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大街距離城主府也就一炷香的路程,張浦雖然擔心兒子,可是自身馬術一般,此刻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晃晃悠悠,手中一張毛巾時不時擦著光頭上的汗水。


    劉冬陽騎在馬上就要寫意許多,雙手環在胸前隨著馬匹走動,身子有節奏地上下起伏,見張浦焦急難耐,出聲安慰道:“城主大人且可放寬心,我手下即可就能趕來與我們會和,斷不會讓那人跑了。”


    張浦緊緊地抓著馬鞍,聞言苦笑著點了點頭,他哪裏是擔心那夥人逃了,是擔心兒子安慰,先前聽報信的人說,奇勝被人打斷了一條胳膊,不由得心中煩躁,狠狠在馬屁股上抽了一鞭,黑馬吃痛,揚起蹄子就跑了起來,嚇得張浦在馬上咿呀亂叫,一個夥計眼疾手快,急忙追上黑馬拉住韁繩,這才安穩下來。


    馬上的劉冬陽見到這一幕,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索性來了個眼不見為淨,開始閉目養神起來。


    琉璃大街很遠就能聽到一聲聲殺豬般的嚎叫,街頭圍攏著許多看熱鬧的鳳陽城百姓,對著裏麵幾人指指點點。


    “看到裏麵慘叫的那個人了嗎,是咱城主府張大公子!”


    “看到了看到了,誰啊這麽大膽子,敢打張公子,這不是嫌命長了嗎?”


    “可不是嘛,這幾個人還不趕緊跑,等會城主大人來了,可就想跑也跑不掉了。”


    “跑啥跑,看到那個白袍公子了嗎,厲害著呢,我剛才瞧的真真的,一下就把個武功高強老頭給弄死了,以我的經驗來看,這個人最起碼也有大宗師的實力!”


    “你有個屁的經驗,上青樓的經驗還差不多”


    周圍頓時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李玄機一腳將慘叫的張奇勝踢了個骨碌,冷聲說道:“別他娘的嚎了,你爹還沒死呢!”轉頭對玉昆侖又說道:“玉大哥你看著他,別讓他跑了!”


    玉昆侖應了聲是,鐵槍輕輕放在張奇勝身上,張奇勝一下就不敢動了,死死抱著手臂,緊咬著牙關,不讓自己發出聲,鼻涕眼淚流了一臉,哪裏還有半分城主府公子的風采。


    李玄機轉身走到一處房屋前,從牆縫裏把劍鞘拔了出來,牆上隻留下一條細長的窟窿,似乎看到裏麵有人影跑開,李玄機也不在意,將攬星河歸鞘,朝趙婉兒幾人走去。


    如今劉倉斷臂已經被李玄機給接上,又被趙婉兒細心地給纏了個結實,雖然看起來有些滑稽,人卻是已經好轉了不少。


    見小公子走過來,兄弟二人看他臉色比之前更加白了幾分,慌忙站起身來,低著頭不敢與之對視,心中愧疚萬分。


    趙婉兒看著麵色慘白的李玄機,擔心地問道:“玄機哥哥,咱們啥時候去那個什麽山什麽院?”


    看著趙婉兒模樣呆傻,李玄機心中好笑,伸手在她腦袋上敲了一下,笑著說道:“你這丫頭腦子裏裝的都是什麽,就這幾個字都記不住,本公子若是大肆宣揚一番,趙家小姐原來是個傻蛋,婉兒姑娘這輩子可就難嫁出去了。”


    趙婉兒噗呲一聲笑了出來,連忙又繃住小臉,氣哼哼道:“不用玄機哥哥宣揚,迴去我就讓我爹貼個告示,讓整個南露城都知道,奴家這輩子就沒打算嫁人!”說著美眸還不忘往白袍公子身上瞟。


    李玄機驚異說道:“原來姑娘竟有如此宏願,小生甚是佩服,隻不過也不知道是誰,曾在南露城擺下擂台比武招親來著?”


    被當眾戳破糗事,趙婉兒頓時滿臉羞紅,冷哼一聲,轉過身子裝作在看街上景致。


    李玄機收起笑容,對兄弟二人冷聲說道:“你們兩個腦袋也是榆木疙瘩嗎,本公子不管你們之前如何行事,但是在我這裏隻有一個道理,那就是打不過就跑,打得過就給我往死裏打,我欺負你,你忍著,你欺負我,我就打你,明白了嗎?”


    本來以為會受責罰的兩人,聽到小公子如此說,渾身一震,齊齊彎腰沉聲道:“末將明白了!”


    李玄機揮了揮手,找到一旁台階上坐下,這一坐就再也不想起來了,隻覺得天旋地轉,渾身無力,忍不住就要向後倒去。


    三人見狀大吃一驚,慌忙就要過來攙扶,劉楊二人身上有傷,終究是慢了一拍,就在白袍公子將將要觸地的時候,一抹紅色爆發出令人驚訝的速度,堪堪扶住了他。


    趙婉兒俏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雙手緊緊地攙扶著李玄機,顫聲問道:“玄機哥哥你怎麽了,不要嚇婉兒啊,要不咱們現在就迴南露城。”


    李玄機緩緩閉上眼睛,等眩暈的感覺稍稍減輕幾分,睜開眼看著麵露憂色的三人,歎了口氣說道:“現在迴去也於事無補,隻有去往大鳳山清露院看看,如果那裏也沒有醫治我的辦法,那本公子就隻能去找閻王老爺喝茶了,也不知道閻王老爺愛喝什麽茶。”


    三人並沒有被他逗笑,反而覺得更加難過,劉倉楊宿眼中盡是悔恨,倘若當初不去管那山寨的破事,公子哪裏會落得這般下場,趙婉兒坐在地上,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撲簌簌掉在衣襟上,讓人見之猶憐。


    卻說那琉璃大街外頭,正在看熱鬧的人們忽覺得地麵震動,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忙扭頭看去。


    遠遠地就見一個光頭老人從馬上摔落,踉蹌地朝這邊跑來,身旁一位雄偉男子也順勢下了馬,優哉遊哉地跟在後麵。


    兩人身後密密麻麻全是人,幾乎塞滿了整條街道,個個手拿兵刃兇神惡煞,其中幾列馬蹄整齊,人人表情肅穆,氣勢駭人。


    人群裏有人認出大叫道:“是城主大人和校尉大人!”


    眾人聞言,紛紛麵露驚懼之色,十幾個人一眨眼就跑沒影了。


    張浦擦著滿頭大汗,急急忙忙跑到大街街口,打眼一望,見地上躺著一人,不是自己的兒子又能是誰?


    躺在地上的張奇勝察覺到街口來人,肥胖的腦袋偏了偏,看清來人後,臉上登時露出極其委屈的表情,大叫道:“爹,救我!”


    從來沒有見過兒子如此淒慘模樣,張浦手中毛巾憤然摔到地上,怒氣衝衝地衝了過去,高聲喝道:“你們這幫賊子膽大包天,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兇,實在是罪無可恕!”


    玉昆侖心中了然,收起抵在張奇勝身上的鐵槍,轉身看著疾衝過來的光頭,長槍一指,朗聲說道:“沒經過我家公子允許,踏入大街者死!”


    張浦哪管他那個,眼中盡是兒子的淒苦模樣,沒等身後的人跟上,就向張奇勝跑去。


    玉昆侖見此人絲毫沒有停步之意,猛然向前踏出一步,長槍直指老人胸膛,張浦慣性使然,想停已是來不及,眼看就要撞到槍尖上,一個高大男子適時趕到,順手一提,將張浦給拉了迴去。


    玉昆侖雙眼微眯,來了個高手!


    劉冬陽攏了攏腦後頭發,走前兩步,打量幾人一番後,笑著說道:“我見兄弟幾個佩刀樣式,似乎也是軍中之人,不如賣劉某人一個麵子,放了城主府公子,這事就算過去了!”


    驚魂未定的張浦一聽立馬不高興了,雖然他也發現對麵幾人的佩刀,確實是鎮南軍製式戰刀,仍是出聲怒道:“打傷我兒子,還殺我城主府客卿,這事沒這麽容易過去!”


    玉昆侖收起長槍,看著兩人嗤笑道:“你們算什麽東西,一切由我家公子說了算!”


    劉冬陽心中一動,悄悄示意,讓身後的人不要靠近,疑惑問道:“不知你家公子是誰?怎樣才可放過張公子?”


    就聽到大街裏頭有一年輕人聲音響起,“讓劉冬陽進來見我!”


    劉冬陽聞言皺了皺眉,見英武男子幾人讓開了一條路,笑了笑,大踏步走了進去。


    劉冬陽越走越心驚,街道上血跡斑斑,兩旁房屋多有破損,看起來應該是剛造成的,沒走幾步又看到一條斷臂,心中不禁打起鼓,有些後悔一時衝動走進來,隻是再也退去也是不能,隻好硬著頭皮向遠處四人走去。


    待與四人還有兩丈距離時,劉冬陽止步抬頭望去,見一個白袍公子坐在台階上,雖生的玉樹臨風,卻似患有重病,麵色慘白神情萎靡,身邊一個貌美如花的紅衣女子攙扶著他,彎腰雙手抱拳問道:“不知公子叫我前來有何事?”


    李玄機看到此人麵貌,點了點頭虛弱說道:“你叫劉冬陽,父親叫劉起,曾是鎮南軍一名伍長,在一次戰鬥中,為大將軍當了七箭而亡,大將軍感恩你父,特許此人兒子作了駐軍校尉,可不用上戰場,是也不是?”


    劉冬陽聞言麵色轉冷,右手悄悄放在腰側刀柄,沉聲問道:“你到底是誰?”


    那白袍公子卻沒有迴答,繼續說道:“本公子記得那年我隻有七歲,偶然聽到李天都說到此事,他當時本意是讓那人的兒子接替伍長職位,卻被年少無知的我寫字給罵了一頓,那張紙現在還他的書案上。”


    高大男子撲通一聲跪倒下去,五體投地,額頭緊緊貼在地麵上,聲音從縫隙中傳出,“鳳陽城駐軍校尉劉冬陽,拜見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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