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夜西迴答她的問題,“我在酒店,剛洗了澡。”


    溫想坐到床邊,“交流會順利嗎?”


    “嗯,後天應該就能迴去。”


    “到時我去接你。”


    他說好。


    “想想,明天就要期末考了,今晚早點睡。”


    溫想還不困,“你那邊是不是在下雨?”


    她聽到雨滴敲在窗戶上的聲音。


    滴答——滴答


    顧夜西嗯了一聲,看眼窗外,“下得很大,我迴酒店的時候衣服都濕了。”


    語氣像跟妻子抱怨天氣的小丈夫。


    “那你有沒有喝點薑湯?”溫想擔心他感冒,“行李箱裏我放了暖寶寶,你晚上睡覺的時候拿出來貼上。”


    顧夜西起身,把已經打開過的行李箱掀開,隔層裏有十片暖貼。


    她是很細心的姑娘,凡事周到。


    “想想。”


    “嗯?”


    顧夜西看著她收拾的行李,聲音很低,“我好想你。”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他見慣了生離死別,神經早就麻木了,可直到今日,才發覺自己錯得離譜。


    試想一下:倘若日記中的事發生在他身上,那他怕不是要瘋掉……


    “顧同學,我也很想你。”


    她真的好乖。


    從來沒有哪一刻,顧夜西比此刻還希望自己長命百歲。


    “那我明天就迴去好不好?”想迴去見她。


    溫想很想說好。


    但怕他太累了,“等交流會結束再迴來吧。”溫想用盡量輕鬆的語氣,“時間很快的,我會在家等你。”


    顧夜西抬頭,看了眼走得慢慢吞吞的時鍾,很煩。


    “顧同學,那我不打擾你休息了。”


    他沒應。


    溫想,“晚安。”


    他反應了一會兒,才說,“晚安。”


    聽聲音,情緒有些低落。


    顧夜西躺在床上,也不想玩遊戲,雨下得很大,很吵,他翻了個身,把手壓在枕頭上,這樣趴著。


    睡不著。


    天將明,他才渾渾噩噩地睡過去,沒五分鍾,放在床頭的手機響了。


    溫想不在,顧夜西的起床氣很嚴重。


    “誰啊?”


    林業愣住。


    他一時不知道該不該開這個口?


    顧夜西睡眼惺忪,眼睛半睜半眯著,看了眼來電號碼,把手機放到耳邊,“什麽事?”


    林業才敢說話,“爺,屍檢報告出來了。”


    他作為特派專家,必須到場。


    “知道了。”


    說完,他掛了。


    顧夜西躺迴去接著睡,最後遲到了半個小時。


    鞏盛把手抬起來,看了眼手表,“現在八點二十六分。”他是七點五十到的,結案會議本該在八點開始。


    “哦。”


    “……”


    顧夜西打了個哈欠,坐到他對麵。


    鞏盛見他無精打采的樣子,有些看不下去了,“你能不能尊重一下警方?”


    屋裏十來個人,擱這兒等他一個。


    怎麽好意思?


    顧夜西用眼角瞟了他一眼,“要是不尊重,我連來都不會來。”


    他是誰?


    ak的顧十爺,向來囂張,“你們求我來的。”


    鞏盛咬著牙,想動手。


    “行了!”


    說話的是鞏盛上司,帝都朝陽分局局長,霍征。


    霍征和ak的人打過交道,他知道顧夜西的身份,惹不起,“顧先生,您麵前有兩份文件,左邊是屍檢報告,右邊是結案報告。”


    顧夜西依次翻過。


    “要是沒問題的話,您就在最後一頁文件的左下角簽名,本案就算正式結案。”


    為什麽這麽急?


    還不是劉客卿身份敏感。


    上頭的壓力很大,隻給了他們三天時間。


    今天是最後一天。


    顧夜西摘掉筆帽,直接把名字簽上去。


    霍征鬆了口氣。


    他轉頭,對身邊的人說,“可以對外發聲明了。”


    手下頷首,立即去辦。


    等會議室裏隻剩三個人的時候,霍征開口:


    “劉客卿教授的追悼會九點開始,鞏盛你陪我過去一趟。”


    鞏盛起身。


    這時,顧夜西也站起來。


    鞏盛很奇怪的樣子,“你幹嘛?”


    顧夜西路過他,對霍征說,“我也去。”


    靈堂設在紫金小區附近的教堂裏,這兒是劉客卿平時去最多的地方。


    來吊唁的人很多。


    在外麵,顧夜西碰到了吳呦。


    他從車上下來,手裏拿著兩個花圈,撐著傘往教堂裏走。


    “看什麽呢?”


    顧夜西把睫毛垂下,“沒什麽。”


    鞏盛說,“那一起進去吧。”


    來賓鞠躬,不分男女,隻在靈堂前鞠三個躬即可。


    側廳,還設了一個靈堂。


    那是劉秀雯的。


    顧夜西吊唁完,借口離開了。


    側廳要冷清很多,遠遠的,走來一道身影,他將手裏的花圈放在門口,緩緩地走到遺像前,彎腰鞠躬。


    一共三下。


    “你為什麽告訴她?”聲音冷冷清清。


    吳呦轉頭,看到顧夜西站在門口,穿一身黑色西裝,身形挺拔。


    吳呦把眼鏡摘掉,從懷裏拿出擦布。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是你告訴劉秀雯,劉客卿有寫日記的習慣。”日記紙的撕口是新的,但報紙是舊的,劉秀雯應該早就知道謝蕊是她的母親。


    吳呦把鏡片擦幹淨,吹了一下,再擦幹淨。


    “有證據嗎?”


    “第一次見麵,是懷疑。”


    他是心理學教授,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引導人的思維。


    就比如:讓鞏盛去酒吧找趙業。


    吳呦不說話,繼續聽下去。


    顧夜西,“但劉秀雯逃走的時候,我便確定是你了。”這件事除了他和鞏盛,還有一個知情者,“就是你給她提前報的信。”


    吳呦把眼鏡戴起來,不否認了,“沒錯,是我告訴她的。”


    顧夜西目光深深。


    這兒沒有別人,他踱著步子上前,低聲道,“小十爺,我勸您別插手,馮大對你,已經很不滿了。”


    “你是他的人。”


    吳呦不可置否。


    顧夜西冷了目光,“日記裏有什麽?”他很聰明,反應很快。


    “這我就不知道了。”


    他冷笑,“馮大未達目的不擇手段,他教唆子女殺父,你作為學生的老師,居然和他狼狽為奸。”


    吳呦不置一詞。


    事實上,他並未教唆劉秀雯什麽,無非有意提了一嘴:想要真相的話,可以去看你父親寫的日記。


    但他沒法自辯,畢竟他的的確確存了這樣的心思。


    不過,吳呦看著顧夜西,反問了句,“那十爺您作的惡,少麽?”


    都是活在陰溝溝裏的人,沒必要五十步笑百步。


    顧夜西眼角一壓,把手握起來。


    “我、我殺了你!”


    忽然,趙業從後麵衝出來,手裏握著把水果刀。


    顧夜西推開吳呦。


    “你該死!”刀在半空。


    顧夜西側身躲開,他動作很快,兩三下就將趙業製服了。


    “放開我!”


    “我殺了你!”


    “是你害死秀雯的!”


    “放開我!”


    ……


    吵死了。


    顧夜西把他摁在地上,撿起擦布塞進他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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