囂張的趙海芳在看到眾多鄉親們的那一刻,瞬間偃旗息鼓變了嘴臉,無縫銜接了和善可親的表情。


    “江雪,咱娘倆玩的好好的,你怎麽跑出去了,哎喲,鄉親們都過來了,我們娘倆鬧著玩兒呢,是不是嚇到你們了。”


    “兒媳婦你也真是的,快跟大家解釋清楚,省得他們誤會。”


    趙海芳悄悄剜了江雪一眼,警告江雪不要亂說話,對著鄉親們笑眯眯地想要維持自己的好形象。


    可鄉親們又不是傻子,他們見多了婆媳矛盾,更知道趙海芳的為人,何況江雪哭的慘兮兮的,誰會相信趙海芳的那套說辭。


    鄉親們七嘴八舌道:“行了老趙,到底怎麽迴事大家心知肚明,不是我們說你,你這次可有點過火了。”


    “咱們祖上傳下來的規矩,分家時跟著誰過,東西給誰大頭,生老病死都是由他負責,其餘孩子都不用管。”


    “你們可都分了家了,你和愛平大哥既然選擇了跟海波過,怎麽還三天兩頭折騰海順兩口子?”


    “平日裏你要東要西也就算了,海順那孩子心眼兒實在,權當做是做兒子的應該孝順你的,可你這迴還要錢,這不是要把海順兩口子逼死嗎?”


    “他們倆沒個幫襯的,小兩口日子本來就難過,哪裏有錢給你們啊!”


    趙海芳的笑容僵住了,她見鄉親們都向著江雪說話,橫眉冷豎嘲弄道:“你們是收了王江雪什麽好處,一個個的在這替她衝鋒陷陣,你們難道不知道,王江雪做生意掙了大錢,她可憐個屁!”


    鄉親們對江雪去縣城賣吃食的事情略有耳聞,但他們認為一個婦道人家又不會什麽手藝,能掙多少錢,定是趙海芳眼饞了,見不得海順他們家好。


    江雪趕緊擦了眼淚,抽噎道:“我天天起早貪黑,忙得腳不點地腰都快折了才掙個塊八毛的,眼瞅著天氣冷了,我家的窗戶紙都是破的,我還有孩子要養啊,哪裏有餘錢給婆婆啊!”


    趙海芳鼻子都氣歪了,指著江雪罵道:“你放你奶奶個腿兒,三十塊你輕易都能拿出來,少在這賣可憐,老娘不吃你這一套。”


    鄉親們眼睛直了,三十塊,那還真的挺掙錢的,他們有點眼紅,忍不住朝著江雪問道:


    “海順家的,你做的啥生意啊,這麽掙錢嗎?”


    江雪也不防人,大大方方說道:“賣些小孩子吃的零嘴,城裏孩子金貴,所以賣的還好。”


    “啊,迴頭也教教我們唄,有錢大家一起賺。”


    江雪還沒來得及迴答,趙海芳架著膀子一口迴絕:“想得美,教會你們了,我們還怎麽賺錢,一個個的小算盤打的真精!”


    鄉親們臉一紅低頭不語,有同行無同利的道理他們懂得,可真要能學得手藝掙大錢,誰還管那麽多啊。


    趙海芳替江雪解了圍,江雪卻沒有謝她的意思,江雪知道,她是怕鄉親們都學會了,江雪就掙不到錢了,掙不到錢還怎麽孝敬她?


    殊不知不管江雪掙錢多少,都不會分給她的。


    鄉親們被趙海芳戳穿了小心思,一個個地都有些羞惱,也不再給趙海芳留情麵,你一句我一句的數落起趙海芳的不是來。


    趙海芳一張嘴再厲害哪裏敵得過這麽多鄉親,最後狼狽不堪的敗下陣來,要錢的事也不了了之。


    江雪很滿意這次的結果,趙海芳這次在鄉親們眼裏算是坐實了惡婆婆的形象,以後再起爭執,大家自然而然的會先入為主,認為是趙海芳的不是。


    朱海順被扣在了朱家老宅,江雪壓根也不願意理會朱海順,?要不是這個年代離婚比登天還難,她早就不跟朱海順過了。


    江雪迴到家裏把天賜從新霞嬸那接迴來,蒸了兩大鍋雞蛋糕,挨家挨戶的給剛才幫她說話的人送了過去。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大家迴過神來想想要跟江雪學做吃食的想法,終究是不太現實,跟斷人財路沒什麽分別,也就按下不提了。


    江雪正帶著天賜跟人家嘮家常,說說自己做生意有多麽辛苦和不容易,大家知道海順是個不頂用的,對江雪越發同情了。


    你一言我一語,大家說的正起勁兒,一個大嬸兒急吼吼的跑了過來,慌忙道:“海順家的的,你快去看看吧,你們家海順頭上爛了個血窟窿,光有出氣兒沒有進氣兒了!”


    “什麽?!”


    江雪嚇了一跳,她走的時候朱海順還好端端,這才過了多久就出事了?江雪趕緊抱起天賜往朱家老宅狂奔。


    朱海波正蹲在地上不知所措,他麵前躺著的是不省人事的朱海順,朱海波一抬頭看見江雪來了,有些慌亂,忙不迭的起身道:


    “弟妹,你來了,海順他,唉,你看吧。”


    江雪放下懷裏的天賜,腳步沉重地往前走去,隻見朱海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麵色慘白如紙,臉上有兩個青紫的巴掌印兒,後腦勺爛了一個棗大的血窟窿,身下一大攤血跡。


    在醫療條件如此落後的這個年代,朱海順還有救嗎?


    江雪猛然迴頭大聲喊到:“吳叔!替我喊吳叔,讓他拉著牛車過來,我們要到縣城去看!”


    “哎,這就去!”


    江雪蹲下身來對著朱海波怒吼道:“毛巾,拿一條幹淨的毛巾過來!”


    朱海波不知道江雪要幹什麽,可他想的是,朱海順絕對不能死在自己家,他趕忙拿了一條雪白的毛巾過來。


    江雪輕輕抬起朱海順的頭,用毛巾捂著傷口,固定好後對著朱家的人化身為怒目金剛,低吼道:


    “這是怎麽迴事?”


    朱愛平臉色難看,雙腳不住顫抖著,繃住嘴巴一句話也不肯說,劉鐵蘭就像沒聽到一樣,趙海芳坐立不安,絞著衣擺囁喏著不知在說些什麽。


    還是朱海波歎了一口氣,語氣低沉痛惜:“弟妹,節哀啊,海順他準備走的時候沒有站穩,跌倒了撞在了石磚上,我們也覺得很突然。”


    “可事已至此,誰都沒有辦法,準備後事的時候,你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言語,出錢出力的都不在話下。”


    江雪冷笑一聲,啐了朱海波一口:“我呸,放你的狗屁,朱海順又不會死我節什麽哀!他這麽大一個人會把自己摔成這副樣子?”


    “朱海波,你莫不是做賊心虛,怕真相敗露,盼著朱海順早死,這樣一來就死無對證了吧!”


    朱海波臉色大變明顯是慌了,他強撐著辯解道:“弟妹說的什麽誅心話,海順是我親弟弟,我怎麽可能盼著他死,的確是他自己跌倒的,我有什麽可怕的,隻是他流了這麽多血,大羅神仙也救不活了啊!”


    江雪聲色俱厲:“閉上你的烏鴉嘴,朱海順一定不會有事的,等他醒了,我一定要問清楚,他傷成這樣到底是誰弄的!”


    趙海芳生怕連累了朱海波,對著江雪色厲內荏嗬斥道:“他自己沒站穩跌倒了,跟我們可沒關係!”


    江雪眼神冷冽,周身泛起滔天氣勢,死死盯著趙海芳一字一頓道:“有沒有關係,你們說了可不算,朱海順臉上還有巴掌印,難不成是他自己扇的?我要聽朱海順親口說!”


    趙海芳趕緊接話:“對,就是他自己弄的,他說自己沒本事不孝順,娶了個夜叉老婆,自己打自己的臉,我們攔也攔不住!”


    江雪譏笑一聲不再言語,她雖然不喜歡朱海順,但絕不會眼睜睜看著朱海順死,哪怕是傾家蕩產,她也要把他給救迴來。


    朱海波覺得朱海順傷的這麽重,肯定是救不迴來了,挺起腰杆故作鎮定道:“別急,我們和你一起去醫院。”


    江雪冷笑一聲,抬眼道:“那是自然,等到海順醒了,肯定十分想見你這個本該在工廠,卻出現在老宅裏的好大哥。”


    朱海順縮了縮脖子噤聲,等到牛車來了,趕緊指揮著鄉親們把朱海順抬了上去,他可不想再沾手了,省得人沒了江雪再訛他。


    鄉村小路顛簸,江雪怕朱海順再顛出個好歹,隻能牢牢抱著他的頭一動都不敢動。


    牛車上朱家人靜的可怕,但他們每個人都盼望著朱海順活不下來,包括朱海順的爹娘。


    吳叔徑直拉著去了縣城裏最好的醫院,醫生見朱海順情況嚴重,立即安排了他進手術室。


    江雪守在手術室外不斷祈禱,希望朱海順福大命大,能在儀器落後的手術室活下來。


    在忐忑不安中,手術室的紅燈轉為綠色,醫生步履沉重地走了過來,身後是推著病床的護士,床上蓋著白布。


    醫生搖了搖頭說了句節哀,朱家人臉上的表情一下子精彩起來,興奮中勉強帶了一點子悲痛,看起來扭曲極了。


    江雪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說不上什麽感覺,她緩緩拉開白布,朱海順頭上紮著繃帶雙目緊閉。


    江雪定定地看了一會兒,伸手拉起白布準備蓋上去,突然間朱海順睜開了眼睛,對著江雪眨了眨。


    江雪驚訝地捂住了嘴巴,朱海順嘴巴做了個口型:是我。


    星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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