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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池馨輕輕喚了一聲,胸口起伏著,似鼓足了勇氣,繼續說道,“女兒想要入李家。”


    池馨的這句話,有若晴天霹靂一般,在周氏同池月的頭頂上方敞徹。


    池月萬萬想不到,池馨許多日子以來的冥思苦想,得到的結論卻是與自己背道而馳!


    她以為池馨已經足夠大,足以能看清一個人的原本麵目,不會被這些外在的東西所迷惑。


    且池馨向來聽從周氏的話,對周氏的話唯命是從,從來不會辯駁,這會兒竟然與周氏反著來,真是開天辟地頭一迴。


    這一迴,卻是為了一個才見到過一兩麵的男人,值當麽?


    池月想不透池馨的內心,周氏何嚐不是?


    周氏隱隱覺得,若是堅持拒絕這門親事,池馨將來絕對會反過頭來怨懟她的。


    她太過了解自己的女兒,凡事一旦認準了,便是打死也不肯迴頭的。在感情這種事上,更是堅貞不渝,始終如一。


    池月瞥眼見到池馨耳朵上的翡翠鑲綠寶石吊墜,想到了什麽,追問道:“姐,年下李問鼎是不是來尋過你?你們不僅見過麵,他還送你了不少東西,是不是?”


    池馨愕然抬頭,惶惑不已地看向池月。


    她隱藏得這般緊密,還是被她瞧出來了麽?


    她的惶惑不定的眼神,還有遲遲不知如何開口的尷尬,已然出賣了她,替她作答。


    想到那日,李問鼎在河邊攔截住她,再一次強行摟抱住她,還在她的紅唇上留下那難忘的吻……池馨的惶惑便轉變成了嬌羞,慌急中低下頭去。


    既已被他奪取了初吻,從此,她整個人由裏到外便都是他的了。


    見到池馨的表情,周氏同鄧媒婆作為“過來人”,全都心中有了數。


    池月雖沒有經曆過什麽感情,可電視劇同看得多了,自然也能猜出個端倪來,甚至想著,李問鼎那個混蛋是不是趁機將池馨的身子也給索取了……想得欲多,想要殺他的衝動也愈發得劇烈。


    可她又深知,古時的良家婦女一旦付出了貞節,便是決心要一根繩吊死在這棵樹上了,八頭牛都拉扯不迴來了。她不過是池馨的妹妹而已,又有什麽本事能叫她迴心轉意呢?


    周氏歎了口氣,咂了咂嘴,對鄧媒婆道:“既然我家馨兒表明了態度,還要勞煩大姐你迴去轉告給李公子一聲,說我們應下了。至於這些彩禮,我們收下了便是,還要多謝李家的恩惠,隻望他們從今往後善待我家馨兒罷了。”


    見周氏妥協,鄧媒婆喜得樂不可支,甩著帕子似拿著那燙手的十兩酬金,“這才對嘛!我就看著妹妹是個明白人,絕不會錯過這等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一家子跟著風光享福的好機會!”


    之前她所說的,似被她一股腦兒忘卻到爪哇國去了。


    池月在這邊直氣得胸口起伏,知再說什麽都是多餘,轉身離開了廳堂,將冷漠的背影留給了一屋子的人。


    鄧媒婆嗤笑著道:“有些人啊,見不得人嫁得比她好,方才處處想方設法地阻攔。對於自己的親生姐妹也如此,真不知將來到了年紀,誰人會娶這種小肚雞腸的進門呢。”


    原本鄧媒婆隻是嘲笑池月,借機報一下被池月數次毫不留情麵的推拒,不想周氏聽了,不豫地道:“還煩請大姐你留些口德。我家月兒同馨兒姐妹情深,月兒隻是擔憂她姐姐的未來才幾次三番地提醒她,要她仔細想上一想,絕不是大姐你所想的那般。若是大姐如此說,豈不是故意離間她兩姐妹的感情麽?”


    見自己的話招惹到了這兩姐妹的母親,觸了她的逆鱗,鄧媒婆自知失言,連忙賠笑道:“是是,是我所言過分了些,還望妹妹你莫要介懷。”


    周氏也並非多事兒的人,見人知錯了,便也果然不再介懷。


    隻是池馨見池月如此輕視她未來的姐夫,不免介懷了起來。若是池月將來轉變了態度還好,若是池月依舊對李問鼎鄙夷不屑,如視仇敵,她既入了李家大門,想來也要偏袒李問鼎一邊,不知究竟如何與自己這個妹妹相處了。


    池月越想越氣,一整晚沒有理會周氏同池馨兩個,躲在自己屋子裏,在係統空間裏神遊。


    望著在上百畝田地裏忙忙碌碌的雇傭者們,如螞蟻一般辛勤不輟地勞作著,池月卻隻是坐在一旁的躺椅上,托腮皺眉,十分提不起精神。


    由池馨與李問鼎,池月不由地想到了顧寒。


    思及顧寒,隻是自然而然的過渡,叫她幾乎沒有察覺到這思緒的異樣。


    隱隱的,她對顧寒不由地生出氣惱來。


    顧寒若是有李問鼎這般的勇氣多好,人家遇到挫折,還知逆流而上,跑來秘密同情人會麵,企圖生米煮成熟飯,再來輕而易舉地達成自己的目的……


    可顧寒呢?一遇上她的冷言冷語,便打起了退堂鼓,竟跑去寺廟裏燒香拜佛,閉關養神去了?虧他還是征戰沙場,戰功赫赫的威武大將軍,在感情麵前,卻丁點兒的硬氣也提不起來……


    思緒雜亂地在她的腦海裏團團縈繞著,直到她驚覺思想這些似有不妥,方才如夢驚醒般,霍然起身,企圖迴去睡覺,忘掉這些並不屬於她的胡思亂想。


    翌日,見池月麵色緩和了些,池馨方才舒了口氣,不停地為她夾菜,希冀與池月重歸於好。


    自從決心要嫁入李家,成為李問鼎的女人,也被周氏支持後,池馨的麵上便一刻也不曾斂起過笑顏。


    她的麵上是歡喜的,一顆心更是雀躍著不肯停歇。


    那是她喜歡的男人,善待她的男人,值得她托付終生的男人……


    即使隻是他的妾室,隻要能陪伴在他的身邊,她便覺足矣。


    這一日,鄧媒婆又來了,笑得合不攏嘴,繡帕也甩得比頭還高,“哎呦,恭喜恭喜!”


    池月一見到她,撇轉了臉繼續低頭搗蒜,將蒜搗得如雷劈一般響,企圖蓋過那聒噪的聲音。


    不出她所料,鄧媒婆這次來,是來匯報李問鼎的決定的。


    李問鼎得知周氏同意將池馨嫁去李家,自是歡喜非常。


    隻是聽到鄧媒婆的下一句話,池月頓時停住了手中的動作,怔忡在原地。


    “哎呦,李公子可是迫不及待地想見到池馨姑娘呢,非要今日便來迎接姑娘前去李府。我苦口婆心地勸說,明日才是黃道吉日,要迎娶也得明日迎娶才行,如此將來才得以和和美美,百年好和。且池馨姑娘若要離家,總得與母親好好敘一敘話,也免得走得倉促,太過想念而痛哭不止,豈不將好事變成了壞事?哈哈,是以池馨姑娘今個兒可得與你母親好好聚一聚,明個兒等我再來替你裝扮裝扮,好乘坐八抬大轎進去李府上。哎呀,那可是李公子親自帶著八抬大轎前來迎娶,說是要按照迎娶正室的禮儀迎娶池馨姑娘進門呢。試問這四裏八鄉的,可有如池馨姑娘出嫁時一般風風光光的麽?你們可知足吧!”


    周氏聽聞池馨明日便要出嫁,竟如此倉促,一時有些苦惱起來。她還沒來得及同池馨細細聊一聊出嫁以後應如何如何呢,且還未將母女之情彼此傾訴,更未做好與其分離的心理準備,那男人便要將她從小養大,一直陪伴在身邊的女兒搶走了麽?


    周氏的眼角頓時濕潤,池馨也由最初的喜悅中驚醒,想到周氏,悲從中來。


    從小到大,她從未有哪一日離開過周氏,她最鍾愛心疼的人隻是周氏而已,這一分離,自然悲戚不必言說。


    可她們也不好對李公子的請求加以置喙,畢竟他能答應讓池馨進門,已是屈尊降貴了,她們哪裏還能反過來置喙人家,對人家的決定說一句不是?


    池月也不說什麽,更不打算同池馨較真了。


    畢竟還有一日的朝夕相處的時間,她該好好利用,同池馨好好話別。姐妹一場,她可不想在姐姐出嫁的日子,還叫她心裏因自己縈繞一股憂愁。


    況且,對於池馨這個待她十分好的親姐姐,她是真的舍不得。


    等鄧媒婆離開,池月走到池馨麵前,牽起她的手,抿了抿嘴,由衷地道:“姐,既然你已決心嫁過去,我作為妹妹也惟有祝福你而已。以後若是有什麽難處,你也盡管迴來尋我同娘,我們必定會同從前一般,拋出性命也要保護你的。”


    池月原本是善意,可在池馨聽來,池月這是依舊對李問鼎心存著芥蒂,對她嫁過去之事依舊心存疑慮,以為她過去決定不會有好日子過呢。


    隻是這別扭的感覺一劃而過,理智戰勝了這抹不快,池馨也含笑作答,“多謝妹妹的好意,以後我會時常迴來看望娘和你們的。隻是我離開後,隻有你們替我照顧娘了,一定要她莫要勞作得過了,好好休息,善待自己的身體才行……”


    說著說著,眼淚不由地由臉頰上嘩然而落,不多時便淚濕於襟。


    周氏也悲從中來,抱住池馨,兩人抱頭痛哭,許久許久……


    分明是喜事一樁,可今日的夜,卻如此孤苦淒涼,四下裏瑟瑟泛著透骨的寒意。


    翌日初六,鄧媒婆天不亮便早早地前來,替池馨打扮梳理妥當,又替她換上了一件鮮紅鑲嵌金絲線的新娘華服,披上蓋頭等著新郎前來迎娶。


    池浩池小雪兩個不時地跑到村口探看,直到日頭明亮了些,他們才馬不停蹄地跑迴來,還未到門口,便興奮地大聲喊道:“姐夫來啦!姐夫來啦!”


    當嗩呐鑼鼓響天震地地在五香村小道上行進,李問鼎騎著高頭大馬,一身錦衣華府服出現在村口的時候,前來圍觀者幾乎要堵住了狹窄的胡同口,叫他們進入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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