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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看清是誰打了自己一巴掌,喬氏用手指指著池月,氣急敗壞地道:“你個沒大沒小的混帳東西,竟敢打你大娘我?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們一家子都是忤逆不孝的東西!待我告訴給池家族老,看他們會不會將你們由池家族譜上抹去!”


    她知池月身手的厲害,可不願再在她的手底下栽跟頭,是以不敢還擊,隻能逞嘴皮子上的能耐。


    池月冷笑,她才不在乎族譜之類,若果真能從此擺脫掉池家這些人,如此更合她的心意呢。


    喬氏說這句話,顯然是說給周氏聽的。


    她知周氏最在乎的便是名聲。周氏對池老二顯然還是有感情的,也打算信守存在與他生是池家的人,死是池家的鬼這般的承諾,是以喬氏同池奶奶每每提出要將周氏由池家族譜中剔除,她便立馬心急火燎,甘願向她們妥協。


    若這會兒周氏妥協了,替她訓斥池月幾句,害怕池月不聽從她的,叫她拿走這些上等的吃食嗎?


    “你盡管去說。”池月冷冷地道,“不過莫要忘記說明,是你先來我家盜取吃食,被我們發現後還理直氣壯地想要搶劫而去。你先推搡我娘,我才出手傷你的,這叫正當防衛懂不懂?若你說不清楚,我可以幫你去澄清,如何?”


    池月說得不緊不慢,波瀾不起,可喬氏分明覺得壓力重重,弄得她不僅不敢去族老處講道理,


    連話也不知該如何辯駁了。


    且等來等去,遲遲等不來周氏出口,她不禁狐疑地看向周氏。


    難道周氏就不怕她果真前去族老處搬弄是非,使他將周氏的名字由族譜中剔除麽?


    可見周氏冰冷如寒霜的眸光,唇緊緊閉著並不打算啟口的樣子,喬氏心下一跳。這個周氏,今兒個真是古怪得緊!


    “好好,你們等著瞧,看族老究竟會聽信哪個的!”喬氏作勢風風火火地要去。以為周氏會跑上前來攔截住她,走到大門口,卻隻是聽聞池月的一聲“慢走不送”,除此之外別無其他的動靜。


    周氏的異常表現令喬氏氣得肝疼,池月卻是刮目相看,驚喜交加。


    她跑上前去,詢問周氏可有事,見周氏搖頭,池月挽住她的手臂,嬌笑著道:“娘,您適才好威風,我都忍不住向為您喝彩了呢!娘,您終於想通了,知道老宅同喬氏一家都不是好人,隻是一次次在剝削我們的了,是不是?”


    周氏歎了口氣,拍了拍她的手,“娘隻是覺得這些蔬菜瓜果你種出來也不容易,可不能再叫我白白送予了旁人,咱們自己卻得不到任何的好處。”


    她說不出口的是,自打由周家一事起,她便幡然悔悟,決心不再受人欺騙跟搜刮,也要平常人一樣,善待自己一些,抬起腰杆來做人。


    可她不說,池月也能料想得到。兩人心知肚明,都為因周氏的改變,而斥退了來者不善的喬氏而欣慰。


    池月正要將那一袋子蔬菜瓜果帶迴地窖,被周氏攔住,“雖說喬氏那邊我不想再給他們東西,老宅那邊卻是不得不給的,年下若不去探望也太不象話!這些就帶去給老宅吧?”


    池月無奈,隻好點了點頭,心下感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要使周氏真正狠心,自私自利起來,那可是比登天還要難的事。


    吃過午飯,周氏便攜著一袋子東西,還有一籃子烏雞蛋去了老宅。


    池月見池馨一早出去,也沒說去哪兒,到此時還未迴來,不免隱隱有些擔心,準備出門去找找。


    畢竟現下她正處於“失戀”的特殊時期,若是一時想不開……池月不敢繼續想下去。


    還未走出大門,池馨便由門外進來了。見到池月,恍若賊人見到了主人,池馨的眼神迅速飄移開去,躲閃不定,腳步也不由地淩亂起來。


    她將一隻手扶在腋下夾著的一團包裹著的物事上,緊緊地護著,仿若那是見不得人的東西。


    “我,我不太舒服,先迴屋休息去了。”池馨漲紅著臉,期期艾艾地說罷,便急匆匆地迴去屋裏,禁閉了房門。


    即使她低著頭,欲要隱藏,池月也捕捉到了她頭上的異樣處。


    從前,她可從沒有見到過池馨耳朵上的一對翡翠鑲嵌綠寶石吊墜呀?還有池馨發上的兩隻別致而珍貴的金釵玉簪,是她自個兒買來的,還是旁人送的呢?


    她想問個清楚,可見到那緊緊閉著的房門,又不得不止住了腳步。


    這個年平平安安地過去了。


    池馨大概為了不掃眾人的興,大年三十跟大家一起包餃子做飯菜,吃飯時也漾著淺淺的笑意,似乎她的心裏已然沒有了任何煩惱。


    這樣的平靜一直維持到初四那日。


    李問鼎派來的鄧媒婆又來了。


    這次,她又搬抬來了六隻大箱子,格外得沉重,也格外得叫人垂涎。


    周氏與池月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將先前幾隻未加鎖的箱子掀開瞧了一瞧。見有一箱子是白花花的金元寶,數數差不多有二百兩銀子。還有一箱子的綾羅綢緞,俱是上乘,看起來十分昂貴的樣子。一箱子的珍品古玩,金玉首飾……


    不得不說,李問鼎出手十分豪闊。


    這會兒竟又送來六隻大箱子,可見李家的家底雄厚,對池馨也實在重視得很,儼然不似在納她進門作妾室,而是迎娶她進門做風風光光的正室呢。


    若不是先前同李青青有過過節,李問鼎在外的名聲也不是如此不堪,池月果真以為他是值得托付的,舉雙手讚成池馨嫁過去呢。


    這一次,見到鄧媒婆上門,池馨沒有躲著,反而湊近了來旁聽。


    見到這麽許多彩禮,池馨飄忽不定的眸光,分明透出了一抹堅定。


    “我們說過同意這門親事了嗎?你們竟又帶來這麽許多彩禮?以為帶這麽許多東西來,我們便決定能答應不成?”池月的話裏,分明表明了心意。她依舊不同意池馨入李家。


    “哎呦,我早就聽說你們這個家是由池月姑娘作主,這兩迴前來,才知傳言不虛呢。”鄧媒婆陰陽怪氣,嗤之以鼻地道,“姐姐的婚事由不得娘親來定奪,卻要由你這個做妹妹的來表態,這長幼人倫,到你們家卻換了一副模樣,真是叫人大開眼界。”


    周氏聽了這話,當即道:“您誤會了,月兒她隻是表表態而已,也沒說這事兒便由她來定奪了……且她說的正是我想要說的,是我示意月兒將我的決定轉述給您……還望您迴去跟李公子說,這些彩禮務必叫他拿迴去吧。”


    周氏這話說得不卑不亢,叫池月十分滿意,卻叫鄧媒婆,以及旁邊的池馨都為之愕然一楞。


    鄧媒婆不敢置信地道:“我說妹妹,你莫不是糊塗了吧?這些彩禮的豐厚處可是方圓十裏難得一見的了,哪家小姐姑娘有此等容幸,叫人家公子哥如此重視著,傾家蕩產也要將其娶進門去?我告訴你們,錯過了這個店可就沒有下家了,若是真的錯過了,你們就等著吃後悔藥去吧!”


    鄧媒婆說得頗有些狠鐵不成鋼的意味,恨不得她是這家的娘親,替閨女立刻應下了才好。


    若不是腦袋被砸了,暈頭轉向的,決不會說出如此有悖常理的話來!


    周氏垂頭絞手,顯然也是十分猶豫和為難。


    池月的警示雖有道理,可眼下人家出手豪闊,用行動證明著自己的真心實意,兩下權衡,委實叫她不知選擇那一邊才好。


    卻聽池月緊接著道:“你這話說的,跟我姐錯過了他,便被旁人瞧不上了似的。哼,往後我姐遇到的可能不似李問鼎一般有錢有勢,可這千挑萬選出來的,必定是對我姐死心塌地,好得不能再好的,僅僅這一點,便比那金銀財寶稱心得多了。”


    池月說得合情合理,連鄧媒婆一時也接不上話茬,隻好轉變了說話的對象,瞥一眼在椅子裏垂頭喪氣,緘默不言的池馨道:“我說你們一家子也真是夠專製的,這本是人家池馨的親事,這決定也理應由她本人來下才是。且我看妹妹你也似拿不定主意的,不如就聽聽你大閨女的意見,如何?”


    周氏聽聞這話,也看向池馨。


    池馨連日來隻字未提這件事,連周氏也搞不懂她的內心所想,這會兒對於池馨會下什麽樣的定論,她還真的不敢保證。


    可池馨素來穩重,凡事都要思前想後許久才會下定決心,想來此時她的心裏也將此事想了個通透。


    也好,由她自個兒做決心,也省得她以後迴頭來埋怨周氏及池月了。


    咬了咬牙,周氏道:“也好,這事兒便由馨兒來說說,她究竟是願意還是不願意好了。”


    眾人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池馨,等著她啟口。


    池馨將手絞得愈發用力,嘴唇也被自己咬得青紫,疼痛之下幾乎要滲出血來。


    許久許久,她似在冥思苦想,遲遲不肯抬頭。


    “馨兒姑娘,你也到了及笄的年紀,該替自己拿主意了,便盡管叫人拿捏擺布。”鄧媒婆愈要趁機激她一激,“婚姻大事可是關乎自己一輩子的事兒,若嫁也得尋個自己喜歡的,以為值得托付的郎君。李公子對你如此好,難道他的真心還不夠明顯嗎?你還猶豫什麽呢?錯過了這個村便沒有……”


    “我說大嬸,能不能叫我姐安靜地想上一想?”池月不耐煩地打斷絮絮叨叨的鄧媒婆。


    鄧媒婆吞咽下後麵一大長串苦口旁心的勸導,隻好眼睜睜地等著池馨自個兒下決斷。


    又過了半晌,池馨到底緩緩抬起頭來,晶瑩透亮的眸光,無比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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