看向孫別駕,當得到確認的答複後,楊義看向齊主薄道:“齊主薄是吧?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本州的主薄了,你配合孫別駕辦事,主管收稅!”


    沒等眾人反應過來,楊義分配其他人的職責:“孫別駕負責協調各縣縣令所遇到的問題;崔司馬負責招募士兵、訓練;薛禮為校尉,負責州城的安全;牛季負責刑事和協助本使屯田等事誼。”


    齊平和孫海兩眼一瞪,沒想到這新來的南海節度使這麽豪橫,沒有經過上級便直接任命官員。不知道他是不清楚規矩,還是刻意為之?或者說是皇帝給了他這樣的權利。


    孫海好奇:“楊節度使,你任命官員不用經過上級批複的嗎?”


    “不用,我這個南海節度使是個獨立的機構。雖然我振州屬崖州節製,但我這裏的官員任免、屯田、招兵、練兵諸事均由我一人而決。別看我隻是個從五品的小官,但按實際權利來說,比正五品的崖州刺史還要大。”


    楊義的話再次將眾人震撼住了,他們不明白楊義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官場上的事情。居然連這樣的話都說出口了,要是讓上級官員知道了,肯定又會受製裁了。


    其實楊義沒說自己的舅父是廣州別駕,如果他繞過崖州直接發公函過去,肯定百分百獲批。他這樣做是先聲奪人,他知道麵前這三人是這裏的地頭蛇,如果不想個辦法將他們收服,他今後的日子會很難過,所以現在他給出了對方想要的東西——權力。但也任命了自己的兩個人掌握兵權來製衡他們,這也是帝王經常用的製衡之術。


    “楊節度使,您這些話,以後千萬不要再說,免得被人家告你的狀就不好了。但請你放心,我們這些官員相當於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人……”


    “別緊張,別緊張,我是在京城犯了殺頭的大罪才被貶官而來。殺頭我都不怕,還能害怕什麽?如果我不能在兩年之內將此地改造成豐衣足食之地,我便永遠不走了!大家暢所欲言,該怎麽改造這片地方?”


    楊義話音一落便看向四周的人,卻沒有人出聲。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的。


    楊義表情有些尷尬,他看向孫海:“前輩先說,此地該如何發展起來?”


    既然被上官點名了,孫海也不推辭,對楊義拱手一禮:“下官認為,要將此地發展起來不難,難的是要預防土人來搗亂。此地不是發展不起來,而是北麵的山林裏有一股土人,他們時不時便出來搗亂一下,想發展起來都難。”


    “哦?不知他們是啥樣的土人?”


    在楊義的認知裏,土人嘛,就是蓬頭垢麵,身披獸皮,手持石斧,赤著雙腳,奔跑如飛,蠻不講理,茹毛飲血、見人就殺……


    “這些土人和我們長得沒兩樣,所不同的是,他們占據了北邊的山林,自稱為王,三天兩頭出來劫掠,當我振州是他們的狩獵場。其實他們也挺可憐的,但他們並不接受我們的招降,如果能招降他們,我們便能騰出手來發展此地了!”


    “他們都有哪些特征,或者是說他們風俗習慣有啥愛好?”


    “這個有啥愛好?哦,他們性格懦弱,隻要有人比他們強,他們就喜歡挑戰,隻要被別人打敗了,他們就會接受贏的人提出的某些條件。”


    “那你為啥不去挑戰他們?”


    “節度使說笑了,如果我有那本事,也不至於在此地那麽久還沒有將他們剿滅了。”


    “既然如此,這事我已有計較,咱們說下一個事情。此地的水稻,桑麻可有種植之地?”


    “種植水稻之地有是有,但產量並不高。桑麻之地也有,產量雖然也可觀,但是銷不出去照樣得不到百姓的重視,他們自織自用,多餘的也不外賣。”


    “哦,這樣,從明天開始,你便在外麵宣傳,府衙大量收購百姓裝手中的桑麻布、絲綢布,按照此地的價格的兩倍收購。”


    “不可,州府本來就沒有多少錢,如此收購迴來,再賣出去就要虧一大截。”


    “就這樣收,我有大用。”


    “那咱們先從何事情開始?”薛禮問楊義。


    “先收麻布開始,再到安撫此地百姓吧!然後發動此地百姓燒荒屯田的,以最大的限度生產糧食,隻要有了糧食就會有人來。”


    “這個是不錯,不知是以什麽形式下發到下麵三個縣?”


    “以孫別駕的名義發公函吧,畢竟您是前輩,德高望重。這事由齊主薄起草,弄好了告訴孫別駕即可。”


    孫別駕、齊平高興了,激動得臉紅脖子粗。楊義剛說完他們馬上應是。


    “雖說那些事情比較緊急,但目前最緊急的還是咱們的門麵。這若大一個州城衙門的大門都塌了,有損衙門的顏麵,哪怕這山高皇帝遠的丟人也丟不到皇帝的臉上,但丟的卻是咱們的臉!”


    “侯爺是說,修衙門?”崔司馬疑惑問楊義。


    “不錯!修衙門!而且要將它修得高大宏偉,漂漂亮亮的。”


    孫別駕急了:“侯爺不可!自古以來當官就沒有修衙門的先例,不是他們不願意修,而是不能修啊!”


    “這是為何?”


    “此處衙門始建於南朝至德元年,至今已幾十年,當時選定時並確定了風水,風水之說玄之又玄,是動不得的。再說了,侯爺您當三年官就要走了,你修得再好,此地均與你無關。而且,沒有修衙門的專項費用,你要修衙門的話,所有的錢都得你自己出。


    修衙門還是一個吃力不討好的活兒,自古當官沒有修衙門的習慣,如果你開了這個頭,你的頂頭上司會認為你貪了很多錢財,或者是覺得你駁了他的麵子,讓他無法向其他下屬交代,他們就會向你伸手要錢,或者直接向上邊告你的狀,將你調走或治罪!”


    “哦,原來是這麽迴事,我還以為是啥呢!我要修還無人敢治我的罪,我要怎麽修他管得著嗎?”


    “侯爺,話是這樣說,但我還是勸你不要修的好。除了剛才所言,下官還有另外的困難。”


    “何種困難?不必吞吞吐吐的,一次性說清楚。”


    “困難有五:一是,沒有足夠的錢糧支撐。二是,沒有熟練的工匠可用。三是,要請道士重新看風水。四是,工程浩大,此地百姓不多,如果發動百姓來幫忙修衙門會影響農事。五是,也是最要緊的,當你開始修衙門時,上麵肯定會派人過來監督。他們那些人可不會管你是否是自己出錢修的,隻要人來了不僅要好吃好喝的供著,還要給他們上供,不然他們不會讓你修的。”


    楊義冷哼一聲:“他們若敢這樣做,我必打斷他們的狗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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