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1月30日


    埃及·西部省


    夏日的烈陽直射在大西北幹癟的黃土地上沒有一絲絲的生機,娘帶著姐姐去了後山拾頭發菜,留下我和大哥二哥在家裏看門。正午時分大哥喊道我們一起去河裏耍水,這個提議引起了我和二哥的興趣,在如此炎熱的正午如果在水裏快活一番也是一種解脫的享受,說罷兄弟三人毫無猶豫的一拍即合。


    老家的唯一一條小河位於爺爺家前麵的懸崖之下,懸崖上麵是爺爺的一片地,地的左邊有一個大大的麥場,麥場旁邊有一條小路,順著小路下去之後走個差不多五百米左右便可抵達小河跟前。兒時就記得老家每年不管有多幹旱,但爺爺的那片地裏總好像有魔法一樣,種下小麥總會有一片綠油油的小麥長出來,秋天的時候金黃色的小麥與土黃色的大地相附和,毫無任何違和感。每到收小麥的時候爺爺會把割下來的小麥抱到麥場平平的鋪滿麥場,然後拉著驢,驢後麵再拉個石頭滾子,就這樣一人一驢一滾子順著餅子一樣的麥場一圈一圈又一圈的走,滾子的重量足夠將麥粒從麥穗裏麵擠出來,最後爺爺隻需用叉子將麥草挑起來摞成堆,飽滿的麥粒像一個個大胖小子似的露出小臉,爺爺會在下午稍微有風的時候用簸萁揚小麥,這樣可以將小麥裏麵被滾子壓碎的麥草給吹幹淨。


    那年爺爺的地裏鋪滿了一片綠油油的瓜秧,毫無疑問今年爺爺又會是豐收的一年,為了防止路過的人偷瓜,爺爺在瓜田的正中間搭了個棚子,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爺爺都會一直守在那裏。大哥帶我和二哥去河裏耍水的話必經之路便是爺爺的那片瓜田,當然在去河裏之前很有必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去瓜棚找爺爺美美的蹭上一頓西瓜。正午時分爺爺在充滿陰涼的瓜棚裏獨自睡著,也可能是因為太曬了吧所以大家都有幾個人出門,所以村子裏的中午安靜的令人出奇。三兄弟假裝偷瓜人悄悄的紮進了爺爺的瓜田,大哥那時候雖然十歲左右但是他挑起瓜來一點都不顯小,一抓一個準,甜甜的沙沙的水水的瓜絕對不會從大哥的眼皮子底下溜走,這個幹瘦的少年抱起一個比他身子還寬的瓜狠狠的朝地上砸了下去,然後拾起被砸碎的瓜分給我和二哥,然後叮囑我倆小聲點吃,不要被爺爺發現。


    怎奈烈日下的西瓜是特別吸引人且會令人迷失自我,瓜秧下麵涼涼甜甜的西瓜著實非常的好吃,以至於讓我忘了爺爺的存在大聲衝大哥二哥喊道:“哥,這個瓜咋這麽好吃呢”。當然我的這一聲絕對也喊醒了睡著的爺爺,畢竟爺爺的任務就是守瓜田,所以任何聲音都能把他驚動起來。爺爺起身後提了個棒在瓜棚四周張望著,突然看到了不遠處趴在地裏的三個人影,爺爺悄悄的走了過來提起棒朝大哥的背上一棒,氣的大聲罵道:“我把你們幾個碎虎虎一天到黑就惦記著偷我的這點瓜著呢”。


    被打的大哥疼的“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受到驚嚇的我和二哥扔掉了手中的西瓜立馬趴了起來。爺爺一看是我們幾個,臉一拉然後說道:“我還以為是偷瓜的人呢,那你們幾個來了咋不給我說一聲,想吃瓜了給我說一聲我又不是不給你們幾個給”,然後他看到被砸碎的大西瓜,又瞪著大哥嗬斥到:“這麽大的西瓜你看多浪費,拿去賣錢多好,你咋不挑小的吃?走,棚裏有小甜瓜呢我去切了你們幾個吃”。


    就這樣美美的在爺爺的瓜棚裏蹭了一頓,然後告知爺爺我們要去河裏耍水,爺爺一聽我們要去河裏,抬起頭眼睛盯了半天,然後生冷的來了句:“中午河裏有鬼呢,那些鬼熱的沒地方去,這會兒就趴在水裏呢,你們幾個膽子大了就去”。兄弟三人受到了來自爺爺的驚嚇,於是略有一些動搖,爺爺說道:“再不去了,前幾天下雨河裏水漲高了,你們幾個還不如在棚裏給我看會西瓜,我迴去家裏待一會”。


    “哈格,走河裏耍水走”,爺爺話音剛落,路上傳來了大哥的同學尖嘴溜兒的聲音。為什麽叫他尖嘴溜兒呢?我覺得那時候的人看人像啥就會給那個人起個像啥的外號。尖嘴溜兒是我們小時候對蜥蜴的叫法,因為蜥蜴的嘴尖尖的,跑起來又感覺特別順溜,所以我們就叫它尖嘴溜兒,當然大哥的同學嘴也是尖尖的,所以尖嘴溜兒這個名字自然而然就歸了他。爺孫四人的目光全被尖嘴溜兒給吸引了過去,大哥起身迴複道“我爺說河裏有鬼呢,讓我給他看瓜呢”,“你聽你爺在那哄你著呢,他就是想哄著讓你給他看瓜呢,走撒,你再不給看了”,爺爺一聽尖嘴溜兒說破了他的心思,於是衝著尖嘴溜兒吼道:“把你個碎虎虎再不哄哈格了,話咋比屎多,一把耍你的去嘛”,爺爺邊說邊一類的棒朝尖嘴溜兒走去,當然尖嘴溜兒一行人自然拔腿開溜,一咕嚕順著坡路向河裏跑去。


    爺爺追完尖嘴溜兒後順著瓜田走了一遍,然後再不遠處衝著瓜棚裏麵的三兄弟喊道:“哈格,你們幾個想耍了就去耍去,我不迴去了,這兒我個兒看”,“昂”大哥能迴複爺爺的隻有這一個字,於是拉著我和二哥的手起身溜了個幹淨。


    三兄弟一路小跑很快就到了河邊,氣喘籲籲的還沒來得及歇息呢便赤裸裸的脫了個精光,然後大哥衝在水裏玩耍的尖嘴溜兒喊道:“尖嘴溜兒,水裏冰嗎”,“不冰,你一哈哈求來撒,你爺那個老扁頭哈會哄你們幾個的很”。還沒等尖嘴溜兒說罷大哥便一個猛子紮進了河裏,過了一會大哥探出頭,用手摸了一把臉上的水,指著河的上遊不遠處說道:“那達水淺,你倆到那達耍起,這兒不要過來了,有點深”。我和二哥小心翼翼順著大哥指的方向慢慢的向水裏浸下去,雖然天氣熱,但是那流動的河水與炎熱的烈陽恰好形成了對比。涼涼的河水讓我和二哥在入水時變的小心翼翼,一般這種情況我們會選擇兩種方式,一種是慢慢浸入水中,然後在水裏泡一會適應了再放開了耍,一種就是像大哥那樣,二話不說一個猛子紮進去,立馬適應的那種,當然我和二哥的膽子比較小,自然就選擇了前者。


    就這樣我和二哥不一會兒也就適應了水裏的冰涼,起身跑到離河岸不遠的地方,然後立馬轉身再往河裏跑,快跑到河岸跟前的時候雙手合十朝水裏縱身一躍一個猛子就紮了下去。二哥小時候身體比較弱,感冒,鬧肚子是他常有的事兒,因為天氣比較熱,三兄弟從家裏走到爺爺瓜棚的時候身體就已經很熱了,隨後又在爺爺的瓜棚裏吃了一些涼涼的西瓜,然後又在河裏冰冰的水裏泡了一會兒,所以問題來了,二哥著涼了,他肚子裏吃進去的西瓜在涼涼河水的浸泡下隔著肚皮好像要發酵了一般在他肚子裏來迴翻轉且不斷的滋生了一股又一股的氣體。還沒等二哥反映過來一個個氣泡咕嚕咕嚕的從水裏冒了上來,當然隨著氣泡一起上來的還有二哥在爺爺瓜地裏吃下去的西瓜,沒消化的西瓜籽和紅滋滋的西瓜肉隨著喝酒飄向了大哥和尖嘴溜兒。


    “走,在不耍了,媽估計快迴來了,迴去的遲了媽打呢”,二哥生怕自己剛才在水裏的行為被大哥和尖嘴溜兒知道,於是就以娘快迴家的借口拉著我往河岸上堆放衣服的地方走,大哥看我倆上去了,便問道:“你倆咋不耍了?”,“媽快迴來了,我們迴撒”二哥迴答道,“好著呢,我們再耍會撒”,大哥還沒說完就聽到旁邊尖嘴溜兒興奮的喊道:“哈格你看,水上還有西瓜籽兒呢,這也不是誰把西瓜籽兒倒到河裏了”,說罷尖嘴溜兒邊指著漂來的西瓜籽邊張口接,大哥看著漂著的西瓜籽和稀碎的瓜瓤,他好像陰白了什麽,抬頭看了看岸上的我和二哥,於是他和二哥對視著哈哈大笑了起來。尖嘴溜兒一邊磕著西瓜籽,一邊問道:“日他哥你笑撒著呢撒,吃求子撒,哈好吃耶”,“你連你兄弟耍起,我媽快迴來了,我得把我兄弟領迴去,不然我媽知道我們耍水了打我們幾個呢”。說罷大哥起身走向了岸邊,一邊穿衣服一邊偷偷問站在旁邊的二哥:“那是你巴哈滴?”二哥泯著嘴頭像個鈴鐺子一樣點了點。


    兄弟三人離開河邊不遠後大哥便放開了聲對二哥說:“要是讓尖嘴溜兒知道了你肯定挨一頓打呢”,“我就害怕挨打,所以我才喊你走呢”,“哈哈哈哈哈哈”兄弟三人說一次笑一次,到瓜棚後把這件事分享給爺爺,爺爺笑的嘴都合不攏了,隻是一遍又一遍的笑著說道:“尖嘴溜兒今兒吃美了”。這件事情過去了這麽多年,每每和兩個哥哥說起來必定會惹得大家哈哈笑一番,至於尖嘴溜兒,自從00年離開老家以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他,有趣的時光和有趣的人隻存在了人的想念當中。


    記得小時候每次在河裏耍完水身上被太陽曬幹以後總是會有一道又一道的白色堿瓜瓜,娘那時候特別反對我們幾個去河裏耍水,隻要看到我們幾個臉上脖子上有堿瓜瓜,娘就會知道我們幾個肯定去河裏耍水了,當然自然而已醒來的就是娘的一頓笤帚疙瘩或者罰站。為了不讓娘發現,大哥那時候最聰陰的一個做法就是每次耍完水去爺爺的瓜田裏問爺爺要上兩個西瓜,一個打碎了當場吃掉,然後用吃過的西瓜皮在臉上和脖子上胳膊上擦一圈,這樣身上的堿瓜瓜就會被西瓜皮裏麵的水分吸收且擦幹淨,另一個就抱迴去自然而然的孝順老娘,並向娘證陰我們一直在爺爺的瓜田裏,再哪兒都沒去。。


    時光蹉跎,一切都不經用,人們都說苦過了以後就是甜,可人生苦著苦著最後就成了巨苦,最終人所懷念的就是那一去不複返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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