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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聲音傳得很遠,此時還在後宮與妃子同眠的李莽,卻也被王忠天那一聲聲嘶吼給吵醒了。


    “外麵誰在吵嚷?”李莽喊來了一個太監,皺著眉頭問道。


    那太監跪在李莽麵前,充滿了恭敬:“迴聖上,是被您革了丞相之位的王忠天,自皇宮外,一路跪拜入了宮,現在還在璽龍殿前跪著。”


    “王忠天?朕不是除了他的丞相身份嗎?為何你們還放他入宮?”


    李莽站起身來,擺了擺手道:“罷了,讓人直接把他扔出去吧!”


    那太監得了李莽的吩咐之後,便帶著人去了璽龍殿,片刻之後又緊忙趕了迴來。


    “啟稟聖上,王忠天說一定要見到您,不然的話,他絕不離開。”


    “哼!這老東西真當自己是什麽了?朕之前不要他的性命,就已經是看在他三朝元老的份上了!走,去看看他到底想幹什麽!”李莽怒不可遏,穿上龍袍,離開了後宮,朝著璽龍殿的方向趕去。


    “老臣王忠天,請見聖上!”王忠天此時聲音嘶啞,可卻還是堅持著大喊,而這時,他看見李莽從不遠處走了過來。


    “老臣王忠天,拜見聖上!”王忠天轉過身子,衝著李莽的方向跪拜了下去,此時地上早已滿是鮮血。


    王忠天忍受著劇痛,嘶啞著聲音,掙紮著說道:“聖上,如今天下遭逢亂世,王朝內憂外患,老臣鬥膽,還請聖上早日臨朝,切勿沉迷酒色啊!”


    李莽眯眼看著地上的王忠天,冷聲喝道:“王忠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朕的威嚴,你到底想幹什麽!朕身為一國之君,想要做什麽,難不成還要經過你的同意?”


    “聖上,天下傾頹,賊子四起,北有李牧遠,南有各大藩王,若聖上您仍是這般執迷不悟,我天璽王朝幾百年江山,就要拱手送予他人了啊!聖上,老臣今日泣血上奏,萬望您能夠摒棄酒色之事,早些聽政,好讓我朝能夠繼續長存世間啊!”


    王忠天跪在地上,披頭散發,老淚縱橫。


    可李莽卻根本沒有多想,隻是伸出右手指著王忠天的腦袋,罵道:“朕統領萬邦,海內歸附,天下諸侯,哪裏如同你說的那麽不堪?王朝傳承幾百年,在朕的手中開萬世盛平,朕心中自有分數,你何故如此三番的來詆毀於朕?來人,將王忠天拉下去,關入天牢,明日午時三刻問斬!派人誅其九族,滅門抄家,傳朕的旨意,日後若是再有如王忠天一般的臣子,朕必斬不饒!”


    李莽說完,憤恨地揮了揮衣袖,轉身便朝著後宮又走了迴去。


    “聖上,老臣忠心為國,絕無半點私心,您若是學商紂王,秦二世,日後我天璽王朝必定會塗炭生靈,剝離人心,衰敗滅亡啊!聖上......”王忠天跪服在地上,衝著李莽的方向歇斯底裏的喊著。


    可李莽卻根本沒再迴頭,旁邊有兩個侍衛,拖著王忠天的身子,就朝著監牢走去。


    可憐這王忠天一心忠肝義膽,卻鋃鐺入獄,明諫不得李莽心意,落得個這樣一幅慘景。


    次日,帝都皇宮外,時至午時,早有侍衛將地牢中的王忠天給帶了過來,跪在斬首台上。


    王忠天一身白色囚服,披頭散發,身上血跡斑斑,雙手顫抖。而這個時候,監斬官已讓人將王忠天按在鍘刀之下,就等候午時三刻的到來。


    四周盡是人群,大多都是帝都內的百姓們,這些百姓平日裏素問丞相王忠天的忠義,此時見到他竟被按在鍘刀之下,所有人都充滿怨恨,但卻無人膽敢阻攔。


    因為李莽已經傳下話,若有人膽敢阻攔,必定滅其滿門!


    “丞相,您這又是何苦呢?”人群中,突然有人說了這麽一句話,緊接著就跪了下去,周圍人山人海,也都學著那個人跪下,眾人淚眼婆娑。


    王忠天跪在斬首台上,不禁老淚縱橫,滿懷悲怨地說道:“老臣王忠天對聖上,對我朝忠心耿耿啊,恨隻恨聖上冥頑不靈,學那昏君之事,摒棄朝堂,貪戀酒色,如今我天璽王朝危在旦夕,蒼天啊,我求您讓聖上開開眼吧!若是這樣下去的話,日後我朝幾萬裏河山,必定會塗炭生靈啊!”


    “丞相......”這個時候,從人群中突然闖過來一個人,那人正是與王忠天同朝為官的戶部侍郎周雍。


    見周雍走了過來,王忠天隻得無奈地搖頭苦笑。


    “丞相,我現在就去稟明聖上,一定能將您給救出來!”周雍說完,轉身就向皇宮走去,可王忠天卻喊住了他。


    “周大人,不必了,聖上如今醉心酒色,哪還會管我們的諫言?可憐我們數百年王朝基業,如今就要親手毀在聖上的手中了!我王忠天死後,又有何麵目去見列代先帝啊!”


    而這個時候,那監斬官卻扶案喝道:“午時三刻已到,行刑!”


    話音剛落,儈子手就拿了大刀,口中含了一口酒,噴在刀上,準備砍下王忠天的人頭。


    這時,王忠天老淚縱橫,大聲喊道:“萬古江山璽龍殿,百年基業眾臣諫。聖上昏庸棄朝堂,終日酒色心中念。可憐前帝明君事,天子難分惡與善。他日李莽若醒悟,老臣雖死亦無憾!”


    “天可憐見啊!聖上,您睜開眼吧!”


    說完這番話,那儈子手就已經咬牙揮刀,砍下了王忠天的人頭,地上滿是鮮血。人頭咕隆隆轉了好幾圈,最終停在儈子手的腳下,麵部朝上,王忠天那一雙眼睛充滿血絲,正在冷冷的盯著他。


    嚇得儈子手趕緊扔下了手中的大刀,灰頭土臉的跑掉了。


    “丞相!”戶部侍郎周雍撲騰一聲跪在地上,淚眼婆娑,看著王忠天的屍體,大聲哭喊。


    頓時,周圍近千個圍觀的百姓,也都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整個帝都當中充滿了哭聲。


    這王忠天忠心為國,一心勸聖上重歸朝堂,遠離酒色,可最終卻落得這樣一幅局麵,帝都百姓何止數萬?凡是聽聞丞相王忠天被斬首的,全都跪在地上,以淚洗麵......


    從這時起,帝都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機當中。


    李長風走的倒是瀟灑,可卻苦了漢州城內那兩個監考官,兩人本就納悶先前那白衣秀才為何搖頭歎息,扔了紙筆飄然離去,當他們二人看到那木案卷紙上的幾行大字時,差點沒丟了魂!


    此是造反之詞啊!


    驚得漢州城太守緊忙起身,拿著白衣秀才留下的那幾句詩,啥也不顧,找手下要了匹馬,快馬加鞭就朝著帝都趕去。


    兩日後,李長風留下的那張卷紙,赫然出現在當今聖上李莽的手中,李莽看完之後,臉色大變,怒不可遏!


    本欲為官助丞相,奈何聖上毀朝堂。


    山水獨高三萬裏,一支枯筆寫疏狂。


    別日江湖昔依舊,留得衰敗立身旁。


    從此不顧王朝事,劈了李莽亦忠良!


    “大膽!這到底是何人所寫?這般忤逆之詞,朕定不饒他!”


    漢州城太守跪在李莽身前,顫顫巍巍說道:“迴聖上的話,兩日前科舉會試,於會試殿上,一白衣秀才作了此詩,而後飄然離去,微臣當時就感到納悶,等看完之後大驚失色,於是快馬加鞭前來帝都,奉給聖上親看。”


    李莽憤恨的把那張卷紙撕成了碎片,大怒道:“傳朕的旨意,凡我天璽王朝各州,各城,一律貼出榜文,緝拿這個反賊!還有你,趕緊派人去查一下,這個白衣秀才到底是誰,敢寫出這種大逆不道之詞,朕要滅他滿門!淩遲處死!”


    “微臣領命。”


    於是,天璽王朝所屬六郡,十九州,五十八城,一百零七衙全都貼出了榜文,聖上雷霆大怒,下了死命,若是抓不到那白衣秀才,所有州,衙,郡,城的官員,都得吃苦頭!


    好家夥,這一下子白衣秀才的名頭在整個天下間都流傳開來,不出三日,王朝中無論是官家子弟,還是市井小民,都聽說了“白衣秀才”這個人物。當然,他們聽的更多的,則是那首七言絕句。


    而此時,那個所謂的“白衣秀才”,也正是李長風,正提著一把鏽跡斑斑的長劍,沿著漢州城一路向北,像隻無頭蒼蠅一般走著。


    他根本不知因他那幾句話,整個天璽王朝都震動了一下。


    “苦兮,慘兮,恨兮,歎兮。天下之大,為何無我李長風安身之所?恨隻恨這當今聖上昏庸至極,朝堂混亂不堪,天下流民失所,四海風雨飄搖......”李長風嗟然長歎,端詳著手中那把大鐵片子,不知該何去何從。


    自兩天前拜別了漢州城,李長風身上早已是身無分文,用全部身當換來了一把破劍,和這一身粗布長衫,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迴想這些年辛酸無比的生活,十幾年如一日寒窗苦讀,本想著能夠高中進士,報效朝堂,自此光耀門楣,施展心中抱負。可沒曾想,到頭來卻發現當今聖上竟然這般昏庸,不僅沉溺酒色,荒廢國事,還誅殺忠良,將原本就已經快要破碎的社稷江山,弄成了如今這副鬼樣子。


    “這天璽王朝傳至今日,已七百多年,自高祖揮兵中原,橫掃諸國的時候開始,整整六百年內風雨太平,萬民歸心,誰曾想到了這一百年,先是義山王李野起兵謀反,又有諸多藩王互相征伐,整座王朝都陷入了水深火熱的戰亂時代。歸根結底,這一切的來由都是因為朝堂的腐朽沒落,即便百年之前沒有那揭竿而起的義山王,也會有其他人......”


    李長風站在原地,任長發隨著清風舞動,喃喃說道:“既如此,這腐朽沒落的王朝又怎能長存世間?素聞北蠻鐵騎的赫赫威名,倘若我李長風能投筆從戎,報效李牧遠的門下,日後或許真能平了這個亂世!”


    想到這,隻見李長風的眸子中竟閃過一道精光,神色堅定的抬頭望向了遠處,握緊了手中那鏽跡斑斑的長劍,邁開步子,繼續朝北方走去了。


    距離漢州城北方二百裏處有一城池,名為北寒州,方圓一百多裏,算得上是王朝中最大的州城之一了。李長風自兩日前離了漢州城之後,便一路向北,抄小道前行,餓了便吃些野果,渴了便飲些河水,想著過了北寒州,再北行半月的路程,便能抵達北土和南土的交界處。


    屆時就投軍從戎,報得李牧遠門下,攜數萬同袍將士,滅了這腐朽沒落的天璽王朝。


    因走的是小道,所以這一路上李牧遠多次與來往盤查的官兵們擦肩而過,巡邏官兵也根本就沒發現過他。他根本不知,因自己那一首小詩,使得李莽震怒,如今整個王朝的人都在追捕他。


    一日後,李長風已經是餓的頭暈目眩,終究還是來到了北寒州。


    站在城外,遙望城牆上那三個大字,李長風苦澀一笑,整了整衣襟,隨著人流,朝城內走去。


    因入城和出城都需要嚴格盤查,所以在北寒州城外早已排了長長的一列人,而李長風正在其中。


    隨著入城隊伍的逐漸前行,李長風身前就隻剩下了兩個人,而也正是這個時候,他突然瞥見那守城將士手中的一張畫像。


    “這人好生熟悉,跟我一樣相貌堂堂,風流倜儻......咦?這不正是我嗎?”李長風驚住了,那守城將士手中的畫像,竟然還真是他!


    這咋迴事?我什麽時候犯了罪過?為何這些人拿著我的畫像查人?一瞬間而已,李長風的腦袋當中閃過許多疑問。


    但他卻也不是個傻子,明知這群人正在緝拿他,難不成他還要衝上去說,我在這呢,來抓我啊?


    因此,李長風迅速的離開了人群,弄亂了頭發,披頭散發的就朝著遠處走去。


    可就在這時,那守城將士竟注意到了他。


    “那小子,就是說你呢,過來!”


    李長風停住了腳步,心中不斷盤算著該怎樣應付,可他想到最後才想出這麽一個點子,三十六計,跑!


    因此,李長風啥也不管,撒丫子就朝遠離北寒州的方向跑去,原先那個守城將士一看,頓時來了精神,這人若是沒問題,怎會撒丫子狂奔?


    “奶奶的,抓住他!”


    伴隨著那守城將士的一聲令下,站在北寒州城門口的十多位官兵,就跟野貓抓耗子一樣,嗖嗖的衝向了李長風。


    李長風還沒跑多遠,就被人追上了,這也怪不得他,好幾天都沒正經的吃飯了,肚子餓的一直叫,混身沒一點力氣,他能逃掉那才怪呢!


    “你小子跑啊!你不是挺能跑嗎!”那守城將士瞪著李長風,滿臉怒色。


    而當他拿著手中的畫像跟李長風比對的時候,卻發現他們這幾日一直在追查的那個“白衣秀才”,竟真是眼前這人!


    “呦,總算讓我們給逮到了,你小子可真狂啊,當我們弟兄都是吃草長大的?前幾日才犯了事,今天就敢進城。”


    李長風心想,現在反正是逃不掉了,不如弄清楚自己為何被人通緝。


    “你們為何通緝我?我沒犯什麽罪吧?”


    守城將士頓時哄然大笑,似笑非笑的打量著李長風:“小子,你若是沒犯什麽罪的話,弟兄幾個在這幹啥呢?嗬嗬,現如今你那‘白衣秀才’的名頭,天底下可獨此一家啊,這幾日以來,整個王朝所有人都在談論你,你說你不知道?”


    李長風疑惑的看著他,沒有說話。


    “既然你小子都已經被兄弟幾個給逮到了,不如就直接告訴你吧,想必你還記得幾天前漢州城會試殿的科舉大考吧?”


    李長風緩緩點了點頭:“不過那跟你們抓我又有什麽關係?我一沒殺人,二沒放火,行得端坐得正,你們憑啥抓我?”


    “就因你寫的那一首七言絕句,監考官看完之後大驚失色,快馬加鞭送到了聖上手中,聖上看完更是勃然大怒,讓天下所有人都追捕你,凡是逮到的,都能賞金萬兩,你現在那可是香餑餑啊,天下間沒有能比你更出名的了!”


    “大哥,你跟他廢什麽話?現在既然弟兄們抓住了他,當然是送到府衙領賞啊!”旁邊有一人急忙催促著。


    於是乎,這位“白衣秀才”就被眾官兵押到了北寒州府衙當中,原本那一身粗布長衫也被換成了白色的囚服,手腳都被粗鐵鏈給鎖著,鋃鐺入獄。


    府衙裏的牢獄陰森恐怖,終日不見陽光,潮濕無比,充滿著腐爛的味道。李長風坐在草席上,看著雙手雙腳上的那兩根大鐵鏈子,自嘲道:“我李長風區區一介沒落秀才,沒曾想到最後竟然因一首詩而聞名天下,雖說被判上了忤逆之罪,但咱好歹也是眾人皆知了。”


    這時,李長風才想起來自己那空空如也的肚子,不由得站起了身,扒在牢門前大喊:“牢頭,牢頭,能弄些飯菜過來嗎?”


    喊了半天,也隻有不斷環繞的餘音,之前押著自己進來的那幾個獄卒,亦不知到底聽沒聽見,反正都沒人來管他。


    李長風歎了口氣,哀聲不已:“也不知道此罪到底能不能脫身,我李長風何時才能出去啊!”


    “嗬嗬,出去?進了這間牢獄,想出去的倒是不少,可真出去的卻無一個,你還是安生等著‘迴老家’的那一天吧!”這時,從旁邊的牢房中突然傳過來這麽一番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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