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寧願懷疑自己是在做夢,也不願意懷疑太陽會從西邊升起,東邊落下。”陳以安繼續改著錯題,頭也不抬,“眾所周知,太陽東升西落是客觀真理,我為什麽要懷疑真理呢?你是不是在和我搞笑?”


    孟江南放出狠話:“陳以安,你今天晚上給我等著!我倒要讓你知道擰我的後果是什麽!不給你點顏色瞧瞧的話,你快要上房揭瓦了!”


    陳以安聳了聳肩,吐了吐舌頭:放狠話誰不會啊!她也會!


    就孟江南的這種狠話,她都已經聽過無數遍了。


    她壓根就不帶怕的。


    再說了,孟江南的性子,她還不了解嗎?


    對她來說,孟江南也就隻是嘴上功夫了得而已,說出來的話隻是會傷人心而已,但是他給出的實質性傷害其實極低。


    低到可以忽略不計。


    她為什麽敢這麽說呢?


    平時打孟江南打得最多的人是她;小時候從和孟江南熟悉之後,欺負他最狠的人也是她;幼時敢從孟江南那裏搶走東西的人也是她。


    那麽孟江南呢?他在受到那麽多她的欺負之後,他幹了些什麽呢?


    他就隻會朝著她揮揮拳頭,再給她來一句毫無傷害力的“你給我等著”。


    在孟江南給她來上那麽一句之後,她就會迴一句“等著就等著,誰怕誰啊”,她都已經等了好多年了,都沒有等到孟江南做出那種他口中說出的“等著”的事情。


    不過,孟江南除了會在給她補習的時候,用筆敲敲她的頭之外,孟江南就沒做出什麽多過分的事情。


    他也從不會還手打她。


    所以,她才敢毫無心理壓力地繼續欺負孟江南。


    以前在她欺負完孟江南之後,她家爸媽總是對她說:你那麽欺負隔壁孟江南,他都不生氣的,你就是被他慣壞的,要是你也這麽對待其他的男生,他們肯定就會揍上來了,誰會慣著你這種行為?


    然後她爸媽就不止一次跟她說:孟江南隻是不和你計較,要是真的計較起來,他急眼了之後,肯定會把你打得我們都不認識。以後不能像對孟江南那樣對待其他男生,他們不會縱容你的,他們的力氣比你的力氣大多了。不過,要是有人欺負你了的話,你要是可以自己解決的話,你就自己解決;解決不了的話,你就迴家,告訴爸爸媽媽,爸爸媽媽會給你撐腰的。


    這也就是為什麽陳以安敢那麽頂撞劉致昊的原因。


    她有爸爸媽媽給她當後盾,她怕什麽?


    直接和他幹就完事了!


    通常她都是有仇當場必報的,受了委屈之後,把牙齒打碎往肚子裏咽?


    她做不到!她為什麽要受那種委屈?


    她才不願意讓自己受委屈呢!


    有一句話叫做“退一步乳腺增生,忍一時卵巢囊腫”。


    她為什麽要憋著氣,讓自己不舒服?


    “等著就等著!說得好像我怕你一樣!”陳以安特別不屑地道,“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晚上能幹出什麽事來!”


    孟江南“哼”了一聲之後,心裏更想要給陳以安出幾道難題難為她了。


    反正她把數學作業都做完了。


    他就要讓她知道什麽叫做人心險惡,更要讓她好好吸取教訓,讓她知道不是什麽話都能亂說的。


    孟江南心裏清楚,他一直這麽縱容陳以安的行為是大錯特錯的。


    因為他要是再這麽縱容她的話,她以後要是對其他男生也這樣的話,那她絕對會吃虧。


    可是,他這麽縱容陳以安是有理由的。


    他從小到大受到的家教和教養告訴他,應該要對女生紳士一些,不能欺負女生,要對女生好一些,再好一些。


    孟江南的所有做人的道理都是從自己的爸爸媽媽那裏學來的。


    從小,孟頌言就跟他說:因為他身為男生,長大之後,力氣比女生要大得多,這是他跟女生比起來所擁有的先天獨厚的優勢;二是因為他身為男生,長大之後會變得又高又壯,而男生有那麽優秀的身高優勢,就是為了保護女生的;三是因為孟頌言一直以來以身作則,和媽媽江承恩很是恩愛。


    從孟江南有記憶開始,他就沒見孟頌言對江承恩紅過臉,也沒兇過江承恩。


    自從江承恩生下他之後,江承恩就沒再出去上過班,而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家庭上麵。


    江承恩不僅把家裏整理得井井有條,還是一個特別孝順的女兒、兒媳婦。她一直對家中的長輩很是尊重,用自己的言行告訴孟江南:一定要尊重長輩、孝敬長輩。


    而孟頌言很是體諒江承恩,不管下班多晚,如果江承恩沒去睡的話,他都會給江承恩一個擁抱,然後給她按摩一下,並且跟她來一句“辛苦了”和“我愛你”。


    孟江南記得小時候,有時候媽媽疲憊了一天,就靠坐在沙發裏睡著了。


    孟頌言下班迴到家之後,看見江承恩在沙發裏睡熟了,就去拿來毯子給江承恩蓋上,然後把孟江南抱去餐桌旁邊,讓他自己安安靜靜地坐在餐桌旁或是看書,或是玩玩具。


    接著孟頌言就去廚房裏,關上廚房門,開始做菜。把菜端上桌之後,告訴孟江南說:一定要體諒媽媽,要照顧女生一些,因為女生跟男生比起來特別脆弱。


    孟江南對所有女生都很溫柔,但是他為什麽要對陳以安那麽毒舌呢?


    他自我感覺自己是一個特別有耐心、脾氣很好的人。


    但是,試問一下,當你給另外一個人講解了不下十幾遍的解題方法之後,可結果對方非但不認真聽講,還總是會神遊天外,最後還是給出錯誤答案來,是個人都會生氣、恨鐵不成鋼的吧?


    有時候,同一道題目,陳以安能做錯五次。


    上一秒剛和她說完解題思路,她嘴上連連說著“知道了,會了,太簡單了”,可下一秒,不該錯的地方依舊會錯。


    有時候孟江南挺佩服陳以安的。


    他知道陳以安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但是她能將同一道題,解出好幾個不同的錯誤答案,也是挺厲害的。


    孟江南翻開書,托著腮一邊做題,一邊在書上篩選著適合陳以安做的題。


    可他完全忘了,他的這本書上的題都是奧賽題。


    就算他給陳以安幾百年的時間,陳以安可能也解不出來一題。


    “孟江南!”陳以安又喊了一句,“我這一題為什麽錯了?”


    “你快幫我看一下!”


    孟江南無奈地歎了口氣,認命般地轉過身,從陳以安手裏拿過試卷:“知道了!陳大小姐!”


    隻是瞄了一眼陳以安的步驟之後,孟江南就被氣笑了。


    陳以安不知道孟江南怎麽突然之間就笑了出來,就小聲嘀咕著:“笑什麽啊?有那麽好笑嗎?”


    孟江南把試卷遞迴去:“我覺得你肯定可以自己找到錯誤的地方的!”


    陳以安拿迴自己的試卷,一個字一個字地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但她還是沒找到問題所在。


    “我到底是哪裏做錯了?你就告訴我一下吧!”陳以安的聲音裏帶著一些祈求,“你最好了!拜托你啦!告訴我吧!”


    孟江南搖著頭:“我覺得你可以的!你再仔細看看!”


    陳以安又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最後搖了搖頭:“沒看出來。”


    孟江南歎了口氣:“你又犯老毛病了!你把題幹裏的數字抄錯了!”


    看看!這人是不是該罵?都已經看了那麽多遍了,還是沒找出她自己的錯處來。


    到底哪個好人能像她一樣,抄題幹都能抄錯的人,把“8”抄成了“6”的人應該不是很多吧?


    陳以安立馬看著自己的試卷,發現自己真的把數字抄錯了。不由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嘛!我立馬就改!你別生氣!”


    孟江南搖著頭,無奈地再歎了一口氣。


    “我生氣什麽?”孟江南覺得自己已經習慣了,他覺得自己的心都麻木了,“我為什麽要生氣?生氣的人難道不應該是老師嗎?不應該是陳叔叔嗎?”


    孟江南在心裏不斷地為自己自我洗腦:不生氣,氣壞了身體不值得的!


    言憶一邊做作業,一邊在心裏擔心著自己剛才到底做錯了多少題目,一個沒注意,就也把數字抄錯了。


    剛好孟江南看見了。


    孟江南就更加無語了。


    他沒忍住伸手在言憶的作業本上指了指,言憶轉過頭看了一眼孟江南:“怎麽了?”


    孟江南覺得自己的心裏好堵:所以說,朋友身上有的缺點,也是會像傳染病一樣,會傳染的嗎?


    “你看一下我指的地方,再看一眼題目。”孟江南好聲好氣地提醒了一句。


    言憶看了一眼孟江南手指指著的地方,又看了一眼題目,發現了問題所在,立馬把寫錯的數字改了過來。


    孟江南滿意地點了點頭:要是陳以安能像言憶一樣,很快就能懂他的意思,然後再找到自己的錯處就好了。


    要是人人都像言憶,他就可以少受點氣。


    想想就覺得那樣的日子簡直不要太美好了。


    心裏都通透了。


    孟江南實在是沒忍住轉過身去,對陳以安說:“陳以安,你要是和言憶學習一下的話,我覺得我應該能多活幾十年。”


    “啊?”陳以安實在是跟不上孟江南的腦迴路,“你是什麽意思?我和憶寶學習什麽?”


    “學習一下她的細心和懂我。”孟江南覺得要是陳以安有言憶一半細心,有言憶一半的學習能力。那他教陳以安的時候,該有多省力啊!


    陳以安心裏特別不平衡:“孟江南!你別當我耳聾眼瞎!我還沒年紀大到這種地步!”


    孟江南實在是太雙標了!怎麽能如此區別對待呢?


    提醒她的時候就來一句“你再仔細看看”;提醒言憶的時候呢?不僅給她指明了錯處不說,還和她說“再看一眼題目”。


    這就隻差直接和言憶明說了好嗎?


    要是他也這麽提醒自己的話,她也能那麽快就看出自己出錯的地方好嗎?


    那她還至於把自己寫的內容看了那麽多遍嗎?


    根本就不至於!


    “孟江南!”陳以安一臉哀怨。


    “哪一題不會訂正?”孟江南轉過去要去拿陳以安手裏的試卷,“拿過來我看看。”


    陳以安把試卷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不讓孟江南拿走自己的試卷,搖了搖頭:“不是。”


    “那你叫我有什麽事嗎?”孟江南問道。


    既然不是要問他題目,那她還有什麽需要找他的事情?


    陳以安一字一頓地說:“你這個見色忘友的家夥!”


    孟江南呆住了,指著自己:“我?見色忘友?”


    陳以安重重點頭:“對!你沒聽錯!就是說你!你就差直接告訴言憶說她哪裏錯了!你怎麽提醒我的?你就隻是讓我自己找!要是你不和我說我的問題到底出在哪裏的話,你給我幾輩子我都找不出來!”


    “這是你自己不細心,不仔細造成的,這也能怪我嗎?”孟江南簡直服了,陳以安怎麽亂用詞啊!


    言憶為了不讓陳以安再說出什麽離譜的話,就連忙轉過身去:“以安,你讓我先看一眼你的試卷,我有一道題不怎麽會,你給我看一下。”


    陳以安大方地把試卷遞給言憶:“行!給你吧!”


    “你要是有不會的題目的話,你一會兒拿到試卷之後可以問我的。”孟江南看不懂言憶的這種操作,“你拿她的試卷幹什麽?我又不會不教你。”


    “你不懂!”言憶從牙縫裏擠出這一句話。


    言憶說著將身子往孟江南那裏靠了一點,然後輕聲說:“我要是不把以安的注意力吸引掉,我不知道她還會說出多離譜的話。”


    孟江南點了點頭:“確實是這樣。”


    然後孟江南給言憶豎起了一根大拇指,輕聲誇道:“還是你想得周到!真不愧是你!”


    “你別什麽都誇啊!”言憶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這人怎麽不管她做出了什麽事,或者是她說了什麽話,都要誇一句啊,“要是你再這麽誇下去的話,我要是飄了怎麽辦?”


    孟江南抬起兩隻手,裝作手裏有一根線一樣,做出拽住那根線,用力往下拉的樣子:“你要是真的飄了的話,那我就把你拽下來!你那麽輕,肯定很容易就能把你拉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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