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呦看了看掙紮的趙業,又看了看擺在靈堂上的遺像,直搖頭。


    他對劉秀雯說過:趙業這小子靠不住。


    確實靠不住。


    非得等人走了,他才知道珍惜。


    吳呦從兜裏拿出懷表,走到趙業麵前,蹲下。


    “你……進入了……非常……深沉的……睡眠。深深地……睡……當……我……數到……三……”


    才半盞茶的功夫,趙業安靜了。


    吳呦把懷表收起來。


    顧夜西,“劉秀雯就是這樣催眠她父親,還有她自己的?”


    “嗯。”


    “你教的。”


    吳呦站起來,說了句,“她是我學生。”


    這時候知道她是你學生了。


    顧夜西鬆手,把趙業放開,“你說的對。”他做過很多惡,死後要下地獄的那種,但是,“我現在很惜命。”


    吳呦看著他。


    顧夜西把手按在腹上,暖暖的,那裏貼著暖寶寶。


    “小十爺,這裏發生的事,我不會告訴馮大。”就當還了方才他的救命之恩。


    顧夜西上前。


    等吳呦反應過來。


    來不及了,顧夜西已經從他懷中取走日記本。


    吳呦心中一慌,“十爺,你做什麽!”


    馮大人在南杭,帝都的高速和航班尚未解封,日記本沒法送出去。


    人之常情:看重的東西,隻有放在自己的身邊才最安心。


    顧夜西沒學過心理學,但懂心理。


    他說,“讓馮大來見我。”


    這是吳呦沒有想到的。


    帝都陰雨綿綿。


    周二下午,顧夜西從咖啡廳出來,上車之後直接去機場。


    林業在開車,“爺,馮大他?”


    顧夜西,“不用管,有人來接。”


    “哦。”林業看著前麵,專心開車。


    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迴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大概五個小時後,顧夜西抵達南杭,他下了飛機,拖著行李箱,目光看了一圈,往接機口的方向走去。


    溫想站在那裏。


    顧夜西快步走到她麵前,“等多久了?”


    溫想微微抬著頭,欣喜從眼角跑出來,“不久。”


    騙人。


    她鼻子都凍紅了。


    她穿得單薄,脖子上纏了條圍巾,顧夜西把外套脫下來給她穿,手指碰到她的耳朵,凍得跟冰塊一樣。


    “抱歉。”


    溫想搖搖頭。


    顧夜西把行李箱換到左手,右手牽她。


    機場人很多,溫想一直在看顧夜西,手被他握著,她輕輕搖了搖,“顧同學,你吃飯了沒?”


    現在是十點二十九。


    顧夜西搖頭,“還沒。”


    飛機上的東西太難吃了。


    溫想帶他在機場吃了煲仔飯,許是真餓了,他胃口很好,溫想一直在笑,她把手機拿出來,要打車。


    顧夜西看見了。


    他握住她的手,“想想,不用。”


    溫想以為他打了,便把手機放下。


    “累不累?”


    顧夜西說,“累。”但是,“看見你就不累了。”


    油嘴滑舌哦。


    “顧同學。”溫想摸摸他的眼皮,聲音嬌嬌的,“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會說情話?”


    他說有。


    溫想問,“誰啊?”


    說這種話的,一般是女人吧?


    溫想垂下睫毛。


    他把身體壓下來,眼底有明晃晃的鉤子,叫作勾引,“你啊。”就在剛剛。


    溫想怕羞,推了推他,但是沒用力。


    顧夜西笑。


    飯後,顧夜西牽她到地下車庫。


    “顧同學,我們來這兒幹嘛?”


    顧夜西領著她走到一輛車前麵,把車鑰匙拿出來,“想想,我買的車到了。”


    一輛黑色卡宴停在這兒。


    從外形上看比較普通。


    普通?


    林業要吐血了好吧。


    他不眠不休改造出來的防彈車,居然被叫普通!


    顧夜西拉開車門,讓溫想坐進去,給她係好安全帶,他彎著腰問,“有沒有不舒服?”


    溫想說不會。


    他才放心。


    車子上路很穩,顧夜西時不時轉頭,會逗她笑。


    閣樓還是他離開時的模樣。


    顧夜西站在門口的落地燈下,握著溫想的手。


    什麽叫家?


    他腦子裏頭一次有這麽清晰的認知。


    汪——


    院中的狗站起來,興奮地打轉。


    顧夜西牽著溫想打院中走過,推開門,他把行李踢到一邊,也沒開燈,就把她抵在牆上深吻,用牙齒磨著她的唇,或深或淺的吮吸。


    人素久了,都是要吃肉的。


    牆上的時鍾從十一點四十一轉到十一點五十九,最後,溫想被顧夜西抱上了樓,等把床上的被子扯亂後,他才戀戀不舍的罷休。


    “想想。”他靠在她肩上,聲音已經沙了。


    溫想把手伸到他後麵,抓住被角往上拉,直到將他沒穿衣服的上半身都蓋住,“嗯。”嗓音軟的要命,像奶貓的肉墊拍在心上。


    很癢。


    顧夜西掙紮了一下,忍住了,“我想洗澡。”


    溫想說好。


    她下床,背過身去整理,“那你休息一會兒,我去放水。”


    “嗯。”


    等溫想迴來,顧夜西已經趴在床上睡著了,溫想沒叫醒他,她去打了水迴來,放輕腳步走到床邊,借著燈光打量。


    他是很漂亮的男孩子,生得唇紅齒白。


    溫想親他的眉眼,聲音輕輕的,“晚安,顧同學。”


    許是聽見她的聲音,顧夜西在睡夢中應了聲,“想想。”音節很含糊,他翻了個身,抱著被子往裏滾了。


    低頭親了親。


    也不知道把被子當成誰了哦?


    溫想好笑。


    南杭這幾天都出太陽。


    今天周三,是期末考的最後一天。


    顧夜西一覺睡到中午,醒來時溫想已經去學校了,他到衣櫃裏找了衛衣套上,下樓,餐桌上有她留的字條。


    ——顧同學,我先去學校了。外賣十一點半到,你醒來要是餓,廚房裏有粥。


    她真的很了解他。


    顧夜西把紙條收好。


    他走到門口,把行李箱拎起來,很輕。


    打開一看,裏麵是空的。


    顧夜西開門,走到院子裏,微微抬著頭,陽台上曬了衣服,都是這兩天他穿過的。


    日光縈繞在他身後,是淡淡的一圈,很暖。


    最暖的是眼睛。


    “請問溫小姐住這兒嗎?”


    外賣員穿著黃色工作服,手裏提著一個紙袋。


    顧夜西走過去。


    外賣員看了他一眼,再看一眼訂單,語氣有點不確定,“您是溫小姐?”


    顧夜西眼底一盞春色。


    他彬彬有禮的介紹,“溫想,是我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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