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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璽末年,諸侯割據,江湖戰亂不休。武林中各大門派你爭我奪,蠢蠢欲動,隻為得到一件橫空出世的寶物......


    天璽王朝自高祖李裕開國伊始,幾百年內安享太平盛世,國力之強橫,於九大諸國中當數第一。及至一百年前,義山王李野起兵謀反,不僅殘害忠良,濫殺無辜,還憑借著手中彪悍的北蠻鐵騎馬踏中原,引起了無休止的江湖爭鬥,從此王朝陷入了百年戰亂時代。


    李野之重孫李牧遠,手中掌握著八十萬勁旅,在天璽王朝九萬裏版圖當中,橫跨中原。雖說李牧遠並未稱帝,可王朝內外,幾乎無一人膽敢與之為敵。


    可以說天下局勢早就混亂不堪,帝都雄踞王朝南部,坐擁五十萬帝兵,與北方的李牧遠軍隊遙遙相望,即便李莽有心削藩,可也沒有實力,隻得獨登高樓,憑欄遠望,搖頭歎息。


    可偏偏在這種亂世當中,最是豪傑梟雄輩出之時,無數個心懷天下的俠士投身到這場爭鬥當中,一把長劍,一柄大刀,一壺濁酒,道盡百態輪迴,世間滄桑......


    天璽三世八年,距那場山河關一戰已過去三年時間,在這三年當中,李牧遠並未再犯,表麵上王朝內外憂患已除,可實際上卻仍是暗潮湧動。


    ......


    此時陽春三月,百花齊放,微風盈盈,端的是美景良時,天下四海都充盈著盎然生機。雖說天璽王朝已漸漸走向末路,可每年一度的三月科舉,卻仍是照例進行。


    這日,距帝都三百裏外的漢州城內,數百個白衣秀才衣袂款款,迎風舞動,按例來到了城內的會試殿中。


    其間有一人相貌堂堂,目光清明,身高五尺,看著就不像是尋常角色。


    其實這小子卻也真是一個尋常角色。


    此人名叫李長風,屬漢州城外一破落鄉村學士,自幼無父無母,借著鄰裏一口口百家飯長大成人。於前兩年鄉試高中秀才,經數年寒窗苦讀,本欲今年科舉中第,遂辭了鄉裏,別了鄰友,孤身隻帶三兩銀子,路經坎坷,辛酸無比的來到這漢州城內。


    走進會試殿之前,這小子身上已是分文不剩,僅剩的一貫銅錢,買了這一身幹淨亮麗的長衫,於城內大澡堂子洗了迴澡,沐浴更衣,進了會試殿。


    他信心十足,此次科舉定能首摘頭榜,自此光宗耀祖,富亮門楣,以好揚眉吐氣,不再過那種誰都瞧不起的日子。


    即便天璽王朝已經漸漸沒落,可對於數萬寒窗苦讀的學子來說,這科舉卻仍是一飛衝天的機會。哪一個不是挑燈夜讀,十幾年辛酸如一日,學富五車,胸有華堂,為的就是能夠榜上有名,即便隻做一朝芝麻官,那也足以光耀門楣了。


    伴隨著一聲沉悶鍾響,幾百個穿著各異的秀才走進了會試殿,尋到各自的位置,款款坐下。


    那監考官是漢州城太守,尋常百姓平日裏即便想要遠遠的看上一麵,都難如登天,更何況如今近距離地瞅上幾眼了。


    李長風扭頭打量了一下四周,總共見一百多個人,都是自己這般寒衣秀才,不由得自嘲一笑。


    而這時,監考官卻也讓人分發試卷,不過片刻,一百多人麵前就已經擺上了帶著官印的卷紙,監考官一聲令下,考試開始,命下人取了一株粗長的香,插在麵前的香壇中,意味著這一炷香燃盡之後,便是這一屆科舉結束之時。


    李長風拿起麵前筆,蘸了點墨,正準備寫一些東西,可偏偏就在此時,他聽見監考官與身旁的副監考官正在低聲私語。


    李長風的位置著實有些靠前,位第一排,因此能夠很清楚的聽見兩人在說些什麽。


    “大人,您可曾聽聞前兩日帝都內的那場波動?如今整個天下鬧得是沸沸揚揚,依我看啊,這一屆的科舉,恐怕是我朝最後一次嘍!”


    “休得妄語,你這般話若是被人傳到聖上耳中,那可有你好果子吃!”


    “誒,大人可能還未曾聽聞,前段時間丞相王忠天被聖上除去了官銜,此生不得入朝。可偏偏在兩日前,那王忠天身著先帝禦賜蟒帶官袍,自宮外一路跪拜前行,留下了一灘鮮血,跪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步,拜在璽龍殿前。”


    監考官聽見身旁那人這樣說,頓時皺眉問道:“後來呢?”


    “唉,大人你可能不知道,那丞相王忠天一心為國,這幾年想必我朝官員也都心知肚明,聖上醉心酒色,學商紂王修建酒池肉林,整日不問政事,隻顧躲在後宮,與妃子們大被同眠。王忠天雖被罷黜了丞相的位子,卻一心想讓聖上重歸朝堂,因此一路跪拜入了宮,在璽龍殿前叩拜聖上,你猜最後怎樣?”


    “怎樣?”


    “聖上惱怒,下令次日斬首王忠天,並且還派侍衛抄了丞相王忠天的家產,誅了九族,前兩日斬首之時,整個帝都一片哀嚎,所有人都掩麵流涕,聲震九霄啊!”


    聽見這番話,那監考官的眉頭皺的更緊了,苦笑一聲:“唉,這種事情也不是你我二人所能談論的,即便聖上如何,你我都身為人臣,不可妄議。就隻可惜了丞相大人,本願救我朝於危難之際,可沒曾想竟然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李長風聽的是一清二楚,當聽聞丞相王忠天被罷黜官爵,宮外斬首之時,隻見他握筆的那隻手,竟無端的顫抖了起來。


    這些時日,他跟許多秀才一樣,都在挑燈夜讀,準備著今日科舉大考,根本沒可能聽聞這種朝堂大事。可現在,他卻被深深的震撼了。


    那丞相王忠天的名頭,他不止是聽聞過,還非常尊崇,本想著日後若能一舉中第,投得王忠天門下,屆時也能救王朝於危難之際,圓了自己報國做官的夢想。


    可今日他竟聽那兩位監考官說,這王忠天不僅被罷黜了丞相的官位,還因明諫聖上,被斬首示眾,誅滅九族!何其悲哀!


    李長風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筆,緩緩閉上雙眼,於這種朝堂當中,聖上昏庸,官員腐敗,怎能開昔日盛世?他本想入朝為官,做個王忠天那樣的三朝元老,為百姓謀得安居樂業的日子,可沒曾想,這聖上竟昏庸至此!


    李長風輕輕歎了口氣,天璽王朝傳承數百年,終要毀在當今聖上的手中了,既如此,他又何必苦苦追尋心中夢想?即便是做了官,那憑他一個人的力量,又能如何呢?


    隻見李長風睜開雙眼時,眸子裏滿是精光,重新拿起筆來,在卷紙上書了幾行大字:“本欲為官助丞相,奈何聖上毀朝堂。山水獨高三萬裏,一支枯筆寫疏狂。別日江湖昔依舊,留得衰敗立身旁。從此不顧王朝事,劈了李莽亦忠良!”


    紙上墨痕未幹,李長風站起身子,理了理衣衫,不顧兩位監考官疑惑的目光,轉身便離開了會試殿。


    出了會試殿,李長風站在殿前許久,掩麵長歎,心中想了許多事。


    王忠天身為當朝丞相,並且榮為三朝元老,先後輔佐三位聖上,如今隻因勸諫那昏君李莽,就落了這樣一個淒慘的下場,這天璽王朝看似繁榮昌盛,實際上根基早已枯朽,官員腐敗,皇帝不納忠言,即便偶有王忠天這般忠心耿耿的臣子,卻也被李莽給無情扼殺,端的是可憐可歎!


    “隻惜此身,十幾年寒窗苦讀,本欲報效朝堂,誰知那聖上竟這般昏庸,我李長風出身貧寒,又無親朋好友,日後該何去何從啊!”李長風仰天長歎,心中有口怨氣,卻不知該如何發泄。


    “也罷,先賣了這身秀才衣衫,從此往後不問文辭,換一柄長劍,逍遙四海天下,再去尋日後的路子吧!”


    想到這,李長風來到附近的一處當鋪,賣了身上這些衣物,以及早先存於客棧的書本和紙筆,換了身粗布長衫,買了把大鐵片子,出了漢州城,徑投北方去了。


    諸位看官若問那丞相王忠天為何被斬,且聽我緩緩道來。


    自幾年前那山河關一戰之後,駐守山河關的十萬帝兵損失過半,消息傳至千裏之外的帝都,引得李莽大怒......


    那一日,帝都璽龍殿中


    “啟稟聖上,三日前,李牧遠麾下大將嶽龍親率五萬北蠻鐵騎,直逼山河關。鎮北將軍張秀率十萬帝兵迎戰,雖說迫退了嶽龍,可兵士們卻也是死傷大半!”


    璽龍殿上,丞相王忠天跪拜在大殿中央,雙手行臣子禮節,朝著那坐在盤金龍椅上的天子匯報著幾日前山河關一戰的情況。


    聽見王忠天這樣說,朝堂上負手而立的文武百官,頓時皺緊了眉頭,交頭接耳的低聲私語著。


    “怎會如此?難不成朕的將士們都是吃素的嗎!整整十萬人啊,竟然被嶽龍手底下那五萬個人給打的落花流水,若都是這種酒囊飯袋的話,我諾大的天璽王朝,還怎麽長存世間!”李莽大發雷霆,背著雙手不斷踱步,眼神中滿是憤恨之色。


    “迴聖上,此戰不該怪罪我方將士,嶽龍身後那五萬北蠻鐵騎,本就是驍勇善戰之軍。李牧遠鎮守北蠻,常年帶兵與異族廝殺,因此北蠻鐵騎的將士們,個個都是身經百戰。可我方將士屯兵南土,根本就沒太多戰場廝殺的磨練,因此才會弱於北蠻鐵騎。”王忠天跪在大殿中央,恭敬地說道。


    李莽冷眼看著他,破口大罵道:“王忠天,你別以為你是丞相朕就不敢治你的罪!你這算是長敵軍勢力,滅我軍威風嗎!朕還就不相信,他北蠻鐵騎真的那麽強悍!來人,擬旨,告訴張秀,若是山河關日後再有敵犯,他無論如何都得給朕擋住!不僅要擋住來犯之敵,他還要打出我數萬帝兵的威風!朕不會再給他增兵,如若失了山河關,朕滅他張氏滿門!”


    聽見李莽這樣說,王忠天頓時急了,緊忙行大禮:“聖上,老臣對我朝的忠心,天地可鑒!老臣方才說的句句屬實,對壘北蠻鐵騎,我們本就處於弱勢,那山河關地勢險要,倘若有失,整個南土便會遭遇滅頂之災。還請聖上增兵,隻憑如今鎮北將軍手中不到十萬的兵馬,很難擋得下北蠻鐵騎的進攻啊!”


    “哼!王忠天,朕念在你身為三朝元老的份上,並不願與你這般說話,可你也太不把朕的話當成一迴事了吧!難道身為天子,朕的話在你這就行不通了?還是說,在你的眼中,早就沒有朕的地位了!”李莽大發雷霆,指著王忠天的腦袋喊道。


    “聖上,老臣一心隻為護我王朝,絕無半點私心,老臣願用性命擔保,方才所說句句屬實,還請聖上三思,若不派兵增援鎮北將軍,山河關恐真會落於賊子之手啊!”


    李莽冷哼一聲,眼神中閃過一道精光:“此事就這樣定了,誰若是再敢為張秀求情,朕定不顧昔日情麵,重罪處之!朕就不相信,憑他鎮北將軍的威名,再加上數萬帝兵,還真就守不住山河關!”


    聽見李莽這樣說,朝堂上原本那幾個想要說話的人,頓時閉上了嘴。王忠天也隻得無奈的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如今天璽王朝早已接近沒落,原本的遼闊疆土,也被各大藩王割據,尤其是雄踞北方的李牧遠,更是將幾近一半的王朝疆土收入囊中。


    一百年前,整個天璽王朝的實力,在九大諸國當中當數第一,若非當年義山王李野起兵謀反,率親部幾十萬大軍壓境,王朝也不會在接下來的一百年內,持續衰敗。


    如今天子李莽,雖談不上昏庸至極,可卻也並非明君,丞相王忠天三代元老,先後輔佐李氏一族三代天子,對王朝更是忠心不二。


    若是李莽納了王忠天的建議,與山河關增派數萬大軍,那也就沒了日後北蠻鐵騎馬踏山河關的局麵,更沒了日後天璽王朝分崩離析,維若累卵的局麵!


    “退朝!”璽龍殿內傳來李莽的聲音,百官陸續離開,王忠天也站了起來,拍拍褶皺的官袍,朝殿內盤金龍椅的方向躬身施禮,轉身便離開了璽龍殿。


    站在殿前,王忠天環顧四下,看了眼這威嚴莊重的皇宮,不由得搖頭歎息:“幾百年王朝,必將毀於一旦啊!”


    ......


    是非恩怨,百年沉浮,王朝衰敗,本就是大勢所趨。君可見那逝水東流,又似之王朝更迭,日月輪轉,幾萬裏江山,換了一代又一代。天地蒼黃,荏苒歲月,在這漫漫長河當中,耗去幾百年光陰,又能如何?


    加之大帝之資,龍龎蟒帶,天下眾人,幾人可得?也正應了那句話:歲月更迭,王朝交替,日月輪轉中,換了數不清的帝。


    天璽三世八年,王朝更加沒落,自幾年前山河關一戰之後,李牧遠竟悄然退兵,不再發兵南土。天下諸侯直到最後才明白,先前那山河關一戰,本就不是李牧遠想要進攻南土之舉,實際上隻是為了盤算李莽的反應罷了。


    讓李牧遠高興的是,最終李莽果真沒聽朝臣的建議,不僅不增兵山河關,還下達聖旨,言不會增派一兵一卒,若張秀守不住山河關,那張氏一族便就此覆滅。


    當年張秀得了諭旨,心生愴然,試問自己張家八代單傳,哪一個張姓子弟不是王朝悍將?若是當初沒了張氏一族,這天璽王朝恐早就完蛋了,根本守不到今日!


    可為人臣子,加之祖上遺訓,張秀雖說心生不滿,卻仍無可奈何,隻得帶著區區六萬兵馬,屯守山河關,日月惆悵間,竟一夜滿頭白發。


    如今天璽王朝實力早已大打折扣,真正能拿得出手的將軍,也就隻剩下這白了頭發的張秀了。可這些年,李莽卻開始不問朝政,終日醉心於酒色當中,學當年商紂王,於帝都內建酒池肉林,出行嬌兒服侍,進宮大被長眠,直睡到日上三竿,陽光照了屁股,依舊不起,也荒廢了早朝。


    文武百官整日唉聲歎氣,以丞相王忠天為首,百人進書,希望聖上臨朝,可這一下,卻惹了李莽的怒火,摘了丞相王忠天的蟒袍官帽,還下令,若是日後有人再敢如此,必誅其滿門。


    這一日,丞相王忠天身著先帝禦賜金蟒袍,於皇宮外跪拜前行,偌大的皇宮,從宮外到璽龍殿,總共九千九百九十九步,愣是被這三朝元老,步步叩首,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血跡,披頭散發,滿臉鮮血的來到了璽龍殿前。


    王忠天跪在璽龍殿前,膝蓋早已血肉模糊,腦袋更是鮮血直流,衝著璽龍殿內大喊:“老臣王忠天,請見聖上!”


    一字一句,王忠天喊的是撕心裂肺,那聲音傳盡宮廷,皇宮內幾萬人都聽的清明。可卻無一人來見他。


    王忠天淚流滿麵,泣不成聲,接著喊道:“老臣王忠天,請見聖上!”


    這王忠天身為三朝元老,如今已達八十九歲高齡,滿頭白發,麵容枯槁,看著李莽自幼長大,也看著這天璽王朝在李莽的手中漸漸走向覆滅。


    可今日,在璽龍殿前,卻隻有他一個人的身影,一個人跪在殿前,顯得是那樣孤零。


    “老臣王忠天,請見聖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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