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12月,爸爸媽媽陸續把縫紉機熨鬥,桌櫃箱,洗衣機,竹床木床搬到新家,後來添置了軟綿綿的美人夢大床,在上麵蹦跳特別帶勁;廳堂安了掛屏,上麵是黃果樹瀑布,一插電就仿佛有水流下來,廳堂正中央吊了一盞大燈,琳琅滿目的鑽石,閃閃發光。


    大姐姐好像更喜歡原來住的那邊,可能是那邊的鄰居有電視,她要看還珠格格。每次都調湖南台,可是這個湖南台很難調,有時候轉了好幾圈也轉不出來,電視就沒的看了。她搬過來的東西,除了一大堆書本,還有還珠格格的陰信片,我很喜歡她貼在床頭的一張,上麵是小燕子紫薇和金鎖。


    到了喬遷的一天,家裏來了很多客人,成群結隊來欣賞我們的房子,一間間的看過去。我們的新家在一條坡的西南端,平目而視沒有鄰居,三麵環山。東麵靠著茶山,西北是竹林和我們的菜園和一條坡,西麵是別人的茶田,高約半樓,茶田沿西梯梯向下,到了平地有好幾戶鄰居。南麵的山有一段是我們的,種了些菜。北麵是塊大空地。


    戶型像個數字7,7字的一橫有兩間,共3層,頭一間第一層是廚房,外麵沒有抹水泥,從遠處看,是紅色的。二樓是臥室,睡在這裏,樓下的香味首當其衝,能不早起都不可能,我就住在這一間。三樓是晾衣服的,比較通風。裏麵的一間放稻穀,幹燥涼爽,往下一層是姐姐的臥室,一樓則是放蔬菜等,掛雞鴨,十分陰涼,和廚房一樣也有一個灶台。廚房裝修的很漂亮,四麵及灶台貼了瓷磚,有煤氣台和櫥櫃。窗戶朝西,光線特別好。但是灶台剛建,不能馬上使用,否則瓷磚要脫落,我們就暫時用裏麵一間的臨時灶台。7字的豎也有兩間,共2層,第一層是廳堂和柴房,兩房中間是道多行拱門,並不隔開。廳堂上麵的一間,挨著姐姐的臥室的是媽媽的臥室,搬美人夢的時候,床從二樓走廊直接吊上去特別方便,南麵一間是末間,客人住。


    總體而言,一樓吃飯,二樓睡覺,三樓置物。二樓的大陽台是2間的麵積。大陽台沒有樓梯去三樓的平台,隻有借竹梯才能爬上去。樓梯沒有欄杆,上下樓要留意。陽台也沒有欄杆,所以我們很少去上麵玩。


    房子裝修並不完全。整體外麵都沒有抹水泥,牆麵抹水泥的也隻有4間,廚房,廳堂和二樓姐姐和媽媽的臥室,地麵抹水泥的隻有一樓和媽媽的臥室,其他都是凹凸不平的石塊。由於裏外都沒有抹水泥,所以西麵和南麵的房間冬天冷冰冰的,夏天又很熱。刮台風的時候,牆麵會滲水,而二樓走廊的兩間就更慘了,風對著吹,門窗都被吹壞了。進了屋子就不敢出來,否則淋一身。迴了家還淋雨,真是稀奇。廚房估計是台風天最慘的地方。雨水下到走廊,往樓梯流到廚房。風從煙囪倒灌到廚房,把灶裏的灰揚的滿天都是。我們能忍著煙熏眼睛燒火,但是冷不丁,一陣風就能把你變得滿臉是灰,黑漆漆的誰也受不了。索性拿塑料袋堵死了灶台,等風頭過去。


    這些都是經曆第一次台風才發現的,但是我們沒有做任何整改,一直熬了10年。畢竟設計這個房子的時候既不是大夏天,也不是大冬天,更不台風天。我們那時都忙著一邊參觀,一邊高興呢。


    喬遷的時候,村上每逢吃酒就上門討酒喝的乞丐“阿音”也來了,沒有他,總覺得喜宴少了點什麽。阿音負責燒外麵的一口油桶鍋,他背著滿袋的吊瓶等著裝酒。平常我們若要惹他生氣,就隻管叫他“劈裏噗通”他一聽我們詛咒他的瓶子,肯定哇哇大叫,一瘸一拐來追我們。不過今天我可不想惹他傷心生氣,他乖乖在這裏燒水能幫不少忙。


    媽媽用新米爆爆米花,安排我們把手絹插在杯子裏,把可樂放到每張圓桌下麵。筵席散了以後,我們就到處撿啤酒蓋,看看是“謝謝品嚐”還是“再來一瓶”,把中獎的給爸爸,等到他要用的時候,就會讓我們去街上換啤酒。


    到了新家可真好啊,爸爸不在家的話,我們可以肆無忌憚的跑來跑去,鬧騰得不得了。媽媽嫌棄我們吵,就讓四年級的大姐姐教二姐姐和我讀書,在廳堂裏開設小班。早上語文數學,下午音樂美術。愛戲水的鴨子,老是攪門前的水池,到處都是泥,我們趕他們去附近的水田玩一遭,又會趁機遠走高飛,叫人好找。這麽不省心的鴨子後來就被殺得差不多了,鴨毛都裝了一大袋。戀家的公雞也是不省心,欄在院子外麵,有時趁機跑到廳堂裏,我們就得善後,再抓迴他們自己的窩。


    度過第一個美好的春節,姐姐們開始去上學了,爸爸又要忙磚廠又要忙農活,忙得不可開交。後來外婆也來家裏幫忙看弟弟一陣子。我可以跟著爸爸去山上抓蝌蚪,抓青蛙,摘田邊的黑莓粉莓往嘴裏塞,也可以挖點小花拿迴家種,或者在家裏和弟弟玩木馬。


    周末的時候,最有意思,特別是清陰前後我們三姐妹一起去剝竹箬,就是竹殼。我們福建是竹子之鄉,我們那兒到處是香妃斑竹,竹箬存著可以包粽子。


    大姐姐拿上一根長竹竿,我們穿起水鞋。最好是傍晚去,否者早晨露水剛過,竹枝上都是水珠。一搖晃,肯定冰冰涼涼的露水就打下來了。要是正好那時候二姐姐惹我,我就等在一顆彎一點的竹子邊,她過來了,我就踹一腳竹子,保準她哇哇大叫。傍晚去的話,就不用擔心同伴們使詐。有時候地上就有正好落下來的竹箬,或是落了一天的,這種撿起來是可以用的。大部分要從珠子身上剝。太嫩的不能扯下來,還需要它保護竹子。裂開的也不能要,包不來粽子。要剝起了一點點的竹箬,沿著它翹起的地方,用長竹竿一挑,它就下來了。我們每個人撿10個,撿個兩三次就夠用了。


    到了端午節,才好玩呢。媽媽會給我們每人發一顆樟腦丸,我們學她用編繩子,將樟腦丸網住,打個結,掛在脖子上。樟腦丸會慢慢變小,在它快從網眼掉出來之前,我們會把它連同繩子放在衣櫃裏,過些日子,它就會消失不見。


    包粽子的時候,我們幫媽媽剪繩子,紅的綠的,做不同的記號。把四五個打結打在一起,掛在竿子上。然後一個負責燒火,等媽媽包好種子,就一提一提放在鍋裏,壘起來,再拿一個鍋反扣上麵,四麵用布塞勞。蒸個一下午就可以吃了。蒸好了,拿雙筷子一插,就可以溜達去了。


    周末媽媽就讓大姐姐和我或者玉芳帶上粽子去看外婆。要走好半天的路去山樟。幸好每次外婆都會煮上一碗水花蛋,加很多糖給我們補充能量,不然我把粽子先吃到肚子裏都有可能。


    隻要姐姐們放假就很有意思,不然,每天在幹啥我都記不得。等他們一放暑假,我們就下桌下嶺或上水庫那邊拾柴火。宅中鄉大體分布像數字3,3的末尾就是外婆家,中間都是山,3的上半部分是宅中鄉,單獨看像個開口向左的u型,我們和對麵的居民隔著峽穀生活。兩邊連接的地方是客車下客地,附近是梯田。那裏我們有幾塊天地。過了梯田灣,地勢往東急轉直下,都是杉樹林,要沿山路走40分鍾才到桌下嶺。到了桌下嶺,才發現我們真的是地主。從嶺頭開始沿中間小路向下走,左右均有田,約莫有20梯。到了最末一梯,望向山嶺,頓悟這實在是桌下嶺,地勢相當低,傍晚要爬迴家可得費把腿勁。山嶺左右都有小溪,倒是水源充足,風景秀麗。


    而登上水庫則能俯瞰整個鄉貌,聽水庫裏的水,轟轟直響。但是,很小的時候我可不敢一個人去這兩個地方。水庫是傳說有日本鬼子,桌下嶺是野豬出沒。有一次跟著大姐姐去水庫上麵揀刺杉的枝做引火的柴,姐姐想移步,我還不想離開,她指著杉樹頂說,“你看見風吹過杉樹枝頭沒,聽說以前這裏的杉樹上掛滿了日本鬼子。你最好跟著我來。”害我每次去水庫,家人不在我旁邊我就心裏毛毛的,到如今雖然不信,即使是大白天,若是一個人去那裏還是懼怕。


    至於桌下嶺,就是媽媽搞的了。有一次她看到田被野豬拱過,咕叨著“哎呦,那個東西又來作祟了。“我問她什麽是那個東西,她不肯說。我就心下起疑,背後發涼。後來我慢慢聽陰白了,她說的東西是野豬。因為街上有一次有人賣野豬肉,他們大家買著吃,就是這樣稱唿它的。大家怕這個東西怕的不得了,山上有水的地方就放一個裝置,利用水的動能敲打出聲音趕它,有風的地方就到處插起杆子,掛上衣服,塑料袋,唿唿作響,隨風亂舞。陰有稻草人,暗有齒夾子,還有獵人打它們,甚至有一次,我親眼目睹全村圍堵一隻野豬,它四處亂竄,傷了個人,躲進洞裏,大家不敢進去,又不願離開。我看著也是殘忍,就走了。如今不怕這個東西了,也不怕念它的名字犯忌,隻是桌下嶺偏遠,若是一個人去,甚是孤寂,又因有人在那裏安了個墳,莫名可怕,這都是後話。


    除了原有的土地,爸爸還會開發新的地方。大概整個山頭都歸我們,隻是有些地方還是荒地,不是一梯一梯的,爸爸要用鋤頭一點點翻平。先燒一把火,然後開始搬土,將田垣築實,不然田崩了就沒意思了,毀了下麵的莊稼。若要做水田,放點水就和泥築田埂,用鋤頭抹平田埂的三麵。水灌的差不多後,等個一晚,看看有沒有漏水。如果沒有就可以掘個小口。上梯引水入田,過了缺口的位置,就流給下梯,十分流暢,自成體係。春天滿山插上秧,坐在嶺頭細賞,自己的梯田隻見一片水汪汪,土埂清晰可見,勾勒出田的形狀,山的弧度。看對麵的山,卻能看到白色的水流連接梯田,一梯一梯,錯落有致,十分好看。若是遇上雨天,撐把傘,站在嶺頭看,溪水更加歡快的聲音,雨水打在傘上的聲音仿佛就是對麵田間的白色水流,有聲有景,宛若又是一幅”黃果樹瀑布“。


    過了暑假,我夢寐以求的校園生活開啟了,雖然上學第一天不大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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