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個時候他才開始正眼瞧著徐輕箐,眼裏蘊著狂風暴雨。


    “被趕出來了?”


    徐輕箐弱弱點頭。


    “本國師記得我派你出去時的任務可是搜集扳倒左相的證據,而你做過什麽?每每傳了信過去,就從沒見過來信,是背叛了我麽。”


    姬荃的話讓徐輕箐的心更是“雪上加霜”,更為冰涼了。


    “弟子確定每次都有迴信。”


    姬荃半眯著眸子,看她說的篤定,勉強信了,“行了,你還有什麽沒跟我說嗎?”


    徐輕箐身子一顫,什麽話沒跟他說,難道是那件事?


    “需要我請你說出來嗎?箐箐,你可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姬荃又展開一頁未曾寫過的宣紙,開始書寫,筆力遒勁,白發飄飄,端的是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


    徐輕箐柳葉眉緊緊蹙了起來。


    不能說,這件事不能說,奶奶說了,會株連九族的!


    “還是不肯開口嗎。”


    姬荃低笑出聲,一點一點的飄進了徐輕箐的耳內,癢癢的,勾人心弦。


    “看來是不認我這個師傅了,為師教導你的東西你都忘了。”


    徐輕箐被這句話壓的抬不起頭來,這些年,國師大人待她極好。


    可是這是沒命的事情,她怎可胡亂說出口,說不定……他說的不是這一件事呢。


    “迴大人,弟子……弟子發現左相大人有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說完這句話看了看麵前男人的神色,見他神色自若,就知道他已然知曉了什麽。


    徐輕箐閉上眼睛,如破釜沉舟一般道:“左相大人腳踏兩隻船!”


    姬荃手上的筆一抖,一個“橫”劃被他寫偏了,瞧著如毛蟲蟲一般,這幅字算是又毀了。


    他沉著臉,默默地把宣紙再次熟練的揉成球扔到紙簍裏,放下筆後,坐在桌前的紫雕沉花寶凳上,戲謔的看著徐輕箐。


    “哦?腳踏兩隻船?左相大人麽。”


    徐輕箐抿嘴,又是點頭:“弟子觀察過了,左相大人和謝家世子爺、沈少卿二人關係頗好。”


    姬荃示意她繼續說。


    “平日裏,大家都知道謝長安對左相的態度,可是那晚,弟子見到了沈少卿竟然抱著左相,行為舉止……有如一對戀人般,他可不就是腳踏兩隻船麽!”


    最後一句話,徐輕箐的說話聲小了起來,因為她看到國師大人的神色變了。


    姬荃眼裏沒有半點笑意,其嘴角卻是上揚的。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的,箐箐,你還記不記得你曾經跟我說過這麽一句話,說當今狀元郎特別像你的嫡姐姐,那個時候我還叫你不要多心。”


    徐輕箐徹底笑不出來了,他果然知道了,徐年就是簡易,簡易就是徐年,當今左相大人犯了欺君之罪!


    “是的,弟子記得,後來又仔細想了想,可能真的是巧合吧。”


    姬荃深邃的眸子盯著麵前這個隻要一說謊就會麵紅耳赤的小姑娘,輕笑出聲,還是和小時候一樣。


    他突然起身扼住了徐輕箐的喉嚨,慢慢收緊手,徐輕箐卡著嗓子,驚懼的看著他,小手扒拉著他的大手。


    “你可想好了再說,箐箐,你的脖子太細了,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被我掐斷了。”


    姬荃麵無表情,仿佛這件事是對他來說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咳咳……大人,放手,求你,咳咳。”


    徐輕箐臉都被憋紫了,完全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她有點不明白他為什麽會突然出手,可是突然又想起外界對這個國師大人的評價,心狠手辣,壕無人性,又覺得這太正常不過。


    隻是因為這些年他的溫柔裝的太好了,好的讓人忘記了他原本的樣子。


    “肯說了嗎。”


    徐輕箐點著頭,她如若不說,自己現在就會死,所以她終歸是要對不起徐家了。


    姬荃慢條斯理的鬆開了手。


    徐輕箐摸著自己微微發燙變紫的脖子,驚恐的看著姬荃,嘴裏狠狠地唿吸著,而剛剛,一口空氣都是奢求。


    “左相是我嫡親姐姐。”


    姬荃聽到了滿意的答案,終於愉悅的笑出了聲,他心疼的看著徐輕箐,道:“可憐的箐箐,吃苦了,這是上好的淤痕膏,抹上去明日就可好了。”


    徐輕箐被他冰涼修長的手一摸,身子害怕的聳動起來,嘴裏還發出了打嗝聲。


    “下去吧。”


    徐輕箐顫抖的手接過他手裏的淤痕膏,行了一禮才慌慌張張走出了屋門。


    姬荃的指尖相互摩擦,留著她看來還有幾分用處,幸好那人沒有得手,否則就損失了一枚好棋子了。


    他今日本隻想對謝長安下手,沒想到被他找到了左相的破綻。


    自從徐家那老太太帶上那個與簡易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上來後,他就想到了這一層,果不其然,就是如此。


    如今,形勢大好,某人也可以放出來了。


    徐年走到沈大學士府上,正要去敲門,卻被門口的守衛給攔住了。


    她拿出左相令牌,守衛恭敬行禮後還是攔著她,甚至道:“大人迴去吧,大學士府今日閉門謝客。”


    “本相來這是要與少卿大人商量事情的,所以你去煩請通稟一聲。”


    守衛為難的蹙著眉頭:“大人不要為難奴才了,我不過是個小小守衛,一切都是聽上頭的人辦事,您這我得罪不起,上頭的人我也開罪不起。”


    徐年見他確實不好辦,隻好假裝離開,在他府上附近又停留了幾刻,放飛了一隻鴿子才罷,沈以歸應該能收到吧。


    現在的形式對她們太不好了,謝將軍府現在已經沒有人了,裏麵的陳設倒是一件不少,就是人全下了大獄。


    因為這個案子是直接捅到皇上麵前的,所以就沒有讓大理寺主審,也不知道他們在獄中如何了。


    沈以歸猛灌了一口醒酒湯,蒼梧冷著臉將一隻鴿子塞到他手裏。


    沈以歸疑惑的展開紙條,臉色驟變,怎的一夜之間發生了那麽多事!


    “你怎的不把這些消息告訴我,若不是她遞消息來,我恐怕還被你們蒙在鼓裏吧。”沈以歸清涼的眼眸掃著旁邊站著的蒼梧。


    蒼梧語氣平和,一點都沒有認錯的樣子:“爺為她醉酒,半夜跑去人家府裏鬧了好大一通才走,後來又昏了整整一天一夜,連早朝都告了假,叫屬下何時跟爺講合適呢。”


    沈以歸揉眉頭,宿醉的他已經完全忘了那夜的事,隻記得自己在酒館裏喝了幾杯,然後就什麽也不記得了。


    “行吧,服侍我起身,我這就去左相府和她商量對策他出了事,她肯定急瘋了。”


    蒼梧還是不動,站在原地杵著跟個木頭人一般。


    沈以歸淡淡道:“我現在使喚不了你了麽。”


    “爺,府上封門了,你現在再著急也沒用,我們出不去的,大人就是猜到你會出麵才特意封府,若是你出去了,指不定又會受到責罵。”


    蒼梧給他分析著情況,沈以歸哪裏聽得進去,他執意起身,自己穿著衣服,隨意洗了一把臉就要從牆邊那飛過去。


    蒼梧亦步亦趨的跟著他,在牆的另一頭,就看到自家爺被大人當麵逮住。


    沈千山黑著臉看著沈以歸,問道:“去哪。”就知道你沉不住氣。


    沈以歸背挺得筆直,微微躬身行禮:“父親安好,兒子要出去救朋友。”


    “怎麽救,你想拿什麽救?拿你沈以歸的命來救,還是拿整個大學士府救?”


    沈千山怒目圓睜。


    沈以歸還是那副淡然的模樣,“父親知道兒子從來不在乎什麽東西,這是我想要的,也請父親放心,兒子絕對不會連累學士府。”


    他說完就想離去。


    沈千山在他背後道:“今日你若是出去了,便不要再迴來了,你已經是做三品大官的人了,做事依舊毛毛躁躁,不顧後果,年輕人還是缺少曆練。”


    沈以歸腳步一頓,“若是,像父親一般瞻前顧後,那才是會錯過很多事,比如母親。”


    沈千山一愣,氣的胸口都開始起伏了,真是長大了,都會頂嘴了。


    聽到消息的沈南枝被纖雲和弄巧推著來到這裏,擔心的看著自家哥哥和父親。


    “父親……”


    沈千山擺手:“南枝,你別管這件事,纖雲、弄巧,你們好好將姑娘帶迴去。”


    沈以歸深深的瞧了一眼沈南枝,抬起腳又向前走了幾步,就被府內侍衛給攔住了。


    他轉身看著背著手一臉陰沉的父親,淡淡道:“父親,你知道他們攔不住我的。”


    “今日,你不許出去,除去今日,你以後想去哪,我沈千山絕對不會管你半分。”


    沈以歸無奈道:“為何一定是今日。”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這是做父親給你的命令!以歸啊,你一向聽話,這一次你就聽你父親的話好不好。”


    沈南枝一直待在府上,也沒誰敢將這些事說給她,所以她聽的是一臉茫然,出什麽事了,感覺很嚴重的樣子。


    “哥哥,你為何要一定出去,父親為何一定要你不出去。”


    沈以歸怕她擔心,身子受不住,沒有說真話,隻是說有些事罷了。


    “南枝,你勸勸你哥哥,他今日是鐵了心要和我對著幹。”


    沈千山沉沉道。


    “父親,哥哥從來不會忤逆您的想法,今日他這樣一定是有自己的考量的,所以,父親,成全哥哥吧。”


    沈南枝反而勸起了沈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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