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熱水洗漱。”她語氣冷淡,仿佛對眼前的一切都漠不關心。


    袁亞萍斜睨了她一眼,尖酸刻薄道:“你們倆用一盆水就夠了,少倒點,撿柴挑水都是力氣活。”


    她心疼那點柴火,更心疼那點力氣,仿佛多用一滴水都是對她莫大的剝削。


    薑遲壓根不理她,徑直走到水缸邊,舀起滿滿一瓢熱水倒進早已準備好的木盆裏。


    熱氣蒸騰,模糊了她冷峻的麵容。


    她又接連舀了好幾瓢,直到木盆裏的熱水快要溢出來才罷休。


    袁亞萍看得眼皮直跳,卻又不敢多說什麽,隻能在心裏暗自咒罵。


    薑遲端著滿滿一盆熱水走了,留下袁亞萍對著林娟喋喋不休。


    “這樣的女兒,你要養一輩子啊?”她語氣裏充滿了幸災樂禍。


    林娟沉默不語,眼神飄忽,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她心裏也煩躁,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薑遲迴到房間,把熱水放在地上,然後將一半熱水倒進另一個小木盆裏。


    “雪兒,洗臉。”她把小木盆遞給寧雪兒,語氣柔和了不少。


    寧雪兒接過木盆,看著薑遲,眼神複雜。


    她心裏五味雜陳,既感激薑遲的體貼,又對未來充滿了恐懼和迷茫。


    薑遲兌了些冷水,開始洗臉。


    冰涼的水刺激著她的皮膚,也讓她更加清醒。


    “雪兒,你以後有什麽打算?”她一邊洗臉,一邊狀似隨意地問道。


    寧雪兒沉默片刻,低聲道:“我想迴錦城。”


    她心裏想著陸離,想著那個曾經帶給她溫暖和希望的男人。


    薑遲歎了口氣,放下毛巾,看著寧雪兒,眼神裏充滿了無奈。


    “你迴錦城就會立刻被抓,你還是斷了這個念頭吧。”


    她知道寧雪兒的心思,卻不得不打破她的幻想。


    現實殘酷,由不得她們任性。


    寧雪兒咬著嘴唇,眼眶泛紅。


    “那你說怎麽辦?”她語氣裏充滿了絕望。


    薑遲沉默了片刻,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你有沒有想過嫁人?”


    寧雪兒猛地抬起頭,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薑遲。


    “你瘋了?我是腦子有病才會嫁給一個農民!”她語氣激動,幾乎是吼了出來。


    她無法接受這樣的命運,更無法接受薑遲的建議。


    薑遲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寧雪兒,眼神裏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她心裏明白寧雪兒的抗拒,卻也明白她們別無選擇。


    你不願意也沒辦法啊,薑遲心裏默默地想著。


    現實的殘酷,讓她不得不做出這樣的選擇。


    寧雪兒的情緒漸漸平複下來,看著薑遲平靜的麵容,心裏突然湧起一絲不安。


    “你不會真的想在鄉下結婚吧?”她試探性地問道。


    薑遲笑了笑,語氣輕鬆,“怎麽會,所以我不是問你的意見嗎?”


    寧雪兒用毛巾擦了擦臉,看著盆裏渾濁的水,眉頭緊鎖。


    “這水也太髒了。”她抱怨道。


    薑遲淡淡地瞥了一眼,“將就一下吧,總比沒水洗強。”


    她心裏也嫌棄,但這已經是她們能爭取到的最好的條件了。


    寧雪兒歎了口氣,不再說話,默默地洗完了腳。


    兩人又聊了幾句,關於未來,關於恐懼,但更多的是沉默。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屋子裏也變得昏暗。


    “睡吧。”薑遲說道。


    她吹滅了油燈,房間裏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寧雪兒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她想著陸離,想著錦城的繁華,想著自己曾經的無憂無慮。


    如今卻淪落到這般田地,前途未卜,讓她感到無比的絕望。


    薑遲也睡不著,她睜著眼睛,看著黑暗中的房梁。


    林娟最後一個進來,她身上帶著濃重的汗味和泥土味。


    她胡亂地用毛巾擦了擦臉,甚至連腳都沒洗,就直接穿著襪子上了床。


    “媽,你能不能洗洗腳再上床?”寧雪兒忍不住抱怨道。


    她受不了林娟身上的味道,更受不了她不講究衛生的習慣。


    “洗什麽洗,浪費水!”林娟不耐煩地說道,“趕緊睡覺!”


    她累了一天,隻想好好睡一覺,哪有心思洗腳。


    “可是……”寧雪兒還想說什麽,卻被薑遲打斷了。


    “雪兒,算了。”薑遲輕聲說道。


    她知道跟林娟爭論沒用,隻會讓她更加不耐煩。


    寧雪兒憋著一肚子火,卻也隻能作罷。


    她把頭埋進被子裏,不想再聞到林娟身上的味道。


    林娟翻了個身,嘴裏嘟囔著:“真是嬌氣,一點苦都吃不了。”


    她越發覺得把寧雪兒嫁掉是個好主意。


    這樣既能省下一張嘴,又能得到一筆彩禮,何樂而不為呢?


    薑遲冷眼看著這一切,心裏充滿了無奈和厭煩。


    她覺得什麽媽媽,姐姐都是靠不住的。


    她要想辦法離開這裏,不然袁亞萍和林娟把寧雪兒賣了,接下來就輪到她了。


    ……


    袁亞萍哼著小曲,邁著輕快的步伐,穿過田埂,往隔壁村走去。


    隔壁村的傻子家,院子裏一片狼藉。


    雞屎、鴨屎遍地都是,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聞的臭味。


    傻子爸正蹲在門口抽著旱煙,滿臉愁容。


    看到袁亞萍過來,他連忙起身,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


    “袁大姐,你來了啊!”


    袁亞萍故作矜持地點了點頭,在她眼裏,傻子爸就是一個土包子,根本不值得她尊重。


    “怎麽樣?考慮好了嗎?”袁亞萍開門見山地問道。


    傻子爸搓了搓手,一臉討好地說道:“考慮好了,考慮好了!我兒子喜歡你家雪兒,我們願意娶她過門。”


    袁亞萍滿意地笑了笑,心裏暗自得意。


    “除了之前的彩禮,還要再加五十斤稻穀,我還要另外的五元媒婆費。”袁亞萍獅子大開口。


    傻子爸愣了一下,猶豫片刻,還是咬了咬牙說道:“沒問題,沒問題!我兒子喜歡,我就想要給他娶個媳婦,留個後,以後也好照顧他。”


    他心裏想著,隻要能娶到媳婦,花多少錢都值得。


    袁亞萍心裏樂開了花,麵上卻不動聲色。


    她開始滔滔不絕地吹噓寧雪兒的優點,“雪兒這孩子,長得漂亮,又識字,以後肯定能給你家生個大胖小子!”


    她故意忽略了寧雪兒的劣跡,把她說得像天仙一樣。


    傻子爸聽得連連點頭,對未來的兒媳婦充滿了期待。


    他從口袋裏掏出皺巴巴的二十塊錢,遞給袁亞萍,“袁大姐,這是二十塊錢,你帶著雪兒去買身喜慶一點的衣服。”


    袁亞萍接過錢,仔細地數了一遍,然後小心翼翼地放進口袋裏。


    “十天後的好日子,我們就來迎親!”傻子爸激動地說道。


    袁亞萍笑著應道:“好,好!就這麽說定了!”


    她轉身離開,腳步更加輕快了。


    袁亞萍迴到家,興衝衝地把事情告訴了林娟。


    “娟啊,隔壁村的傻子家同意了,十天後就來迎親!”


    林娟一聽,頓時愣住了。


    “這麽快?”


    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舍不得寧雪兒就這麽嫁出去。


    “當然要快!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袁亞萍不耐煩地說道。


    “可是……”林娟還想說什麽,卻被袁亞萍打斷了。


    “別可是了!人家男方給了二十塊錢,讓你帶雪兒去買身新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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