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9月我開始上幼兒園,斜跨著二姐姐那個灰色的書包,由姐姐帶我去園裏。班級在一個出租房的二樓,園裏有很多小朋友,而且他們幾乎都有漂亮的書包。這一點我好難過,我也想要花花的書包,雖然媽媽說我這個也很漂亮。虛榮心覺醒,但是自打上次要裙子挨了打,如今要書包的勇氣還沒有重新鼓起來,也沒有信心能從媽媽那裏撈到一個新書包。折讓我第一天就覺得有點挫敗感。這個挫敗感導致我覺得不如其他小朋友,也不敢和他們一起玩遊戲。那時班裏有6張桌子,大家圍著坐。我到現在都不記得旁邊是誰。唯一能想起來的就是班級有個翹翹板,小朋友們一下課就玩它玩的很嗨,老師還在旁邊照看著。可是我不敢和他們搶著玩,等他們不玩了,我鼓起勇氣坐上去。可是蹺蹺板不會翹來翹去,他們玩的來,我玩不來,我很傷自尊,可是我又不敢問別人這是怎麽迴事,挫敗感大大升級。我在班上實在是默默無聞,老師也不關注我。唯一一次引起老師的主意是班上有一個人名字和我一模一樣,老師給我們加了備注,叫她小林芳,叫我大林芳,這兩名字一叫就叫了10年。


    剛開始的每天早晨和下午跟著姐姐們去上學,爬上長長的石梯到園裏。中午和傍晚放學的時候,先在園裏排好隊。每個村落的排在一起,石梯下完,就排小分隊迴家。我,慧娟,陳斌都是桐元村一組的。不過後來就不用排隊上下學了。陳斌家離我一點點遠,住在村頭那些瓦房裏,他的新家正在建,就在我隔壁。所以很快我們就會有一個平目可見的鄰居。


    有一天放學,爸爸媽媽還沒迴來,門也關著。我坐在門口等姐姐下課迴來。誰知道她沒有帶鑰匙。她要燒火熱飯,吃完去學校自修,等不及爸爸媽媽迴來。就和我們商量怎麽進去。唯一的方法就是從一樓裏間的窗戶爬進去。窗戶都立著鐵杠,隻夠小狗擠進去。不過,裏間窗戶有一根鐵杠沒穿到槽裏,我們使勁把鐵杠掰彎了,形成個三角形,我就從溜了進去。窗戶太高,我腳都跳疼了。不過門開了就好。


    到了金秋九月,家裏的陽台上天天曬著稻穀,每天放學姐姐就忙著收稻穀,卷稻席。我們在旁邊打下手,幫她踢席子的兩頭,不然卷啊卷它就一邊大一邊小,歪的不成樣,胖的不得了,繩子都不夠綁。我們卷完,爸爸媽媽迴來的時候會把席子扛迴房間防露水。曬稻穀是辛苦,新米吃起來卻很香甜。就連母雞吃了新米生的雞蛋也個頭大起來。


    母雞生蛋真的很有意思。每天早晨坐在廚房的柴火堆裏,裏麵鋪滿了稻穀殼,軟軟的。她要是突然毛豎起來,蛋就出來了。等她到處炫耀的時候,我們就把蛋拿起來,要麽用筷子戳個小洞,湊上去吸個精光。蛋清口感比蛋黃好喝。但是加點豬油煎蛋的話,蛋黃比蛋清好吃。一般我們留一個蛋在窩裏給母雞,不然她發現窩裏沒有雞蛋,她就不下了,因為她知道被人偷了。不過她算術太差,心眼很好,有一個她就滿足了。媽媽說,這些雞蛋其實都是寶寶。如果孵起來,裏麵的小雞就會跑出來。有一陣子我們家雞蛋很多,媽媽打算不拿母雞的蛋,窩裏累計了十來個,我們放柴火的時候不能驚動她,就沒往柴火欄裏放,讓她安心孵寶寶。吃飯的時候,她特別急,媽媽心疼她,就把穀子撒在她窩邊,她可以想吃就吃。真是20天的皇後啊


    等小雞破殼而出,家裏真的多了一團亮麗的風景,黃黃的一群小雞,緊緊跟在母雞身後。你如果追趕它們,母雞就帶著寶寶逃跑,如果有兩三隻落隊了,母雞又迴頭追過來。真是顧頭不顧尾。要是我把小雞抓走,她就追我追的很兇。其它小雞跟著她嘰嘰嘰嘰個不停。我愈發淘氣,把門一關,她在外麵撲騰撲騰,小雞在裏麵叫個不停,真是母女連心。我心一軟就放了小雞,抓了一把稻穀給她,表示歉意。


    除了陳斌家從村頭搬到我們家旁邊,成了我平目可視的鄰居,其他幾戶瓦房也都慢慢搬遷到磚房裏,就在我們家土坡下,公路邊。我們那一帶熱鬧了許多,玩起來也方便了。廢棄的木房就成了玩耍的好去處。


    寒假最高興的就是小林芳竟然也到了我們這個小區,加入辦家家的隊伍。我們幾個小朋友猜拳定親友,各占一個角落。用瓦片當鍋,用樹葉當錢,用野草當菜。買菜,炒菜,串門玩的不亦樂乎。閑來打珠珠,由於地麵是土打的,一個一個吭,打珠珠相當需要技巧和運氣。雖然對方近在咫尺,但是受地上的坑影響,珠珠還是擦身而過,這就是”坑害“。有時幾家小朋友就一起去我們南麵山的另一個磚廠裏野餐,每個人拿上家裏的水果,花生瓜子鋪在白紙上共享。


    過年前有人上門賣秋褲,媽媽給我買了一條。這就是我的過年衣服了。


    2000年開春,幼兒園新開在宅中學校裏麵,是個新班級,雖然位置有點不對勁,最靠近廁所。班級了增加了1個秋千。我真的很喜歡蕩秋千,但是班上有個啞巴,陰陰輪到我,他卻要搶我的秋千。有一次我不讓,他踢了我一腳。我哭了,老師罵了他一頓。不料放學的時候,我和小林芳一起迴去,他竟然從背後又踹了我一腳,所以這種人,即使忍痛割愛也不要惹到他。


    我們的新老師姓繆,繆老師是全能的,音樂,美術,語文,數學,逮到什麽教什麽。她的兒子叫玉昆,也在我們班上上課。班上有台電子琴,她在上麵寫滿了1234567,他兒子下課就擺動琴,我們在旁邊看的蠢蠢欲動。


    有一迴繆老師要我們迴家畫一隻魚,我畫不出來畫哭了,媽媽讓二姐姐替我畫。她憑空畫了一隻紅鯉魚,彎著身子,魚鱗一片一片,魚尾稍稍翹起。我很喜歡,誰知玉昆也喜歡,老師讓我再畫一隻,我隻好說是二姐姐畫的。姐姐幫了我一次沒有好結果,我發揚她的精神,幫了玉昆一把也沒有好結果。


    老師天天為難玉昆,老是問他問題。有一迴玉昆不知道q怎麽念,我見他目光掃向我這裏,我就伸出7個手指頭,他恍然大悟,念了七。我救了他一把,他老娘沒有感激我,還叫我不許教他。


    第一次在班裏打疫苗針,很多小朋友哭了。看到我們一組的招生挨了一針,流了血。我在旁邊看著好心疼,不是心疼他,而是心疼我自己。我好想拒絕,但是隊伍排著又不能離開,護士一個個都好大隻。最終還是硬生生挨了一針,還好還好不是很疼,而且還有點小高興,以後我也可以和姐姐一樣,手臂上有顆豆了。


    不過我這膽子還是太小,有一迴下午去上學,我說要遲到了,陳斌說不會,還拖著小林芳不走。我就一個人去學校。到了學校,空無一人,都在教室裏了。我站在門口遲遲不敢進去。最後是老師開了門發現我站在外麵。還有已迴,大姐姐沒吃飯,媽媽讓我買饅頭送到初中部給姐姐吃。我買了饅頭遲到了,就先去了班上。老師見我遲到又拿著饅頭,讓我蹲在門口吃完再上課。我隻好對著全班同學啃了2個饅頭。放學迴家,大姐姐說沒吃到饅頭,我隻好乖乖承認。


    這半年,爸爸媽媽忙著把後山挖空了一點,搭了個篷,圍了個豬圈。姐姐說,誰不聽話就讓誰住這裏麵。哈哈,我這麽聽話肯定不是我。弟弟天天粘著媽媽,最煩人。不過媽媽肯定不會把他放在豬圈裏。


    豬圈建好後,有個周末,媽媽托大姐姐帶弟弟,她去外婆住的村子賣豬。弟弟要跟媽媽出門,媽媽隻好誆他說,不去了,就去鄰居家拿個東西馬上迴來。姐姐去樓上曬衣服,我和弟弟玩著車車。他一直念叨媽媽怎麽還不迴來,就打算去鄰居家看一眼。走到鄰居門前,看到公路邊媽媽在等車,正巧車來了,媽媽連忙上了車,車就發動了。弟弟狂追,跑下坡,追著車,一邊跑一邊哭喊”媽媽媽媽“。媽媽太心軟,叫人家趕緊停車,抱了弟弟一起去買豬。


    傍晚迴來的時候,弟弟坐著運豬車迴來,臭烘烘他還樂嗬嗬。運豬車運來3頭小豬,合住在豬圈裏。


    暑假來了,我們繼續辦家家,翻鼠婦,或者抓一隻蜘蛛把腿拔下來,看看它還能抽多少下,就算出我們能活多少歲。或者去磚廠裏玩。燒磚是件大工程,全村的男人幾乎都是幹這行的,大家的爸爸幾乎都在廠裏幹活。挖土的,開車的,燒窯的,搬磚的好幾個崗位。相比之前燒瓦,爸爸們不用累死累活到處去薅枯幹的蕨類植物做草料了,他們直接買煤炭粉就可以。


    先從挖土開始,商定挖土的地方,或是買土,或是人家建房子正好要挖土,開著拖拉機去運土。沒有推土機的年代,人們都是一鋤頭一鋤頭把土聚到簸箕裏,然後,一擔一擔挑到車裏。這個活就要好多人做。


    到了廠裏,把土倒在一個大坑裏,機器運轉,把煤粉和圖混合均勻,加了水,到一定程度就從擠壓機寄出一個長條,像巧克力一樣,從很多條子上滾到板子上,切割機一切就成了15塊一版的磚坯。師傅們拉倒一旁,列在台子上曬太陽。先第一層歇著像排多米諾骨牌一樣。第二層與第一層呈x形排列,也斜著排,大概排個4層就可以了。不能經雨,曬個2天,工人們拉著大板車,將磚坯小心地拉上坡,到離地麵二樓高的窯口邊。


    窯口邊總是冒著煤煙味道,因為窯底在燒,溫度1000度,一個磚窯可以上下燒3大堆。最底下的一堆已經紅透,最頂上剛剛搬來的還是生的。最底下熱的要命,往外搬磚十分辛苦,眼睛也燒的幹。最頂上的隻有煤煙味,一點也不熱,但是通風條件要好。搬磚的人手上套著黃色手套,將磚放到窯裏麵的架子上。磚不能躺著,要短的一邊立起來放,若是先放四塊南北方向,右側四塊就是東西方向,南側也是東西方向,這樣反著放穩固。上一層和下一層也要”互反“。放8層左右為一堆。


    最底的一堆燒熟了的時候,就要換位,窯底前後各一個口,前麵的人拉,後麵的後推。最底的一堆挪出來後,上麵的磚堆就被放下來,放的時候要穩穩的,左邊和右邊一起放,否則磚就要掉出來,陣列就歪了。工人們把磚堆運到近處的場地,等稍稍涼了點,就把磚夾到地上,擺列成堆。夾子正好可以夾4塊磚,沒帶手套夾一次兩次不要緊,夾個四五十次估計就要起泡,因為一直夾4塊磚也不是輕省的活。場地上放了好多堆,大人們叮囑我們離磚堆遠一點。剛燒的會燙人,涼了的雖然不燙人,但是磚頭隨時有可能掉下來,畢竟他們是自然堆放,沒有加護欄,若是掉下來,砸我們腦袋就要砸個大包。爬上去更是不被允許的,磚堆站上去,搖搖晃晃,從上麵跳高的話,有可能磚頭一送,連人帶磚一塊摔下來了。我們試過一次,從一堆磚跳到另一堆,後來被大人們看到,狠狠訓斥了一頓。


    其實我們不是喜歡磚頭堆裏玩,這玩意硬邦邦,稍稍一磕都要擦破皮。我們隻不過是貪圖烤地瓜的美味。前後兩個口的左右上方各有一個小口,正好放一根地瓜。不經火,溫度還高,拷出來的地瓜隻有香嫩,沒有焦味。而且到了下午三點左右,他們下午三點左右,每家都有女人輪流著負責送點心,我們可以蹭吃一碗。


    長這麽大,除了啞巴和陳斌欺負過我,滿懷喜悅上了一年級。誰知道,第一天就遭人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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